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北山皎皎一门心思都在门口的涂山霸身上,没注意到屋里还有一道身影,当即大骇,忙推来了抱住的“涂山霸”,她望了一眼眼前的涂山霸,又望了一眼屋里的涂山霸,“你...你...你们是怎么回事?”

胡夷这才回过神来,这才向后退了两步,拱手拜道,“北山少主,在下...青丘胡夷。”

北山皎皎一双黑漆漆的狐狸眼惊得圆瞠,一张小口也讶得张了开来,她怎会认错,昔年她随父亲前去青丘拜访之时,于后山之中遇到的那个狐子不正是这副模样的,就连他颈间那个项圈都还在的,还记得当时自己问他,可是涂山霸,偷偷跑出来与自己见一面的,那狐子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却陪着她将那青丘的花鸟鱼虫看了个遍,她以为那便是默认了,难道竟然不是。

涂山霸不知这其中故事,走上前来,道,“胡夷是我的好兄弟,我两自小便被认错过不止一次,皎皎,你大概是认错了,我和你...从来都没打过照面的。”他说罢竟有几分难为情了,这女狐毕竟是他未婚的妻子,这么一看,确是生的极美,他以为自己会脸红的,却是没有。

北山皎皎这才知晓方才的自己有多失态,她从侍奉她的狐女处得知,青丘的少主来了雪渊阁,她既欢喜又不信,便大着胆子趁夜色来看看,来了确是来了,只是此涂山霸非彼涂山霸。她再望望眼前这个唤作胡夷的狐子,却见他一直低着头,连看都不敢再看自己一眼,便知,他是怕着的,便道,“那是我认错了,失礼了...两位。”

涂山霸觉得胡夷有点怪,以往在青丘时,他也算个数一数二的美男狐,什么样的女狐没见过,怎么到了北山皎皎这里,手脚倒像是被绑住了,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他一把将胡夷拽到了自己身侧,又对北山皎皎说道,“皎皎,你来寻我,有事吗?”好似这个名字从小听到大,涂山霸竟不觉得眼前这个小狐女有多陌生,甚至都忘了,他们这是第一回见面。

北山皎皎的目光还在胡夷身上,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看,我回去歇着了。”她说罢就转身走了,化成一只雪狐奔出了这院子去。

胡夷见那雪狐消失在了月光下,这才活了似的,他动动手脚,道,“我也去歇了,别忘了明早早起,帮着北山族长做点什么。”说完便逃也似的要出了房门去。

“等等...”涂山霸一把抓住了他,道,“你怎么怪怪的,你和皎皎以前打过架?”

胡夷便知再也瞒不住了,丧声道,“以往她将我错当成了你,不曾想这误会直到今日,涂山霸,都是我的错,她方才抱了我一下,也只是想抱你的,你别往心里去。”他说罢甩开袖子就走了。

涂山霸愣在原地,不就是小时候认错了么,今日解开误会不就好了,至于这么严肃么,抱一下就抱一下,虽男女有别,却还不用这点误会引起的小事都要计较的罢,涂山霸在心里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形,想来想去,倒真像自己是多余的一样,不禁觉得好笑。他跳上柔软的床铺拉上了被子躺了下来,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了,不一会儿便就真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大早,雪渊阁便吵闹起来,府上的狐妖们穿戴得整整齐齐,又开始打扫院子,布置厅堂,倒像是过年节一般。大大小小的妖们在府上窜来窜去,涂山霸偶尔听得他们窃窃私语几句,竟都是在议论自己,不免觉得好笑,自己是狐狸,他们也是狐狸,都是两只耳朵四只爪子,有什么分别吗?

他去寻胡夷,却被告知,胡夷已被北山瑞请去协助他打理宴客之事,是北山族长说的,胡夷在青丘时,便常常帮涂山族长打理一些族中琐事,要北山少主好生讨教。一下子落了单,涂山霸顿感索然无味,只好自己蒙在屋子里看起乱神心诀来,自这心诀到手,他还没有好生看过呢,那上面缺失的小字已被他用自己的鲜血寻回来了,现今便是完好无损的一张狐族心法,每每看到此物,他心头便会燃起一团火,他坚信,自己一定能参透这心诀,炼成至高妖法,为双亲和狐族报仇。

待涂山霸将心法一字不落地从头看到了尾,外间已是夜色蒙蒙了,他心道不妙,北山族长今日寿辰,自己却还未到场。他将那狐皮往怀里一揣,便要往寿宴场赶去,刚打开门却险些撞上一道身影,却是北山皎皎,她一把拉住涂山霸,慌声道,“涂山霸,你不能过去,那个黄族族长黄什么鸷来了,阿爹在周旋着,他教我带你赶紧先寻个地方躲起来,那老头定是来寻你的。”

涂山霸一惊,“黄天鸷?可是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妖?”

北山皎皎点点头,“对对对,就是个独眼的。”

涂山霸心道不妙,一定是灰鸠告知了那黄大仙,自己还没死,他倒是聪明,能寻到这里来,“他可是来势汹汹的,带了许多鼬族来?”

北山皎皎道,“这倒没有,就他一个,不过阿爹说他修为甚高,你不能露面的。”

涂山霸蓦地想起了母亲临终前那淌着血泪的双眼,而今仇敌来了,自己还是只能躲着,以往是躲在母亲怀里,如今却又要雪狐一族的庇佑,可那黄天鸷何等毒辣,自己若不现身,雪乡难保不会成为下一个青丘,他从北山皎皎掌心里抽出了胳膊,道,“皎皎,你别过去了,先躲起来,那个老妖不见我不会走的,你不知道他手段有多残忍,我得去,不能叫北山叔叔以一己之力承担。”北山皎皎在身后唤了几声,均是无果,只好也跟着去了正厅。

此时,雪乡里大大小小的狐妖都齐聚在了雪渊阁,院中摆着数不清的上好八仙桌,其上堆满了山珍海味,狐妖们正准备欢欢喜喜地吃一顿呢,却不知哪里来了这个独眼老妖,听起来还来头甚大。

北山堂从未见过除却涂山南之外的其他四仙,可看这老妖修为之高深,又自报了家门,当不会错。他身为一族之长,自然有胆识有气魄,来者是客,便要请黄天鸷入上座,暗地里却教女儿去带了涂山霸遁走。岂料那黄天鸷直说要来寻妖族的败类,若那涂山氏狐子便在此处,就请交出来,否则便算雪狐一族与四仙为敌了。北山堂一再周旋,只为给涂山霸争取些时候,黄天鸷却在刚踏进这雪渊阁的大门时便看见了站在北山少主一旁的胡夷,更是笃定涂山霸也在此处。

黄大仙着一身旧道袍,站在布满月光的院中,面上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和善,他道,“北山族长,这位青丘狐子也是狐族叛乱中的漏网之鱼,烦请交出来。”他望着胡夷如是说着。

北山瑞念胡夷来者是客人,便要挡在他身前,却被胡夷拦住了,他悄声道,“北山少主,此妖阴毒,心意谢了。”他说罢便走了出来,他自然不能忘记,青丘那晚这老妖是如何算计族长的,只恨自己本事浅薄,不能立时就为族长报仇,他跑着上前,问道,“黄大仙,你说涂山霸还活着,此话当真?”

黄天鸷被这么一问,倒也疑心,莫非在场这些狐妖均不知那位青丘少主还在世?他寻来此处,本就是要来灭口的,狐族灭族已成定局,可多一张嘴还能说道青丘旧闻,总不是万无一失的,不管涂山霸是否在此,这个狐子也不能留着,他一手于袖中暗结法印,只待其上前来,便要一击取他性命。

胡夷自知这老妖现身此地,自己凶多吉少,可眼下他不能退,若他死了能换涂山霸一条活路,那也值得。但见那黄大仙单眼目色一凛,与此同时,却见从旁窜出一道红影来,“胡夷快闪开!”胡夷被大力撞翻在地,看清涂山霸,却道,“你怎么还不走?”

黄天鸷一击失手,却见涂山霸现了身,心中狂喜,二话不说,便向着两狐子袭去,北山堂飞身便上前扑救,生生吃了黄天鸷一击,心道两千年的道行果然名不虚传,他一声清啸,满地雪狐纷纷现出了原形,将一个黄天鸷围了起来。于公,于私,涂山霸他都要保住。

黄天鸷望着满地炸毛的雪狐们,竟丝毫未将它们放在眼里,他道,“北山族长,你当真要你雪狐一族为一个涂山氏狐子陪葬吗?”

北山堂一张脸也化了形,他朗声道,“我雪狐一族与青丘狐族本就是一脉相连,这世间狐狸你可都杀得完?是非曲直,自在心中,多行不义必自毙!”

黄天鸷阴笑起来,“听闻今日是你寿辰,也罢,经年之后,今日也将会是你的忌日。”

北山堂一身妖气暴涨,一声令下,众狐便纷纷涌了上去,正此时,北山皎皎赶了来,她见父亲便要与那黄天鸷交上了手,不禁大呼一声“阿爹当心...”,只是话还未说完,便觉眼前疾风袭来,下一刻,自己的脖子已然在一只巨爪中了。

北山堂见爱女被擒,方寸大乱,掌上一击便迟疑了片刻,黄天鸷看准时机,翻手祭出一道法印,便将那法印与那小女狐一道打了去。北山堂大骇失色,抢上身去接过女儿,却再无时机化解黄天鸷的道法,硬生生被打出一口鲜血来,直直落在了地上。

“阿爹...”北山瑞抢上前去扶起了父亲和妹妹,但见父亲嘴角鲜血仍在涌出,可见伤得极重,妹妹被那老妖一捏一掷,也没了半条命。

“北山叔叔...皎皎...”

“北山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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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妖小红郎
连载中饭粥五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