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恳求

萧颍想了一整夜。

她先是想着停战的事。西戎要议和,那说明之前在水源中所下之毒如今已够不成威胁,她们再使不出别的伎俩,最擅长的快攻也失了效用,如今被拖了两月有余,怕是再拖不起了吧。

既然毒已解,也不知小神仙如今动身回来没有,按她的想法,应该再多留一段时日的,谁知道西戎提了议和,是不是想借此来拖延时间,又再耍些什么花样呢。

可若是要议和,西戎又能拿什么来议和,难道就吃准了大启也不想再打下去了吗?也不知阿姊是什么想法,如今这些大臣们难道就都是些软骨头了?

怕不是到最后,东拼西凑随意进献些毛皮山货什么的,便能换些实实在在的粮食牲畜回去,西戎所谓的议和,向来不都是如此么?

萧颍越想越来气,伴随着端木及的呼噜声,心中愈加烦躁。

一会儿又想着,刚一停战便要举行什么狗屁祭礼,举行祭礼也就罢了,偏还要同时给覃芯挑选妻主,皇帝是嫌这骊贵君妖艳惑主的名声还不够臭是么?若是真想对他父子俩好,难道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树大招风吗?

一个帝卿选妻主,竟然搞得似皇帝选侍君一般,这样说出去很好听么?历来皇帝选侍君,若是阵仗搞得大了些,都有被史官记上一笔的。他一个男子,将来还不知会被人吐多少唾沫。更何况,如此大张旗鼓地挑选,便一定能选着好的么?

“哼,选着什么样的也不可能比我更好了。”萧颍思来想去,觉得确实不会有人能比她更好,心中的气又才顺了些。不过,她倒是要好好瞧瞧,他们到底能选出个什么花儿来。

一会儿又想着,早些选出来也好,覃芯挑好了未来妻主,她们之间的婚约便算是彻底作了废。待他成了亲,从此就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他那般容貌,妻主必定是会宠着的,想来也不会再被卷入这些国事之中,今后就在后院的一亩三分地里好好待着吧,她也可以彻底放下心,再不用担心他将来祸国殃民了。

也算是件好事,从此一别两宽,再无亏欠了。

萧颍叹了一口气,至于皇帝想要抹她的脸面,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哪里还会在乎这些虚名,脸面这种东西,抹就抹了吧,又换不回两顿肉来。

萧颍砸了砸嘴,她在慈云庵中日日抄经已抄了三大捆了,早就抄得清心寡欲、心如止水,如今唯一的念想,也就指着能早日回去,好好告慰一下五脏庙了。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端木及就向萧颍辞别打算回城,她担心一会儿人多眼杂,她轻功又欠些火候,便不好再翻|墙了。

“我过几日再来瞧你。”

“你下次若是不带肉来,也就不用再翻|墙了,大大方方地做个香客,捐些香火钱,走大门不好么?还能给你分配个禅房,我也不用被你吵得一整夜都睡不着觉。”萧颍顶着一双黑眼圈,打算等她走了,先去把早饭吃了,再回来好生睡个回笼觉。

“那我下次给你带些肉,就不带酒了。等三月三过了,到时候也该知道怡安帝卿到底瞧上了谁,你再忍忍吧,也没几天了。”

“随你什么时候来,你爱来不来。”萧颍扭过头,当作没听见她调侃的话。

端木及想给萧颍通风报信,永昌帝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三月初一这天,元慧禅师特意找到萧颍,告知她皇上特许她在三月初三这一日,与庵中几位得道禅师,一同前往泯水之畔观礼。

禅师们自然是去主持祭礼法事的,而她,怕不是被拉去公开示众如何当众被戴绿帽的吧。

昏庸!残暴!无耻!

萧颍在心中将永昌帝骂了个遍,但还是无奈翻出了她这次带过来最好的一件衣服,打算后日至少不能一开始便输在了气势上。

***

同一日傍晚,延庆公府。

孟潜从集英殿回来,刚落了轿,门房处便有一人匆匆迎上前,附耳轻声道:“五小姐,郎君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孟潜驻足想了想,便没有先回她的房中,而是转身跟着来人往西跨院的方向去了。

“给父亲请安!”西跨院正房之中,孟潜向上首端坐着的中年男子行了一礼,又退后两步,在下首的八仙椅上坐了下来。

“我瞧你这几日忙得很,日日都回得这般晚,也就没有去打扰你,只是,如今这事再拖不得了,章家那里怎么也该给人回个话了,七郎你是见过的,之前问你,你也点了头,但我想着他是庶出的身份,身份上差了些,便想着再等一等。而李家的十郎,在外是有贤名的,但你却又嫌弃他长得普通了些,瞧不上人家。可依我说,章家七郎也好,李家十郎也罢,你总得选一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今日便给我这个做父亲的一句准话吧?”

“父亲!”孟潜闻言却站起了身,她上前两步,一手撩开了衣袍,噗咚一声竟然就这么跪在了冷硬的地板上。

“你这是做什么?”男子皱了皱眉,却也没有立即让她起来。

“女儿想请父亲再帮忙拖延几日,左右不过就这两三日了,到时女儿必定会给父亲一个确切的答复!”

“两三日,”男子拨弄了两下手腕上的镯子,又才开口道:“你不会也想去凑一凑那怡安帝卿的热闹吧?”

孟潜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低头答道:“是。”

“啪!”男子一掌拍在了红木扶手上,方才还戴在手上的玉镯,顷刻间裂成了两半,掉落在地,又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声响。

“你从小听我的话,真没想到,如今竟然会为了一个男子忤逆于我!你可是如旁人一般,也被他的美色迷了心窍了?”

“不过再拖延几日,请父亲成全!”孟潜全不分辨,居然又磕了一个头。

男子深吸了两口气,过了片刻,似乎心中怒气有所平复,又才说道:“以前总想着你年纪小,人又聪慧,将来必定是个有出息的,不妨再多看几年,婚事上才迟迟没有说定。你倒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如今更是出乎意料,竟然还有望承爵。现如今,世家之中的适龄公子都能由着你挑了,我为了你的仕途着想,我自己娘家的儿郎都被我一口否绝了,千挑万选,才挑了这么两个于你最有助益的。你倒好,那怡安帝卿名头听着是很响亮,可他那个父君,那是什么出身?又是什么名声?他能教出什么好儿子来?”

“父亲请放宽心,怡安怎么也是帝卿之尊,宫中礼数,自然是不会差的。”

“好,我便不提他父君的出身,免得还说我编派圣上,就单单说说这爵位吧,”男子顿了顿,又道:“就算你能娶了怡安帝卿罢,今上在时,她就算万般偏向于你,却也不能平白无故抹了你姨母的爵位,再安到你头上去。说句大逆不道的,我瞧着你大姨母如今春秋正盛,显是能活得长的。可若是当今......不在了,他怡安帝卿又算个什么东西?又有哪个姐妹会真的向着他?

太女就不说了,别家不清楚,我们家可是多多少少知晓些当年的事,依我看,她能活得过今上都难说,还是大殿下胜算大些。如今这几大世家中,也就章家掌着兵权,大殿下的意思,还是想拉拢章家的,不过章家那里滑不溜手,迟迟不肯表态,否则大房那个独苗苗也不会心急火燎地跑去定北军中了,谁承想反而坏了事,不然也不会便宜了我们二房。

我自然是舍不得送你去军中的,跟章家再结联姻,也是大殿下的意思,七郎虽然是庶出,但却受宠,你与他缔结婚约,于长远来说,才是最有助益的。但我总想着,他始终是庶出,有些委屈了你,这又才挑了个李家的十郎出来,李家本就是世家中名声最盛的,在朝中也能说得上话,将来对你承爵,也能有些助益。

可如今却突然冒出个什么怡安帝卿,还是早先许过人的,被未婚妻主当众退婚,这样的人,名声都坏了,你偏也肯要,不过还是更看重皮相罢了。”

孟潜抬起头,回道:“他那个未婚妻主,仗着临川势大,从来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在府中私养了一群侍人,终日淫|乐,在宫中又与宫人拉扯不清,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怡安帝卿他心中委屈,若不是被逼得急了,也不会去惩戒那几个侍人,没想到却因此招来退婚,在女儿看来,实在算不得是他的过错。女儿对他,确实是一见钟情,但因着这事,心中又更生怜惜,并不只是看重皮相而已。”

“你若是娶了这么一尊大佛回来,那岂不是将来我还要被他压着一头,见了他还得给他行礼?就算是那个萧颍行为乖张,目中无人,可他尚未成婚就处置别人房中之人,难道就做得对了?他能处置那萧颍的侍人,难道就会放过你房中的那两个?你可要考虑清楚,以帝卿的身份,当今圣上在时,你想随意纳侍,必定是不可能的。”

“我并不是贪色之人,我房中的那两人,与我自小相伴,说是侍人,更是忠仆,自然不能与旁人相比,待我与他解释清楚,日后永不纳侍,就让他们在身旁一同侍候,他也定能容下他们。而他本性柔顺,最是守礼,父亲若常与他说些道理,时常往来,相处得亲近了,他也定能将您视若亲父,自然不会拿身份压人。”

“呵呵呵......”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之事,笑了好一阵,笑过之后,又摇了摇头,不出声了。

孟潜眼巴巴地望着他,见他不肯点头,咬了咬牙,又磕了一个头:“女儿从小遵循父亲的教导,勤学刻苦,在学业上从未耽误过一日,哪怕是在病中,也未曾懈怠。如今女儿已经弱冠,这半辈子也没有开口为自己求过什么,女儿今日只求上这么一回,还请父亲成全!”说着,竟然长叩不起。

男子面上再没了笑容,过了许久,方才开口道:“罢了,你便去试试吧,若是不让你去,还说我这个做父亲的,从小苛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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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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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养护手册(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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