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的亚得里亚海岸,夏末的暴雨来得突然。瓷站在别墅的落地窗前,望着被雨水模糊的海岸线,闪电不时照亮远处的礁石群。身后的卧室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你应该去医院。"瓷端着刚煮好的姜茶走进卧室,语气罕见地强硬。
南斯拉夫半靠在床头,金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前,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他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别担心,只是小感冒...咳咳..."
瓷放下茶杯,不由分说地将手掌贴上南斯拉夫的额头,立刻被那温度烫得皱眉:"39度至少。你烧了三天了。"
"国家不会因为发烧就..."南斯拉夫的话戛然而止,瓷突然俯身将他按回枕头的动作太过强势。
"躺好。"瓷用命令式的口吻说,随即语气又软化下来,"我去拿湿毛巾。"
厨房里,瓷将毛巾浸入冷水,水流声掩盖不住他加重的呼吸。这次访问本该讨论不结盟运动合作,却撞上南斯拉夫罕见的病弱时刻。更让他不安的是,南斯拉夫那些轻描淡写的"小问题"——克罗地亚的骚乱,塞尔维亚的不满,经济改革的阻力...都在这张潮红的脸上找到了真实的严重性。
拧干毛巾时,瓷注意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回到卧室,南斯拉夫已经半闭着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瓷轻轻为他擦拭额头和脖颈,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千百次——事实上,他确实照顾过无数生病的人民和同志,但此刻手指的感受却截然不同。
"你的手真凉..."南斯拉夫呢喃着,无意识地蹭了蹭瓷的手心,像只寻求安慰的猫。
瓷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个过于亲昵的动作让他想起十五年前贝尔格莱德酒馆里那个未完成的靠近,想起亚得里亚海星光下交换的呼吸。他本该抽回手,却鬼使神差地抚过南斯拉夫发烫的太阳穴。
"瓷..."南斯拉夫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灰蓝色的眼睛在发烧的水光中显得格外明亮:"如果有一天...我变得不像我...别像其他人一样离开我。"
窗外的雷声吞没了瓷的吸气声。这句话背后隐含的恐惧太过**——一个多民族联邦的脆弱性,一个走在钢丝上的改革者的孤独。瓷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这个总是谈笑风生的国家化身内心深处的不安。
他缓缓翻转手腕,与南斯拉夫十指相扣:"我保证。"
南斯拉夫的手指收紧了一下,随即在药效作用下渐渐放松。瓷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确认对方入睡。雨声渐歇时,他发现自己的拇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南斯拉夫的指节——那些弹吉他、刻铜器、写文件的手指,如今正因发烧而微微颤抖。
瓷轻轻抽出已经发麻的手,却没有离开。他在床边的扶手椅上坐了一整夜,听着雨声和南斯拉夫不均匀的呼吸声,第一次认真思考一个没有南斯拉夫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