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明心下生出几分疑虑，他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反而是更为谨慎地盯着他：“我怎么知道你所说为真？”
顾彬笑了：“简单，你去范家看一眼就知我所说是否属实。”
杨鹤鸣再次来到顾彬办公室时，苏婉婷正写着什么，见他进来，不动声色的把那张纸装进随身挎包里。
“顾队长还没回来。”
杨鹤鸣紧紧皱起双眉，语调不快地说：“这个顾彬，一个上午也不见人影，真是目无法纪。”
“你若有很急的事情，我让他一回来就去找你便是。”
“不是我，是局长找他，我只是个传话的。”杨鹤鸣嘴边露出一丝苦笑，用手揉了揉额角，叹息道：“我刚被吵了一顿。”
苏婉婷说：“因为什么？”
“工作上的事，不提也罢。对了，你方才在写什么？”
“啊？”苏婉婷一愣，想起那张纸，道：“哦你说那个啊，我在写下篇报道的草稿。”
杨鹤鸣不疑有他，换了别的话题。
正在二人交谈甚欢之际，顾彬终于从外归来，杨鹤鸣率先看到他，一想到李怀民昨晚所说，他的眼角与眉尾就不自觉便带上了一些得意之色。
苏婉婷察觉到他的视线，好奇的回头望去，这才发现顾彬。
杨鹤鸣说：“顾队长真是个大忙人，一个上午让我好生找你。”
顾彬不屑与他虚假客套，冷声道：“找我何事。”
“李局长在办公室等你，你立刻随我一同前去。”
联想到昨晚赵郁平的不请自来，顾彬知道李怀民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他没有什么好事。
杨鹤鸣说着话时，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干脆利落的把顾彬堵在了门边。“请。”他嘴里客气着，动作却十分强硬，眼神也冷峻了下来。
“顾队长。”苏婉婷绕过杨鹤鸣，急匆匆地快步来到顾彬身旁，欲言又止地说：“我有事找你。”
杨鹤鸣压下心中不悦，闷声道：“婉婷，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一分钟，就一分钟。”苏婉婷说完，不等杨鹤鸣的回话，径自拉着顾彬拐向走廊里。
顾彬发觉她偷偷往自己掌心中塞了一张纸。
杨鹤鸣跟了出来，站在门口监视着他俩。
苏婉婷压低声音说：“赵郁平……”
“我明白。”顾彬攥紧手里的纸条，低头直视着她的眼睛：“你等了我一上午？”
苏婉婷回望过去，不知为何，激荡在心中许久的不安逐渐平静下来。
她点点头。
内心深处被她坚定地眼神狠狠撞击了一下，看她热得满面通红，顾彬不知说什么好，这一刻，他只想伸手抚平苏婉婷掉落在额间的碎发。
“你先别走，去找刘百。”顾彬说：“他知道怎么做。”
“好。”她说。
李怀民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杨鹤鸣轻敲了三下，得到首肯后才推门而进：“顾彬来了。”
没有听到回答，杨鹤鸣投射在地上的影子越变越远，顾彬跟着走了进去，抬眼一瞧，李怀民坐在沙发上，挨着他身侧的是赵郁平，二人脸上还有没来得及收起的笑意。
“李局长，您找我？”顾彬说。
李怀民好似没听见般继续和赵郁平讲着话，说到开心之处，他竟不觉放声大笑起来，且时不时看向杨鹤鸣，惹得杨鹤鸣也连声附和。
顾彬不再自讨没趣，只是安静地伫立在原处。
李怀明见此情形，冷哼一声，正说着话的杨鹤鸣戛住了话头，退到一旁。
“顾彬，你现在可真是胆大妄为了。”
“属下不知您所指何事。”顾彬垂下头说。
李怀民用力一拍面前的茶几，怒喝道：“你未经查证，擅自定论赵郁平为杀死范亦云的凶手，这事你还想否认？”
“属下不敢否认。”
李怀民说：“我已与赵先生了解过情况，昨晚一事是个误会，赵先生并非此案之凶手，所谓的自首只是一时的慌不择言。”
顾彬看向赵郁平，后者面无表情，看不出心中所想。
顾彬说：“那么这件案子就简单了，凶手已经伏法。”
“哦？”李怀民一听，立刻往前倾了倾身子：“是谁？”
“范亦云的夫人。”
此话一出，屋内三人脸上俱是不同神色。
杨鹤鸣没想到范亦云真的是被他人所杀，而顾彬能在短短几天内就将凶手绳之以法，他的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嫉恨瞬间在心里交缠着；赵郁平铁青着脸，在原地坐立难安；李怀民倒是面上一喜，说：“这可是真的？”
“属下正要去复审范夫人，如您有空，可同我一起前往。”顾彬抬起头，对杨鹤鸣和赵郁平说：“二位若有兴趣也可一起去。”
李怀民从沙发上起身，胳膊一挥，说：“那就都去看看，在哪个审讯室？”
顾彬侧过身子让出位置：“二楼会议室。”
“会议室？”李怀民狐疑地瞧了他一眼：“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耍什么花招。”
*
刘百看到顾彬后，正要开口喊他，没想到跟在顾彬身后的竟是李怀民，他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将手垂在两侧，低头说：“局长好。”
李怀民“嗯”了一声，他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看到苏婉婷也在此处，随即换上一副笑脸：“苏小姐。”
“李局长。”苏婉婷起身莞尔一笑，李怀民率先伸出右手，她轻轻握了一下就把手收了回来。李怀民道：“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来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您是大忙人，我这点小事哪儿敢惊扰道你。”苏婉婷说。
李怀民哈哈笑了两声，顾彬上前解释：“苏小姐恪尽职守，整件案子我得到了她不少的帮助。”
“你要好好谢谢人家。”李怀民意味不明地拉长尾音，拉着赵郁平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说实话，他并不太在意这件案子进展到哪一步了，他来，是怕顾彬再整出什么幺蛾子而已。
总要有人要为这场伦理剧收尾，无论范亦云被谁杀害，凶手只能是她。
那个坐在不远处的女人。
顾彬对刘百耳语片刻后，刘百急匆匆跑出门，不多时又快速返回，身后跟了三个人，分别是谢道、胡全、还有王德明。
杨鹤鸣说：“顾队长，这是做什么。”
顾彬道：“这二位和死者生前关系密切，且也是此案的关键证人。”
胡全唯唯诺诺地看着屋内几人，心里猜到他们身份也许并不普通，他不知自己被带到此处的用意，生怕被冠上杀人凶手的名号，身子抖若筛糠，面如死灰；王德明同样也没料到他和范夫人会是在这等情形中相见，看到范夫人手腕处的镣铐时，他强忍着怒意，纵使这样，脖间爆起的青筋还是出卖了他。
顾彬开口道：“范氏，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范夫人瞧着他，忽然轻蔑一笑：“该承认的我早已承认，顾队长何必这样大动干戈地审问民妇。”
顾彬说：“此案还有几个疑点，我思来想去弄不清其中缘由。正好大家都在这里，陪我一同想想吧。”
杨鹤鸣闻言，鼻中发出“嗤”地一声。
顾彬喊道：“胡全。”
“小的……小的在。”胡全不敢抬头，他缩紧脖子，小心翼翼地回道。
“范夫人可有说过给你一笔钱，让你去还赌场外债？”
“这……”胡全慌张无措地说：“小的，小的不敢在各位官爷面前撒谎，范夫人确实私下找我，向我许诺过这回事。”
顾彬又说：“七月十三日中午，赵郁平又是否在范家用午饭，还给了范亦云两张电影票。”
“是。”
“好。”顾彬不紧不慢的来到会议室的中央：“根据多方口供综述，我梳理出了当日大致情况。首先来讲，范医生的死亡并不是一个偶发**件，而是早有预谋。范夫人和范亦云感情不和是亲近之人都知道的事情，时间一长，范夫人有了杀夫的想法。如大家所见，范夫人身子骨弱，腿脚不便，以她一己之力恐不能做到，那么谁能成为她的帮手。
赵家有钱有势，且赵郁平一直倾心于范夫人，只要她开口示弱，赵郁平大概率会帮她解决掉范亦云。
所以范夫人没有对赵先生隐瞒她想杀害范亦云的计划，赵郁平选择了妥协。”
顾彬瞥了眼赵郁平，他的喉咙上下滚动着，两眼间没了初见时的傲气，脸上透着青灰之色，不可置信地看向范夫人。
他接着说道：“按照计划，当日中午赵郁平赠予范亦云两张电影票，等他们到达电影院后，范夫人故意和范亦云发生口角，范医生一气之下一人回到家中。
范夫人这样是为了制造自己不在场证据，可惜没想到，胡全晚上从外回来时，亲眼看到她从二楼书房走了出来。而那个书房，就是范医生被凶手预意谋害的第一现场。”
顾彬把一直装在身上的碎瓷片拿出来向大家展示：“范医生后脑有两次明显的敲击伤口，这个是在范医生书房的地上发现的碎片，上面还有些许血渍，显而易见，这就是凶器。
胡全口供里还提到，当晚他做好晚饭时在书房外和范医生说了句话，范医生给予了一句回应。我并不认为那个出声的人是范医生，简短的一个嗯字，不注意听是听不出太大的分别的。在那个时间段里，能出现在书房的人只有范夫人的帮凶——赵郁平先生了。
范夫人见瞒不过胡全，于是提出借他钱为由，让胡全替她隐瞒做伪证。”
“大概从赵先生把电影票给范亦云的时候开始，这场悲剧就注定要发生。”
李怀民的脸色已然阴森得不行，他鼻子里喘着粗气，大声吼道：“顾彬，你在胡说些什么。”
对于这种场面，杨鹤鸣倒是喜闻乐见，他若无其事的冷眼旁观着这一场好戏。
顾彬并不着急：“我以上所说的所有均取自于几人的口供。当然了，如我一开始讲的，这件案子里有几处不可忽视的纰漏。”
“其中，最大的纰漏就是，凶手到底是谁。”
顾彬将目光投向一言未发的王德明身上：“你说是吧，王先生。”
终于倒数第二章！！！
哦哦哦！！！
凶手就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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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