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进京

覃琛言辞中透露出来的肯定,打消了萧颍心中的疑虑。

“阿姊,是我冲动了,对不住。”萧颍低下了头,她这样贸然谈论先君后的死,无异于揭开覃琛心上多年未好的伤疤,又勾起了一回伤心事。

覃琛叹了口气,“阿迴,日后听见什么,别再如此冲动了。我知,你是觉得我与母皇亲厚,疑心我这个做女儿的不便追究,但你别忘了,当年,父亲背后还有外祖呢,外祖的脾气,倒与你有几分相似,她的眼里,同样也揉不得沙子。”

也是,若先皇后当真死于非命,以萧颍祖母老临川王的赫赫战功,和那样的爆脾气,不可能不追究自己儿子的死因。别说祖母了,就是气性沉稳些的母亲,也不可能见自个儿兄弟无端殒命,而这么多年都不吭一声。

那许氏当真是疯了吧,才会出说这样的疯言疯语,也不知皇帝打算如何处置。

萧颍这么想着,就问了出来:“孟潜死了没几日,那许氏就疯了,也不知当真是因为女儿没了,还是被人给害的,今日闹成这样,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呢?”

覃琛轻轻哼了一声,“能怎么处置?人都已经疯了,难道还能将人打杀了么,那岂不是正好如了旁人的愿。母皇念着老太傅的情分,打算放他去陪嫁的庄子上好生养着,还会派几个宫里放出去的老人仔细看着,再不送回孟家了。他妻主早逝,这么多年在孟家将女儿养好了也不容易。一个出嫁儿郎,即便有什么过错,那也该夫家担着,更何况这其中的曲折,母皇都心知肚明,呵,孟获作为孟家家主,母皇让她暂且闭门思过呢,连早朝也不用来了。”

萧颍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皇帝你说她昏庸吧,她有时候心里又跟明镜似的,可你说她英明吧,她又惯爱各打几大板,作些不痛不痒的惩罚,哪方也不得罪得狠了。

或许这便是她作为当权者的中庸之道?

萧颍想不明白皇帝的心思,也不打算想了。那孟潜真正的死因,她早已告知了覃琛,朝中有人与西戎图轮王往来的事,想必皇帝也已经知晓,此事事关重大,皇帝再怎么不着调,这事怎么也不会放任不管吧。

若是,此事皇帝还想着和稀泥,那她萧颍便要自己查了。

“阿姊,那西戎探子的事,可还在继续查了?”

覃琛点点头,“这是自然,你放心,眼下通往西戎的各处关卡都在严查,虽然消息可能已经传回了西戎,但人却没那么容易逃出去,一旦发现可疑之人,这事就好接着往下查了。”

萧颍想问的,并不是这个,“那封信的事......”

“信我也给母皇看了,但仅凭信封上的那几字,实在有些难辨真伪,不过今日这事,倒引了一出好戏。”

“哦?”

“呵,方才在朝堂之上,你是没瞧见。那覃渊揪着许氏击鼓这事不放,坚持要彻查,但母皇心知肚明,这事再查下去,难免要将怡安牵扯进来。而朝中有人与西戎暗通款曲,此事如今尚无实证,也只能暗地里查探,并不宜闹大了,反而打草惊蛇。阿迴,你说这覃渊揪着此事不放,是在故意演戏撇清关系呢,还是当真不知其中关窍?”

萧颍没想到最终揪着孟潜之死不放的,竟然是大皇女,这倒十分有趣了。

她皱紧了眉头,思索了片刻,才道:“难说,不过无论怎样,覃渊今日在殿上的表现,至少能够说明,她与延庆公之间,已经起了隔阂。”

“嗯,延庆公与她恐怕已不是一条心了。”覃琛沉吟了片刻,似是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连音调也提高了些许,“对了,母皇前几日已发密诏招姑母进京,算算日子,应当已经动身了,不出几日,你就能见着母亲了。”

“啊?”萧颍非但没有半分开心,反而面露难色,她的眉眼都皱在了一处,只觉得此时便如同那在学堂中惹了事的孩童,正等着被家长领回去挨训呢。

“啊什么啊?西戎这事,你自个儿兜得住么?姑母来了也好,至少你定然是安全了。”覃琛语气松快,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萧颍苦着一张脸,她都这么大人了,又活了两辈子,没想到如今一出事,免不了还是要劳动母亲,说出去都嫌丢人,究竟要到何时,周遭之人才能将她当成大人呢。

“对了,正好姑母来了,你与怡安的事,你自个儿说去,闹着退婚的是你,舍命相救的也是你,如今又好得如胶似漆,再这样下去,我都担心你们弄出什么动静来,最好趁早就将事情定下了,省得夜长梦多……”

“知道了,知道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我娘呢。”萧颍当然明白她话中的深意,一想到不小心让阿姊看了笑话,脸就不由自主地红了,她口中嘀咕了两句,说话间人已经跑远了。

覃琛摇摇头,回房休息去了。

萧颍回到屋里,脸上的热度已经褪去,神情瞧着,倒比方才高兴了些。母亲来了也好,正好趁此机会又将亲事重新定下,否则她若是当真去了边疆,再回来时,都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萧颍得知了这个消息,就想着要去告知覃芯,但她们才刚分开没多久,眼下正是正午的时分,昨日夜里又都没有睡好,芯儿此时应当是在午睡吧。萧颍不好贸然前去,只好又让东宫的人送了一封信去。

很快,后宫里就来了人,那名宫人萧颍已经十分熟悉,每回去芝兰阁都是由他带着。此人虽是骊贵君宫里的人,但也常被覃芯要来使唤,他来了,只简简单单行了礼,萧颍便起身跟着他走了。

但这回,他并没有带萧颍去芝兰阁,而是去了骊贵君所居的栖鸾殿。

原来,是骊贵君有事找她么。

进了殿中,骊贵君端端正正地高坐在正堂,萧颍见果然是他,便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再不似往常那般应付了事。说起来,这还是出事后萧颍头一回见着骊贵君呢,也不知他要说些什么。

骊贵君语气颇为和蔼,一开口便是关心她的身体:“阿迴,你身上的伤可好了么?”

“有劳贵君挂心,我身上的伤,已全好了。”

骊贵君满意地点点头,又接着说:“我今日唤你来,不为别的,只是想当面谢谢你。芯儿出了那样的事,幸亏当日有你舍命相救。不瞒你说,芯儿就是我的命,他若是当真出了事,我恐怕也只能跟着去了,你救了他,也就是救了我的命。我虽然身为贵君,但是救命之恩,若要以俗物答谢,未免太过不诚。说到底,我也只有芯儿这么一个宝贝,如今你们两情相悦,我很是高兴。”骊贵君顿了顿,抿了口茶,又接着道,“只是,你如今伤也好了,芯儿他天真单纯,又一心爱慕于你,你们都不是孩子了,礼数上……”

萧颍听明白了,就说这些日子骊贵君怎么会按兵不动,由着覃芯胡来呢,这不,她伤刚好,可不就催上了么。

“贵君请放心,我与芯儿发乎情,止乎于礼,并未做出任何逾矩之事。”

骊贵君想问的显然不是这个,他想了想,又说:“我自然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但是,人言可畏,万事终究还是讲究个名份。在此之前,你们虽然有过婚约,但当时退婚的事,也闹得人尽皆知,如今,总要有个说法......”

骊贵君是覃芯的生父,萧颍如今对他也算爱屋及乌,十分自觉地对他更敬重了几分,只是,这也不代表她愿意听他唠叨。

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萧颍当下便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地答道:“我母亲不日便要进京,到时,我会求她再向宫里提亲。当日退婚闹得人尽皆知是我的过错,这回定亲,我也定会想法子,让全京城之人皆尽知晓。”

骊贵君见她早有打算,甚至考虑得颇为周到,先前是他多虑了,脸上便带了些笑意,此时再开口,语气都轻快了许多:“如此我便放心了,怎么临川王要进京了么?我还没听皇上说起过呢。”

“正是,母亲来,恐怕也是来为我收拾烂摊子的。”萧颍不愿与覃芯提起杀哲敏善的后果,不代表不能跟骊贵君提,他在宫里受宠了十来年了,这事的后果不该想不到吧。

但骊贵君闻言却愣住了,迟疑着问:“烂摊子?你可是指那歹人的死?可是,她的那些随从们还在送亲队伍之中,并不知道她已经死了。她当日擅自离队,又不让鸿胪寺的人贴身跟随,是她先坏了规矩。更何况,她一个外族人那么打眼,在外被人劫了财身死也是会有的事,西戎怪不到咱们头上的。临川王进京,居然是为着此事么?”

得,还说骊贵君受宠呢,他这十几年也不知是怎么在宫里活过来的,显然皇帝对他也并不是事事告知啊。萧颍心中有了数,骊贵君说的这番话,恐怕还是刚出事时,皇帝对他说的吧,如今时移势易,形势早就不同了,骊贵君还都一无所知呢。

但转念一想,萧颍又想通了,她对覃芯也并不是事事告知,可这并不代表她不爱他、不宠他,皇帝对骊贵君,兴许也是如此......吧?

“西戎使臣之死,应当是瞒不住了,边关战事恐怕会再起,临川不能不作些准备。”

骊贵君听了这话,有些愣神,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勉强地笑了笑,“阿迴,世人皆道我以色侍人、妖媚惑主,但凭良心讲,我真没做过什么坏事,也从来没有妄图干预朝政。但这回这事,与我切身相关,临川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我必当倾力相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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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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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养护手册(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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