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疯子

“就不能不打仗么?”

萧颍只得苦笑,若是能选,谁又愿意生逢乱世呢。

覃芯青春年少,这一生中遇到最大的坎,莫过于差点被人毁了清白,但她及时赶到将他救下,也算是有惊无险。

在他心中,此事终究不过是虚惊一场,阿迴反而因此对他表露爱意,这几日,他似浸在蜜中一般,怕是从来都未想过哲敏善身死的后果。

此时覃芯双眼中流露出的担忧那样情真意切,萧颍不忍心眼下就告诉他,只轻描淡写地说:“即便要打仗也没什么,我娘也时常上战场,如今不还是好好的吗?只是,婚后的日子,离时易,相聚难,芯儿,你会觉得委屈么?”

覃芯看着她的眼中瞬间涌出浓烈的不舍,他伸手环抱住萧颍的腰,将头靠着她的肩上,喃喃自语:“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萧颍哭笑不得,“傻芯儿,打仗可没有带着家眷的,那样会乱了军心。”

“真的不行么?”

萧颍摇头。

覃芯想了一会,终于还是认了命:“那我就在家等着你回来,你一定要早些回来,平平安安地回来......”这样说着,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似珍珠般地落了下来。

“嗯。”

萧颍搂着覃芯,一时无言,覃芯哭得累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这一夜,倒不似萧颍先前预想的那般旖旎,反而无端端地生出几缕离愁别绪。

翌日,萧颍还是带着覃芯将王府逛了个遍。

经过昨夜,覃芯也没了改建王府的心情,反而是萧颍,将几处亟待修缮的地方指给他看,萧颍说想怎么修,他都只说好,一心只想着,若是阿迴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住在哪里又有什么要紧呢,别说是这样宏伟的王府,就是普通的房舍,他也同样甘之如饴。与眼前之人相比,那些装饰摆设终究不过是些俗物罢了。

临近午时了,萧颍骑马领着覃芯的车驾,终于起身回宫。

眼看前面就是永定门了,朱雀大街的路口却被乌泱泱的一群百姓围得水泄不通,别说车驾了,就是人要挤过去,也十分不易。萧颍皱了皱眉,进了永定门,就算是进了宫了,这群百姓堵在宫门口做什么?也没听说今日有人当街问斩啊。

萧颍不得已,只得先下了马,命护卫将车驾守好,自个儿往里挤了两步,蹿到朱雀大街侧旁的几级石阶上,想仔细瞧瞧,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站在高处,萧颍总算是瞧见了。

宫中禁军围成一堵半圆的围墙,将看热闹的人群隔在了身后,在宫门前清出了一片半圆形的空地来。空地当中跪着一名中年男子,他鬓发散乱,衣衫看着虽然华贵,但此时已经被拉扯得不成样子,两只鼓槌落在身侧,他身后另有两名仆妇,一人将他的双手反剪在身后,另一人一手将他紧紧抱住,另一手还牢牢地捂着他的嘴,男子不停地挣动着,像是想将那两只鼓槌重新捡起,而他口中呜咽有声,似是在咒骂着什么。

这男子衣衫虽然乱了,但瞧着出身应该不低,怎么任由两名仆妇这样当街搂抱呢,他身上凌乱的衣衫怕也是这两人拉扯的吧,以下犯上,成何体统。

三人不远处,还跪着一名身着一品公爵服饰的中年女子。萧颍所处的位置,正好能看见她脸的后侧方,看着有几分眼熟,好似在哪儿见过。

朝中统共也没几位公爵,萧颍仔细想了想,嘿,确实见过,还去她府上做过客呢,这人不正是孟潜的姨母延庆公么,她跪在这里做什么?

萧颍戳了戳下一级石阶上的人,俯身探头问道:“发生何事了?延庆公跪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回头快速地瞟了她一眼,快到并没有看清她的服饰,又转回了头:“早先大臣们下朝的时候,那疯汉子敲响了登闻鼓,说是要鸣冤,登闻鼓响,那必是有大案啊,当先出来的几位朝臣瞧见了,立即又折返了回去,很快那延......什么公?”

“延庆公。”

“延庆公,就从里面跑了出来,抢过那男的手上的鼓槌,那男的也不干了,伸手就去抓那什么公的脸,抓了几道血印子,边抓还边骂,说她伙同外人戕害侄女,要去皇帝面前告她,让她偿命,说着又要将那鼓槌抢回来。那延什么公看着也不是十分文弱,竟然抢不过一个男子,只好四处躲藏,好像是那什么公等在外面的仆人终于找了过来,几人合力才将那男子制住,可是已经惊动了宫里了,这不,前面那个应该是圣上面前的人吧,正在问话呢。”

萧颍听明白了个大概,这人口中的疯汉子,应当说的是孟潜的父亲。她父亲姓许,虽不是世家大族出身,但其母曾是永昌帝的老师,正儿八经的太傅,而他待字闺中时也是才名在外,兴许正是如此,才为孟家养出了这么个出色的女儿吧。

可现如今竟然在宫门前状似疯癫,受仆妇欺辱。延庆公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的,也是个狠人。

今日这么一出,更加证实了萧颍先前的猜测,孟家这两房之争,并不是那么简单。不过她们孟家的那些阴私事,竟然就这么闹到了宫门口来,虽说看热闹不嫌事大,但萧颍却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她转过身,就想寻个空隙落到石阶下,好回去覃芯身边。

转身的功夫,变故又起。

那许氏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间挣脱了束缚,向前疯跑几步,抱住宫门前的那位内官,口中高呼:“孟家惯会暗害骨肉至亲,孟获此人阴险狡诈,正是跟她那舅父学的!孟家没一个好东西!宫里的也没一个好东西!老天怎么没将她们全都劈死了啊?!你还不知先君后是怎么死的吧?哈哈哈,是......”

那两名仆妇没敢在内官面前造次,这次捂住他嘴的,却是内官身后的禁军,禁军可比仆妇的力气大多了,一人捂住嘴,另有两人将他架起,就这么生拖进了永定门。

延庆公跪在门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涕泪齐流,口中喊着:“许氏他疯啦!疯子说的话不能信啊!皇上千万莫信啊!子谦被恶仆所害,他这个作父亲的思念成疾,没想到竟然会疯了啊!皇上!念在他刚失了女儿,请饶恕他吧!”

萧颍站在石阶上,初夏炙热的阳光照在头顶,她心中却凉飕飕的。

延庆公孟获,她的舅父便是当朝皇太卿,而先君后却是萧颍未曾谋面的舅父,那许氏竟然提到了先君后的死,难道他不是死于难产么?

这许氏不仅嫁到了孟家,而他的母亲更是永昌帝的太傅,无论是前朝还是宫闱,他确有可能比旁人知道得多些。

萧颍猛然抬头,看向许氏被拖走的背影,可惜,他看上去是真的疯了,否则也不会在宫门前提起这些宫闱秘辛。即便他真有天大的冤屈在身,如今也不可能再说出口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若是,若是他没疯,她一定能想法子从他那里问出些什么来。

萧颍握紧了拳头,许氏眼下是被皇帝面前的人带走了,也不知最终会被如何处置,只要他没死,或许,还有可趁之机。

许氏口无遮拦,眼看就要爆出宫闱秘辛,事情再不是单纯的击鼓鸣冤了,守在宫门前的禁军自然不允许百姓再看热闹,当下将人群四下驱赶,很快宫门前又恢复如往常一般。

萧颍走回车旁,覃芯好奇地探出头:“阿迴,方才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一个疯子无理取闹罢了,走吧,我们回宫去。”萧颍垂下眼,只剩几步路了,她并未上马,就这么牵着马,领着车驾向宫门口走去。

***

东宫。

萧颍回来之后,得知太女仍未归来,心知她许是被今日这事给绊住了,便先用过了午膳,在书房中,静静地等着覃琛归来。

覃琛午后是要休息的,因此,萧颍也没等上许久。她在书房内瞧见覃琛打窗外经过,便即刻起身出门跟了上去。

“阿姊,用过午膳了么?”

覃琛没料到她会从背后蹿出来,有些诧异,愣了愣神,“在母皇那里用过了。”说完,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接着道,“上回才跟你说伤好了也不要乱跑,看来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你自个儿乱跑也就罢了,还带着怡安,像什么话。”

萧颍并不接她的话,语气淡淡地道,“哦,这些年,我也瞧出来了,陛下待阿姊终究还是不错的。”

萧颍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覃琛本就紧皱的眉头,几乎拧在了一处,她想了想,才道:“阿迴,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吧。”

“阿姊,我回来时,瞧见那许氏了,也听见了他说的话,他话中提到了先君后,似乎,先君后的死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这些年,你可有察觉么?或者,你可曾问过皇上?”

覃琛的眸子暗了暗,“阿迴,那是我的亲生父亲,他的死因,我比谁都在乎,也最不愿提及,因为,他实实在在,是因我而死的。”

萧颍见她神色黯然,有些后悔问了方才的话,“阿姊......”

“这件事,我希望你今后都不要再提了,那许氏已经疯了,他的话,根本作不得数。我父亲的死,我心里清楚得很,阿迴,我知你觉得我性子软弱,但为人子女,绝不可能在这种事上有丝毫含糊。”

一天比一天晚,不行,我要早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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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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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养护手册(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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