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心迹

骊贵君此话,无异于表明了他的态度,今后便是被绑在临川这条船上了。也是,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不为着儿子,又能为着谁呢。

萧颍从栖鸾殿出来,便直接转去了芝兰阁。

芝兰阁中,覃芯午歇后起身,怀里抱着云朵朵,正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宫人侍候他梳头,听见殿外通传是萧颍来了,忙叫人将她引至殿内,又挥退了左右。

早间才与萧颍依依不舍地分开,一觉睡醒就又见着了她,覃芯只觉得这日子过得似蜜一样,见到了萧颍,待左右也已退下,就将云朵朵放在梳妆台上,撒娇地向她伸出手来。萧颍见他如此,主动走过去,将他拥在了怀里。

他在萧颍怀里舒服地蹭了蹭,熟悉的清冷味道即刻盈满了鼻端,一瞬间便心旷神怡,覃芯撒娇地说着:“阿迴,我刚刚还在想你呢,你就来了,你是不是也想我了?”

萧颍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亲,“嗯,我刚从你父君那里过来。”

“是爹爹找你么?他可曾说了什么?”

“他说要我们注意些礼数,今后就不要这么频繁往来了。”

覃芯信以为真,即刻从萧颍怀中直起身来,面露担忧之色:“真的么?可是有人说闲话了?那我跟爹爹说去。”

萧颍捏了捏他的鼻尖,笑了,“我逗你的,你父君催着我早点下聘呢,迫不及待地想将你嫁出去了。”

覃芯闻言皱了皱眉,不高兴了:“哼,若是爹爹不催着你,你就不上心了么?前几日才说要重新定婚呢,你是不是瞧着我只想嫁你,你就有恃无恐,不把我当回事了?”

萧颍看着他气鼓鼓但毫无威慑力的模样,只觉得无比可爱,又捏了捏他因为生气而有些鼓起来的脸颊,再不卖关子了:“我哪儿敢啊?我来就是要告诉你好消息的,我娘就要进京了,待她来了,正好可以重新拟定婚事。”

覃芯听到这个消息,那双顾盼生辉的凤目,瞬间就亮了起来,他两眼睁得圆溜溜的,看上去倒更像是杏眼了。

“真的么?你娘亲她是专程为着我们的婚事才来的么?”

“那倒也不是,她自然还是为了朝中之事,不过,她既然都来了,咱们就趁机将婚事定下了吧。”

“嗯。”婚事定下了,便可以着手准备嫁妆了,覃芯一想到最多再等一年半载,便能真正地嫁给萧颍,心中无限欢喜雀跃,自不必提。

日头下去了,萧颍陪着覃芯去御花园里逛了逛,又在芝兰阁中用过晚膳,才依依不舍地回了东宫。

伤好了之后,萧颍便再没去过太学,不过她还是抽空去瞧了瞧端木及。端木及前些日子被宫里的人看管着,饮食上反而比太学里吃得还更好些,她人被关了几日,活动不得自由,眼下再见,居然还长胖了些。

在她昏迷的日子里,端木及始终也未曾对人提及覃芯被掳之事,萧颍心中感激她信守承诺,经此一事,也算是共过了患难,方才将她真正看作了可以交心的好友。当下便将西戎探子的事,悉数告诉了她。

“如此说来,咱们杀了哲敏善的事,西戎恐怕已经知晓了?”

萧颍点点头:“哲敏善主要还是我杀的,若真有什么事,自然也该由我一力担着,你本来也没有动手杀她,我是想着,若是能将你摘出去,最好就将你摘出去 ,你可不要再冒头认下了。”

端木及轻哼了声,似乎有些不以为然,“哲敏善虽不是我亲手杀的,但我也算是从旁协助,更何况,我确实也杀了个西戎人,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摘出去,且看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西戎不过是手下败将,咱们还怕了她们不成?”

萧颍摇摇头,“咱们武将出身自然是不怕的,大不了拿命拼呗,怕只怕,朝中有人会趁机作怪啊。”

***

临川王四日后便进了京,萧颍算算日子,母亲这是八百里加急赶过来的,路上怕是没好好睡过觉吧。她刚得知母亲已经进京,便即刻出了宫奔着王府去了,谁知却扑了个空。原来,临川王萧平之不过在王府里换了身衣服,未作停留,便又直接进宫面见皇帝去了,与萧颍正好前后脚错过。

临川王在御书房中与永昌帝密谈了将近两个时辰,傍晚时分,才又回了王府。萧颍自然还在王府中等着,重生后这还是头一回见着母亲,前世她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见着,算起来,已经有十多年了。

兴许是因着从小没有长在身边,萧颍对于母亲,向来是敬重多过亲昵的。临川王刚进院子就瞧见了守在堂屋门前的萧颍,萧颍远远地瞧见她走过来,并不似上回乍见到阿姊那般悲喜交加,看上去反而有些手足无措。

她想开口问问母亲路上是否顺利,又想关心关心母亲的身体,但多时未见,一时不知如何启齿,只好先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话还未到嘴边,萧平之便抢先发了话:“你先在这儿等着,待会一同用了晚膳,我还有事要问你。”

“是。”

萧平之径直回了房,不过两刻功夫,又重新回了堂屋,再过来时,已换了身便服,全身散发着水汽,头发也湿漉漉的,但仍旧一丝不苟地束在头上,显是匆匆忙忙地沐浴过了。

萧颍盯着她的头发,几不可闻地叹了声,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母亲,眼下不是在军中,湿发还是晾干了再束起来吧,长期这样不好,日后容易头痛的。”

萧颍心知,母亲这个习惯,定是在军中养成的,因为她前世正是如此,行军打仗时,什么都讲求迅速,连沐浴过后将头发放下晾干,都成了件奢侈事。她后来还因此得了偏头痛,想来母亲的情况应当也大致相似。

萧平之闻言似乎有些诧异,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眼神逐渐变得平和:“吃饭不要讲话,有事吃完了再说。”

……

萧颍眨了眨眼,这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好似她也曾对着别人说过。

也许,这便是母女连心吧。

母女俩一语未发地用完饭,萧平之带着萧颍走到书案旁,她在书案前坐下,由着萧颍站在案前,这才准备开始问话了。

“杀哲敏善这事,怪不得你,即便当时在场的不是怡安帝卿,只是寻常大启男子,也不能眼睁睁地任由西戎人欺辱了去。这件事上,你还算是有些胆识,做得也可圈可点,总算没给咱萧家丢脸。”萧平之说完,赞许地点了点头,表情竟然还颇为欣慰。

萧颍见她如此,有些诧异,不过转念一想,便也想通了。这就好似自家的孩子在外被人欺负到了头上,自然是要打回去的,并且最好将对方一次打服了,再不敢找上门来,才是她们这种武将世家的作风,若是挨了打还一声不吭,或者就知道回家告状,那当家长的反而才要发愁了。

不过,萧颍并不敢因此沾沾自喜,听母亲方才的语气,明显还留着话头呢。

果然,萧平之很快又继续说道:“不过,你与怡安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听说因为你当众退婚,搞得皇上下不来台,又要重新给怡安安排婚事,我与你父亲在临川听说了,也很不高兴,不过这桩婚事要退便退了,退了倒还好些,婚书我也着人给你带来了,怎么,如今反而迟迟拖着,不将此事给处理妥当呢?”

萧颍那日写给母亲的信上,其实详细解释了她与覃芯的事,只是,那信还没来得及送出,就听闻母亲人要进京了,萧颍想着,既然母亲要来,那自然是当面告知还更好些。

可是,母亲淡淡的几句话,似乎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竟然是更乐于见到这桩婚事不成的。

萧颍皱了皱眉,想求母亲再去提亲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不过,她心中已经认定了覃芯,与其在母亲这里打马虎眼,倒不如一次说明白了。

“母亲,女儿与怡安先前是有些误会,女儿年轻气盛,处理得不够妥当,才会闹出了退婚的事。经过这件事,女儿算是看明白了自己的心,如今,我与他两情相悦,只盼再续前缘,这桩婚事,自然就不退了。不过,退婚之事,当时闹得太大,为着皇家的颜面,恐怕还要委屈母亲您再向宫里提亲了。”

萧颍说完,有些忐忑地瞄了眼母亲,见她果然面露不豫之色,便老老实实地低着头,等着见招拆招了。

过了片刻,萧平之又才开口,语气更比方才严厉了许多:“婚姻之事,岂能儿戏?!你可知,你父亲已经在临川为你物色适龄的郎君了,按照他的意思,终究还是迎娶名门世家的儿郎更合适些,咱们临川萧家,以战功立身,自然不需要女子尚主,而这,也是我的想法。”

萧颍听闻父亲已经在物色他人了,有些心急,趁着母亲停顿的空档,抢先开了口:“母亲!女儿确实钟情于怡安帝卿,此事无关身份权位。更何况,女儿心知,要护好他,往后的日子恐怕会比娶了旁人更为艰难,但即便如此,我也甘之如饴,绝不后悔!”

萧平之看着眼前的女儿,她的个子已经快同她一般高了,只是少女的身型终究还显得单薄些,这个一心尚武,从未与她谈论情爱之事的女儿,如今竟然为了那位帝卿语气急切地恳求于她,往年瞧她的态度,那可都是不屑一顾的,甚至连谈都不愿谈及,怎么突然间就转了性呢?

这到底是少年人的一时冲动,还是她当真情窦初开、动了真情,她这个年纪,当真明白什么是真情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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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养护手册(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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