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果然,那些剩余的道人攻得更猛了,涂山南想抽身出来,已是不能,他望着黄天鸷,有什么明白过来了,“黄天鸷,是你...”

几位跟随族长前来的狐族大妖见状不妙,齐齐出手,却被黄天鸷拦了下来,他两千多年的修为一时将几个狐妖压制得死死的,口中却道,“这般不堪,你狐族到底凭什么能位列五仙之首,涂山氏不羞愧吗?”他话音刚落,便一击重创了几大狐妖。

涂山南见状,顿感急火攻心,黄灰二族怕是和茅山派早就勾结好了,他喝一声,“黄天鸷,你勾结人族背叛妖族,不怕遗臭万年吗?”

黄天鸷阴□□,“是狐族怂恿我等在仙,如今我等幡然醒悟,你涂山氏却要杀了茅山派的道长们灭口,我等万不能与你为虎作伥。”

涂山南怒骂,“狐族自问没做过对不起你二族之事,你何以至此?”

黄天鸷伸手将自己左眼上蒙着的黑布取下,一只瞎了的丑陋眼睛便展露在众人面前,他恨声道,“这只瞎眼,不是什么恶道所为,乃是你狐族所伤,想那时我不过是只两百岁的小仙,这等耻辱,我记了两千年了。”

涂山南顾不得与他理论,直对着几位狐族大妖道,“快回去报信,让他们快逃!”这个他们自然是指尚且留在狐狸洞里的妻儿,以他们的修为,万万不是这个老黄皮子的对手。

那几个大妖领命,立地便化为原形,提着一口气托着重伤的躯体奔去了。灰鸠见状,嘬唇一声长哨,便见地面拱起密密麻麻的裂缝来,数不清的老鼠破土而出,唧唧狂叫,张着满是尖牙的嘴巴便追着那几只狐狸便去了。

黄天鸷望着那群鼠逐狐,大笑几声,又向着茅山派的人说道,“诸位道长,我黄灰二族迷途知返,愿为道长们略尽绵薄,还望他日在驭霄真君以及天下正道面前,为我等做个公证。”

那领头的道士率先撤了牵制住涂山南的术法,余下众道也纷纷收手,作隔岸观火之状。涂山南望着拦在身前的黄天鸷与灰鸠,冷汗涔涔而下,自己从这二妖手下虽不能全身而退,但还是能拼杀出一条活路,可胡夷已被打成重伤,自己如何能走,试想若此时倒在地上的是那孽子涂山霸,自己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

黄天鸷冷笑道,“若你那孩儿也在此地,正好教我们一道解决了,不过,他也活不过今晚了,非但如此,还会有你万千狐子狐孙为你陪葬,黄泉路上,你不孤寂。”

涂山南一颗心再沉几分,话语已是冰凉,“我愿用狐族一切换我孩儿一命,包括我自己的命。”

黄天鸷却道,“你自然要死,你那孩儿,就看他能不能在鼬妖和鼠妖的尖牙下留点残渣了。”

胡夷闻言大骇,吐出一口血来,他翻身便爬着往观外去,“族长...您...您拖住他们,我去救少主...”他重伤至此,却满心想着的都是涂山霸的安危,他不能忘记,自他懂事起,就将保护那只小狐狸当做了最重要的使命。

涂山南腾起周身妖气,面相已现原形,拦住他的二妖亦不敢小觑,作法应对,岂料他未理会攻击,横冲直撞而过,身形一闪,拾起地上的胡夷便掠走了。狐族善奔,其他二妖立时化为原形追了上去。

胡夷脑中一片混乱,只有疾风钻入耳心的疼,他知道族长为了救他,挨了那两妖一击,此时还边逃边在为他渡法疗伤,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一只无父无母的小野狐,能得族长收留已是万幸,值此狐族存亡之际,即便死在那处又有什么干系呢。

逃了半柱香的时候,涂山南终于还是感到不济了,他毕竟有一千五百岁的高龄了,除却九尾狐,还没有哪只狐狸能活过两千岁,他将胡夷放下,却已站不稳身形了。

胡夷一把扶住涂山南,天色已晚了,借着月光这才看清,他们已在青丘之外了,忙不解问道,“族长,我们不回去救少主和族母吗?”

涂山南这一路奔袭耗了太多法力,周身妖气也变得稀薄了,他面色如死灰般,将胡夷用力推了一把,“你走,我回去救他们。”他已猜到,鼬鼠两族这一回定是有备而来,鼠族最擅长遁地之术,青丘地脉又少有巨石垫基,他们若是包抄,狐族危矣。

胡夷哪里肯走,急得快哭了,“我不要偷生,我要跟族长和少主一起。”

涂山南咧嘴呲牙,面露凶相,一双狐狸眼急得血丝暴涨,“快走,别回头,再也别回青丘。”

胡夷哭了出来,“我不走,我不走!”

涂山南面相化为人脸,目色也缓和了下来,他道,“你和霸儿是好兄弟,他若在这里也会希望你活下去的,他是青丘少主,他有他的命数,你只是一只野狐,你没必要为了我们赔上性命...”他声音近乎哽咽,伸手摸出了胡夷脖子里的玉质项圈,“这个项圈你要好生戴在身上,到老到死都不能取下来,更不能弄坏了,听见了吗?”

胡夷捂着嘴哭着,这个项圈是他三百岁修为有小成之时,涂山南亲自送给他的礼物,当时让涂山霸羡慕了好久,他哀求道,“族长,别赶我走...我要和你们在一起...在一起...呜呜呜...”

涂山南最后看了一眼胡夷,便抬起了一只手,化手为爪,勾住了自己的脖子,“你再不走,我立时死在你面前,走不走?”

鼬和鼠的气息渐近,两妖就要追上了,胡夷不敢再出声哀求,他望着那双决绝的眼睛,咬紧了牙关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头。

“化为原形,顺着月光跑,快!”胡夷的真身是一只月色狐狸,他的身形足以隐匿在月光之下。

*

青丘既被称作丘,自然没有险峻地势可依,春日里漫山遍野都是野花彩蝶,香草初发,一览无遗,可也就是这样的地势,在被突袭时,成了血浸三尺黄土的修罗场。

昔日里那些被狐狸们追逐玩耍跑出来的山间小道,此时已尸横遍地。有被吸干血的,有被利齿啃成骨架的,有被剥了皮的,有被掏尽肠肚的,这一次来突袭青丘的鼬鼠精兵皆是五百年修为以上的,鼬鼠与狐族尚且不同,五百年修为已是难得的高手了,这些连化形都还化不利索的小狐妖的修为实在太浅,吸食他们法力的乐趣远没有屠杀他们的乐趣大。

涂山霸与母亲自送走了父亲一行之后,便回到了狐狸洞中等待,涂山霸是个坐不住的,不时便要教洞口的小妖去路上看看,涂山槿虽心中也焦急担忧,却只能故作镇定,还教孩儿编起了香草结,从小到大,任涂山霸学了多少遍都没有学会,哪怕是只在一旁看着的胡夷都学会了。

而涂山槿编好的那一个槿花结,原本好生地戴在孩儿腰间,此时业已被鲜血浸透了,和他一身红衣混作了一团。

几只巨鼬将受了伤的涂山氏族母和少主紧紧围住,狐族的其他高手都已在大批侵犯者的围攻下死的死,伤的伤,七零八落地倒在一旁,剩下一些修为小成却还不能成气候的狐妖便被大批的鼬鼠精兵团团紧逼,缩成了一团团。

妖族生性懒散,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是多喜欢以真身和同伴来往,这一场屠戮来的着实仓促,他们甚至来不及化为人形便被困住了。

涂山槿将孩儿的头紧紧捂住怀中,眼看着那些不甘被缚的狐狸接二连三地被残忍杀死。她身为族母,族长不在,她便是大家的主心骨,可她方才带着孩儿从狐狸洞中的重重包围中杀出来时,已身负重伤,无力再战,而眼见鼬鼠两族勾结成奸谋害狐族,再想想正与黄灰二仙尚在一起的丈夫,惧意传遍了全身。

涂山霸很想张口将这些卑鄙的鼬鼠骂个畅快,可他的嘴被母亲紧紧地捂住了,那近乎是哀求一般的让他别张嘴,他感受到母亲在颤抖,眼泪便忍不住地流了下来,只能拽紧双手在心里默念,“阿娘别怕,阿爹一定会回来救我们的”。

屠戮的狂欢还在继续,这青丘的狐狸多不胜数,除却侥幸逃出去的,剩下的怎么杀都是杀不完的。鼠族叽叽作响的声音越来越盛,强大的妖气自远而近传来,月光倾洒下的血雾之中,一鼬一鼠走了过来,涂山霸见那只鼬只有右眼发出森森寒光,而那只巨鼠则秃毛龅牙,奇丑无比,两妖化为人形,正是黄天鸷和灰鸠。

黄天鸷喝开围着母子两的巨鼬,温声笑道,“我猜,你们还在等着涂山族长回来救你们罢。”

一旁的灰鸠厉声笑了起来,他嘬唇一声长哨,一群鼠兵托着一物进前来,那是一只狐狸的脑袋,断颈处血肉模糊,显然是被蛮横地撕扯开的,接着又是一群鼠兵,他们托着的则是半截身子,肋骨已被折断,无力地拖在了地上,而后又是一群鼠兵,将另外半截同样不忍直视的狐身托了过来。灰鸠适时地补充了一句,“涂山族长的一只前腿和一只后腿落在了草丛里,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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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妖小红郎
连载中饭粥五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