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人说着既像痴汉又像杀猪盘的话。
“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春节临近,街上的行人很少,路灯逐个亮起,照亮了她家这辆二手红色大众的车身。
对方讲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运动耳机里传来一串忙音。程昭的手仍放在方向盘上,她有些不知所措,她的心猛烈跳着,只好把车临时停在路边缓一缓。
可就在此刻,突然有人拉开了她的后车门,一个穿着黑色卫衣戴着黑色兜帽的颀长身影钻进了她家的红色大众,程昭吓了一跳,后视镜里,后排座位上坐着一个青年,他的斜刘海遮住了一点眼睛,英俊的样貌和容新城有三分相似,他苍白的薄唇轻启,是电话里那个温和而醇厚的声音,“昭昭。”
……
程昭坐在院子的藤椅上,炭头在她脚边警惕的盯着对面的男子。那人接近一米九的身高缩在外公手工打的小马扎上,有些滑稽。她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才会带一个陌生男人回家,即便她能认出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容新城照片上的那个人,但这又怎么样呢?
长得丑就是骚扰,长得帅就是艳遇吗?程昭啊程昭,你是范如伽附体了吗?
“你是谁?”
“从哪儿来?”
“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她连续问了这三个问题,但无论对方将要说什么,都不能弥补她眼下的后悔。
冲动了冲动了,不应该领回家啊,而且下车的时候又被小卖部老板陈万泉看见了,春节十多天假期,她已经领了三个不同的男人回家了,好家伙,新安巷妲己的名头跑不了了。思及陈万泉刚才暧昧又迫切想要与人分享八卦消息的眼神,程昭毫不怀疑,她远在京都正和张阿姨疯狂血拼的母亲已经收到了新安巷八卦小分队的最新图文报道。
【程如蕙,你前脚刚走,你女儿就带男人回家了。啧啧啧,比前面两个长得都带劲!】
这次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果然,程昭的微信消息已经爆炸了。炭头在她脚边对这个陌生男人龇牙咧嘴,它平时不这样,就算对陌生送水工也很友善。
“你别害怕。”
“我是容浔,你的第二第三个问题我不能回答,否则我会消失。”
消失?逗小孩儿呢?
程昭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你看着不像容新城的哥哥。”
他的脸和照片上的容浔一样,但未免太年轻了,看着比容新城还小。此刻他的脖子上缠着一圈白色的纱布,有暗红的血渍洇出来。
“你的伤要紧吗?我帮你联系你弟弟?”
话刚出口,她才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个人不去找容家人,要来找她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
“我只有24小时,我只想见你。”
“除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肉麻的话,你有什么正经事要说吗?如果你还是继续整活,我就要送客了。”
容浔迟疑片刻,“这24小时,我要和你在一起。”
程昭有些生气的站了起来,炭头也跟着精神一振。“容先生,区中心医院出了巷口右转再左转,望江楼出了巷口左转再右转,你弟弟说他在那儿住。你看你今天晚上去哪儿?我家是万万不能留你的。”
容浔也跟着站了起来,程昭一米六五,对方比她高了一个头。
“我哪儿也不去。”
“刚才咱们进来的时候你也看见了,前后左右都是我的老邻居,我喊一声你能被抬出新安巷。”
“你喊什么?”
“我……”
“我没对你做什么啊,昭昭。”
他说的对,他除了说一些肉麻的话,真是没对她做什么。
“这是我的家,我不同意你住这儿!”
“那你载我回来干什么?”
当然是看在你家是花枝巷支行的大金主!这是一个牛马该有的觉悟啊!
“容先生,医院我可以陪你去,或者陪你去找你弟弟,但你不能住在我家。”
“昭昭,我只有24小时,别的地方我都不想去,我要跟你在一起。”
程昭此刻觉得,眼前这个从天而降的英俊男人,像极了综艺节目里整蛊嘉宾的艺人。
“有摄像头吗?”
程昭盯着容浔,她的眼睛像一汪秋水。读书的时候,不少自作多情的男生都以为她对自己有意思,只是因为她多看了几眼,但程昭是个近视眼,她不戴眼镜的时候,要贴的很近才能看清东西。
这个男人十七八岁的样貌,穿着没有LOGO的黑色卫衣,淡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德训鞋。他的模样很特别,可以让人过目不忘的那种,细看之下,眼角有一颗泪痣,唇角微微上挑,不笑的时候看着也有笑意。
“我就在院子里,和它住,你别赶我走行不行?”
炭头哼唧了一声,表示自己并不愿意和这个男人住。
听了他的意见,程昭的死嘴不受控制地说道,“你不许进来。”
她说完都想给自己一巴掌,炭头白了她一眼,扭着肥硕的屁股钻进了木头搭建的狗屋。
男人笑着坐回小马扎上,他将卫衣的帽子盖在头上,双手抱胸靠在墙上。
“晚安。”
程昭躺在卧室的床上,她在【一夜暴富群】里发了个消息,仿佛扔了颗炸弹,一下子炸出了另外潜水的三个人。
【周梦:我操。】
【周梦:这是我熬夜到这个点的福利吗?】
【梁慧慧:鼻血.JPG】
【范如伽:没心情。】
【范如伽:想刀人。】
除了室友群,还有八十多条消息来自她母亲程如蕙。对方果然已经搜到了来自小卖部老板陈万泉的一手瓜,并且附上了容浔从头发丝到脚后跟的高清实拍图。
她的手指放在容新城的头像上,犹豫着要不要喊他把他失踪的哥哥领回去?这是什么下落不明PLAY吗?
脑子里正胡思乱想,外面响起了轻轻地敲门声。
“昭昭,能不能给我个毯子,外面好冷。”
程昭冷着脸,抱着一床干净的旧法兰绒毯子,面若寒霜地站在门槛上。
平江的冬季接近零下,深夜,院子里又湿又冷。炭头的狗屋有防潮垫又铺了加厚的褥子,他看上去比狗还可怜。
一丝冷风吹进程昭的领口,她单手扣紧了衣领。
程昭把毯子塞到对方手里的一刹那,她的食指碰到了容浔的手,他的手像冰块一样,没有一丝温度,鬼使神差的,程昭从见到这个人之后理智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