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潆利落地过了石堆,往前走了一段便看到已经落下的石板,他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刚到石板门,便听到里面传来朱慧中气十足的呵斥声。戚潆敲着石板问道:
“张辟彊,在吗?”
听到张辟彊的回应,戚潆松了口气。
你为什么没回陈留?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隔着石板,身处险境,现在最想问的问题戚潆也问不出口,他只是暗暗握紧拳头。
“阿潆?”见半天没有回应,对面张辟彊喊道。
“你那边怎么样?”戚潆回神问道。
“我觉得我推测的没有问题,可是为什么打不开门呢?”张辟彊将经过讲给戚潆。
听到张辟彊说只注满崖壁侧的水槽,方鼎也还没有完全下陷,戚潆放下心来。他想了想说道:
“张兄,我们经过木人阵时发现一个机关孔,将木人的旗杆插到那里大小似乎刚刚合适。之前我还不明白,听你说‘背水一战’,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木人阵处旗帜孔?”张辟彊喃喃道,“原来如此。”
“什么意思?”这边朱慧张承等人一头雾水。
“淮阴侯在井陉关击败赵军,虽然背水排阵以少胜多,但还有一个制胜关键。”
“制胜关键?”
“对,他派了两千人马潜伏在赵军军营附近,当赵军进攻后,这两千人马立即攻占赵营,插换汉旗。两相呼应才赢得胜利。按照阿潆刚才所说,我们注满水槽之后,启动的是木人阵对面的机关,那道机关破解启动后,这边才会打开。”
众人一脸震惊,缓了好半天才消化张辟彊的分析。正在此时,想是刘章开启了机关,石板和门都缓缓打开。戚潆和张辟彊等人才算碰上了面。朱慧张承朝戚潆拱拱手,戚潆回了一礼,看了一圈众人:好么,一身狼狈。
张辟彊往来的通道瞅了两眼:
“就你一个人?”
“还有本侯。”后面传来刘章的声音。
他也看了众人一圈,嗤笑道:
“呦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几个。才几日不见,各位这身新装扮真是不敢恭维。”
“朱虚侯莫要取笑了。”朱慧苦笑道,“好在您和戚公子赶来得及时,否则我们可真要折在这儿了。”
“你们来这儿做什么?不是让你回济南等结果吗?”刘章不耐烦道。
“侯爷,您也知道我家王爷的脾气。再说这事儿搁谁头上谁坐得住,我等也就是奉命行事。”
“还有你,张辟彊......”
“啊哈哈,阿潆,你看这机关设计的多巧妙。”张辟彊一看刘章又冲他来劲儿了,忙拖着戚潆来到孔隙处给他看弹盖机关。
“你还跑......”
“果然精妙。”面对戚潆明显的纵容,刘章气得直磨后槽牙。
“这里都是机关,你离水槽远一点儿。”张承对走在水槽边上的阿贵说道。阿贵抬头默默看了张承一眼,没有言语。
“我们走吧。”刘章拽回戚潆往门走去。
“对对对,我们别在这停留了,一旦机关再启动就糟了。”朱慧后怕道。
俗话说,好的不灵坏的灵。朱慧话音刚落,手下一人便惊叫道:
“水流动了!”
众人低头一看,便见水流顺着沟槽流向方鼎。
“怎么回事?隔板呢?”
“断,断了!”
水流涌动,方鼎下陷,石柱掉落,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众人慌不择路。墙壁从空隙处开始断裂崩塌,还站在那里的张辟彊来不及反应,便脚下一滑摔出山去。
“二公子!”
“张辟彊!”
张承和戚潆同时喊道。
张承伸手去抓,却被旁边摔过来的阿贵绊住,一个踉跄错失了良机。戚潆往前一推刘章,将他送到安全地方,而后又身手敏捷地躲过落石。眼见张辟彊跌了出去,戚潆探出山外,一手扒着山石,一手握住折铁剑鞘往下一伸,半空中的张辟彊眼疾手快地握住剑鞘另一端,两个人就这样挂在半山上,瀑布垂直浇下来,不一会儿二人便全身湿透。张辟彊听见上方戚潆一声闷哼,他仰头想看却睁不开眼,只听戚潆说道:
“你会游水吧,我坚持不住了。”
随后便觉上方力气一泄,两人直直地掉了下去。
石柱下落,张承再往出口走也来不及,他一把抓起阿贵,从崖壁跳了下去。
“天保!”通道里刘章爬起来,只来得及看到戚潆衣摆消失的瞬间。他焦急地往回冲,身边的朱慧急忙拦住。
“侯爷,现在过去连你自己也保不住!外面是瀑布,我们出去后沿着水流找人。”
通道里除了离门近的几人,剩余的人全都命丧石柱下,刘章双目泛红,一拳捶在墙壁上。
朱慧担忧地朝坍塌处望了望,便劝着刘章先离开。好在此处过后便没有太多机关,他们得以顺利走出山洞。几人四下张望一番,发现天色将暗,他们身处山谷之中,四周悬崖峭壁遮天蔽日,到处布满奇松怪石,循声可闻浑厚的水吼声。
“那是他们掉落的瀑布,我们先去找人。”刘章望去,隐约看见隐藏在山中的飞瀑。
朱慧闻言沉思了片刻:张辟彊生死不明,我们人员又有折损。此时尚在山中,再花费时间精力去找他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但是......
朱慧扫视了一圈:只出来六个人,还有两个是张辟彊的人,他们肯定支持找人。
“你在磨蹭什么!”刘章喝道。
“侯爷。”朱慧应道,“莽林凶险难料,就凭我们几个,别说找人,怕是都坚持不到明早。”
“你什么意思?”刘章冷冷地盯着他,“想弃他们不顾?”
张辟彊的两个下属暗地里往刘章身边挪了挪,无形中对峙起来。
“怎么会?”慑于刘章的气势,朱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稳住心神说道,“我们先查探清周围形势,找一个落脚点发射信号箭。侯爷的人和我的人见到信号箭便会前来支援,到时我们人手充足,找人也定能事半功倍。”
刘章盯了他片刻,说道:
“就依你所说。但你若动什么歪心思,别怪本侯不客气。”
“不会不会。”朱慧擦掉脑门上的冷汗,心知刘章素来不待见姓吕的,能妥协也实属形势所迫。
“嗯......”后脑勺的疼痛感让戚潆不舒服地哼了两声,慢慢睁开眼睛。
“醒了?”张辟彊拨了拨火堆。
听到戚潆窸窸窣窣想起来的声音,他又说道:
“老实躺着,手折了就不要乱动。”
戚潆瞧了瞧,就看见左手腕被几根树枝固定着。于是他老实地放下手说道:
“多谢。”
“你手腕是为了救我所伤,我帮你包扎是应该的。”张辟彊抬头瞄了他一眼,“是我要谢您才对,多谢戚潆公子的救命之恩。”
戚潆暗道:这哪像谢救命恩人的语气。
戚潆支撑着坐起来,张辟彊担心地看着他的伤手,却并不过来帮忙。
戚潆往上拽了拽烤干的外衣,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你在生气?”
张辟彊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指着旁边一物问道:
“你怎么解释?”
戚潆看过去,那竟是他带着的机关暗道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