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志杰说话很直白，一点没给周楠楠留面儿。
周楠楠双手抱臂坐在位置上像尊雕像，脸上挂了层霜。她的脸有些卡粉，烧烤店的灯光照得她脸上的细纹清晰可见，眼角鱼纹更是明显。
“我等会儿要去火车站接朋友，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我送你。”
“你们还没吃吧，我现在就要走。我朋友快上车了。”
“没事儿，我不吃了，送你。”容新城补充道，“就这胖子要吃，我还在刷脂呢。志杰，你接着吃，我去送小姐姐。”
“成，不耽误您。我胖我活该。”
程昭被容新城半推着走出了烧烤店，今天被客户救了场，她不知道该感谢还是尴尬。两人坐在车里，她主动提起了游戏眼镜的事。
胡志杰给宋居安这桌免了单，老同学们个个安静如鸡，毕竟这家烧烤店的单价不低，这也算是班花请的了。男同学们心照不宣，果然还是要财力才能配上班花的美丽，不禁带些同情看着宋居安。
周楠楠这顿饭吃得如鲠在喉，本想给程昭使个绊子，反而被她打了脸。
她脸上火辣辣的，听见旁边一桌的食客的讨论内容，脸更黑了。
“那是容氏二公子吧。”
“应该是，我正在他们一个项目上做监理。”
“这么说，二公子的绯闻是真的咯？”
“真真的，可那个小姐姐好漂亮，可以原地出道了。”
“谁说不是，人家人美心善，不像有些人啊，丑人多作怪。”
……
“那个眼镜，我登录不了。我戴上去，就是一副普通的眼镜，连GOOGLEGLASS的功能都没有。”
容新城从后排拿出一个黑色纸袋，里面装着程昭给她的游戏眼镜和游戏ID。
“可能是隐藏了什么生物识别科技，只认识你。”
程昭接过，游戏眼镜在触及她手指的一刹那，发出一阵诡异的蓝光，右上角亮起了一个小小的光点。
“那我继续玩儿，如果有什么跟你哥哥有关的信息，我再找你。你有微信吗？发短信不太方便。”
“我加你。”
他行云流水地打开手机屏幕，程昭留意到他微信的背景是和一个女人的合影。只一瞬间，程昭没看清那个女人的模样，直觉是个漂亮女人。
容新城的微信头像是一张日照金山的风景图，看上去像四十几岁的高管才会用的，他整个人也透露着一股不符合实际年龄的老成，但是披着男大学生的皮。
“这是我妈。”容新城一边开车一边说着，“她在里士满，我奶奶不让她回来。”
程昭回忆起游戏中第一个任务里“星辉建筑”宣传手册上那张照片，此刻她脑海中灵光一现。褚一车上那个短发的一闪而过的女人，不是陈燧燧吗？
程昭倒吸了一口凉气，她闭上眼，再次回忆那个女人的相貌。短发、摩登、大红唇，这一切都跟陈燧燧无关，可是在游戏里同吃同住几个月，她可以肯定对方就是陈燧燧。
她快速地在互联网上搜索【陈燧燧】这几个字，没有什么实用的信息，程昭的手有些哆嗦。
“喝口水吗？你看上去有些……紧张。”
【褚一褚一永远爱你：这次机场拍到了燧燧姐，她让我把照片删了哈哈哈。燧燧姐好御姐哦。】
她在网路上搜索着褚一的经纪人，并且通过经纪公司的网站拿到了对方的邮箱：[email protected]
不会是同名同姓，更不会是同名同姓还长得一样，程昭此刻断定，游戏里的陈燧燧和褚一的经纪人是同一个人。只是她还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把自己的形象、信息售卖给游戏公司，进行了授权改编。
“昭昭！”
范如伽在车窗外轻轻叩击，容新城把车窗降下来，程昭还没从这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儿来。
“哇！小帅弟。”
容新城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范如伽带着满脸姨母笑，靠在行李箱旁边规规矩矩站着。
“程昭！程昭！程昭！”
“伽伽，褚一的经纪人是你们学校的？”
范如伽不假思索道，“当然啦，不是跟你说过好多次吗？褚一的经纪人燧燧姐是我们学校机械系的啊！业内王牌经纪人哦。”
“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不能吧，我说过好几次啦。上次你在我家住我还跟你说了呢。”
范如伽在春申大学负责行政工作，但程昭确定她从来没跟自己提过这个人。
“先上车。”容新城下车帮范如伽拿了行李，打开车门。
“她怎么了？”范如伽小声问着，程昭一副中邪的样子，头发都被她自己抓乱了。“去参加褚一的见面会这么兴奋么？比我还高兴？”
三人一路无话，范如伽有些担忧地皱着眉。
程昭在拼命搜索【陈燧燧】相关词条，从她的履历到工作经验，这个人几乎百分百和游戏里的【陈燧燧】重合。她尝试着给【陈燧燧】的邮箱里发了一封邮件，并设置了已读回执。
明天应该能在褚一的见面会看到她，或许当面说更好。不知不觉间，容新城已经开回了新安巷，巷口挂着施工的警示牌，巷子里的居民用车统一停在了醴园后门外的马路上，整整齐齐停了两排。
这是一条断头路，目前用于临时停车。
“谢谢你哦，小帅哥。”
范如伽夹着程昭的胳膊肘把她扶下车，那个装游戏眼镜的袋子被她挂在行李箱上。
容新城看着二人走向巷子深处，他坐进了车里，没急着走。车里放着一首老歌，容新城半躺着听音乐，他在思考要不要去烧烤店找胡志杰吃夜宵，还是直接回酒店。
他现在不困，就盯着巷口发呆。
程、范二人拐了个弯就不见了。这时，有个穿黑色雨衣的男人骑着一辆三轮车，三轮车上用塑料布盖着什么东西，那个男人的样貌完全被雨衣挡住了。
“这天又不下雨，怎么有人穿雨衣？”
容新城疑惑着。
那个男人向程昭的方向驶去，他心中警铃大作。从后备箱取出一根高尔夫球杆，冲进了巷子里。
深夜的新安巷到处是施工的痕迹，那个穿雨衣骑三轮车的男人就在程昭身后四五步。他似乎觉察到身后有人，戴着兜帽的头微微偏了偏，向另一个方向驶去。
“小帅……弟，你怎么来了。”
容新城看着那个人的背影，松了口气。
“我看那个人鬼鬼祟祟的。”
程昭这时缓过了神，看了一眼，“那是我们巷子里小卖部的老板陈万泉，我们一个巷子里住了好多年了。”
“这大晴天的，他穿雨披干嘛？电影里穿成这样的，多半是变态杀人犯啊。”
“可能是冷？”
一说到冷，程昭忍不住紧了紧羽绒服，深夜的平江，气温逼近零下，在室外走了一会儿，她才开始打寒颤。
“他跟在后面悄没声儿的。”范如伽疑惑道，“既然认识你，也不打个招呼。要不是小帅弟在后面跟着，真有点吓人啊。”
程昭看着陈万泉远去的背影，没太在意这个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