第4章 暗流涌动

日子在平静与暗流中悄然流逝,转眼便到了中秋。侯府按照惯例举办家宴,若锦作为侯夫人,纵使被囚于冷院,也不得不出席。

赴宴前,晚晴为若锦梳妆,看着镜中面色依旧苍白的少女,忍不住红了眼眶:“小姐,今日宴会上肯定少不了柳依依的刁难,您……”

“我知道。”若锦打断她,声音平静,“越是这样,我越要沉住气。这是我离开西跨院,接触更多人的最好机会,绝不能出错。”

她换上一身藕荷色衣裙,裙摆上绣着淡淡的月光花纹,既不失侯夫人的体面,又不过分张扬。她对着镜子理了理鬓发,眼底没有怯懦,只有沉着与冷静。

宴会厅设在前厅,灯火通明,宾客云集。若锦一走进大厅,所有目光便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有好奇,有同情,更多的却是鄙夷与幸灾乐祸。

她挺直脊背,目不斜视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那是离主位最远的角落,仿佛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陪客。

蒋璟如坐在主位上,身着墨色锦袍,面容冷峻。他身边的柳依依穿着一身大红衣裙,头戴金步摇,笑容娇媚,正亲昵地为他布菜,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看到若锦,柳依依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随即起身笑道:“姐姐可算来了,我们都等你呢。”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围的人听到,“姐姐在西跨院住着清净,怕是都忘了府里的热闹了吧?”

这话明着是问候,实则是在提醒众人若锦“罪臣之女”的身份,以及她被冷落的处境。

若锦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淡淡道:“劳柳小姐挂心,西跨院虽清净,却也能潜心读书,总好过有些人整日无所事事,只会在宴席上搬弄是非。”

柳依依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周围的宾客也窃窃私语起来。蒋璟如皱了皱眉,看向若锦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悦,却没有说话。

若锦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地吃着面前的菜肴,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知道,沉默有时是最好的武器。

宴席过半,柳依依见若锦始终无动于衷,心里越发恼怒,提议道:“今日中秋佳节,不如我们行酒令助兴吧?输了的可要罚酒三杯。”

众人纷纷附和。柳依依看向若锦,笑道:“姐姐是太傅之女,饱读诗书,想必不会拒绝吧?”

若锦抬眸,迎上她挑衅的目光:“柳小姐有雅兴,若锦自当奉陪。”

柳依依心中暗喜,故意出了几个刁钻的酒令,想用冷僻的典故难住若锦。谁知若锦对答如流,不仅没有被罚酒,反而引经据典,说出了几个更精妙的句子,赢得了不少宾客的赞赏。

老夫人坐在主位上,看着角落里从容不迫的若锦,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赞许。

柳依依气得脸色发白,又提议作诗:“既然姐姐才思敏捷,不如我们就以‘中秋月’为题,各作一首诗如何?谁的诗做得好,侯爷可要重重有赏。”她说着,挑衅地看向若锦。

蒋璟如也看向若锦,眼神复杂。他倒要看看,这个被他囚禁在冷院的女人,还能有多少才情。

若锦放下酒杯,站起身,目光望向窗外的明月,轻声念道:

“皓魄当空宝镜升,云间仙籁寂无声。

平分秋色一轮满,长伴云衢千里明。

狡兔空从弦外落,妖蟆休向眼前生。

灵槎拟约同携手,更待银河彻底清。”

诗声落下,大厅里一片寂静。这首诗意境开阔,寓意深远,尤其是最后一句“更待银河彻底清”,更是暗含了对真相大白的期盼,引人深思。

老夫人率先鼓起掌来:“好!好一个‘更待银河彻底清’!若锦这首诗做得好,有风骨!”

其他宾客也纷纷称赞,看向若锦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蒋璟如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震惊,随即是更深的复杂。他从未想过,在如此逆境中,她竟还能有这样的心境与才情。

柳依依脸色惨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若锦微微躬身行礼,平静地坐下,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这就够了。

宴席继续,若锦借口更衣,悄悄离开了宴会厅。按照事先和张嬷嬷约定的暗号,她避开巡逻的侍卫,来到了蒋璟如的书房附近。

夜色如墨,书房的窗户透出昏黄的灯光。若锦的心怦怦直跳,她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她轻轻敲了敲窗户,发出三长两短的暗号。片刻后,窗户被悄悄打开一条缝,一个瘦小的黑影探出头来,正是张嬷嬷安排在书房附近打杂的小杂役石头。

“夫人,您要的东西找到了。”石头压低声音,将一个用油纸包好的纸卷递给若锦,“这是我在整理书房角落的旧书箱时发现的,压在最底下,上面落满了灰尘,看着有些年头了。”

若锦接过纸卷,入手沉甸甸的。她打开油纸,借着月光一看,呼吸瞬间屏住——上面是一些军火交易的记录,日期、数量、交易地点赫然在目,落款处竟盖着柳尚书的私章!

虽然字迹潦草,有些地方还被水浸湿过,但关键信息却清晰可见。其中几笔交易的日期,恰好与边境战事吃紧的时间吻合!

若锦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这就是证据!足以证明柳尚书通敌叛国的铁证!父亲的冤屈终于可以洗清了!

“石头,谢谢你。”若锦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将纸卷小心翼翼地用油纸包好,藏进袖中,“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石头用力点头:“夫人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

若锦将纸卷藏好,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她心里一惊,猛地转身,只见蒋璟如正站在不远处的月光下,眼神冰冷地看着她,手里还握着一把剑。

“你在这里做什么?”蒋璟如的声音像寒冬的冰碴,刺得人骨头疼。

若锦浑身一僵,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看到纸卷了吗?

“璟如,我……”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蒋璟如一步步逼近,身上的寒气几乎将她冻结。他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她的袖口:“你袖里藏了什么?”

若锦下意识地捂住袖口,摇着头:“没什么……”

“拿出来!”蒋璟如厉声喝道,语气里充满了愤怒与怀疑。在他看来,这个女人深夜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书房附近,一定没安好心,说不定又在策划什么阴谋。

若锦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心里涌起一阵委屈与绝望。她找到了证据,找到了能洗清父亲冤屈的证据,可他却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蒋璟如见她不肯拿出来,怒火更盛,伸手就去抓她的手腕。若锦躲闪不及,被他一把抓住,袖中的纸卷也掉了出来,散开在地上。

借着月光,蒋璟如看清了纸上的内容,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瞳孔也猛地收缩。

“军火交易……柳尚书……”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若锦看着他的反应,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他看到了,他终于看到了!

“璟如,你现在相信我了吧?”若锦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是柳尚书陷害了我父亲和你姑父!他才是真正通敌叛国的人!这就是证据!”

蒋璟如猛地抬头,看向若锦,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愤怒,有愧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悔恨。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纸,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

他一直以为自己恨错了人,一直以为庄若锦是仇人之女,可现在,铁证如山,他才知道,自己才是那个被蒙蔽的傻瓜,是柳家父女复仇的棋子!

他想起自己对若锦的种种折磨与羞辱,想起她在冷院里憔悴的模样,想起她方才在宴席上那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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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烬处
连载中再赴春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