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蝶影

萧颍回到王府,即刻招了张管家和几名护卫询问,老管家见府上丢了人,也是十分自责,忙不迭地请罪,萧颍见她如此,也不好苛责,便先说道:“张姨,现下不是自责的时候,你先将事情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同我讲一遍。”

原来一共丢了两人,其中一人名唤芊儿的,便是之前甄阿父选中留下,预备给萧颍做贴身侍人的其中一人。

萧颍从那以后便很少出现在王府,而他们一时也进不了宫去,府中的脏活累活自然更轮不到他们,因此日子过得倒是颇为悠闲。

这个名唤芊儿的,虽然出身不如另外一位,但却很会做人,他时常做些糕点小菜送去给府中的几位老人,府中上上下下都被他打点得极为妥帖,因此张管家和甄阿父对他也十分爱护。之前甄阿父还未进宫时,时常出入王府,有两回便都带着他。

昨日一早,他找到张管家,要了边门的钥匙,说是要出府采买些男子用的物事。管家想着他初来京中,不过才出过两回门,怕是连路都不熟,便想着请一位护卫带着他。可是芊儿听了之后,却红了脸,连连摇头,只说是去买男子的私密物事,并不适合带上别人,老管家见他如此,也就没再坚持了。

谁知这芊儿一早出了门,却到傍晚都还未归来,老管家这才觉出了不对,找了府中的护卫,四处找寻,到了城中宵禁时,还未找到人。正想着是不是他独自一人在外时,被人牙子给盯上了,便要打算去报官。

可是,这时却又有园子里的招囡儿急急跑了来,说是另一位与他一同养花的兰玉,也不见了人。

这可把老管家给急坏了,这兰玉可是给少主办事的人,涉及的事务连她都不敢多加打听,只是粗略知晓一些而已,若是他也不见了,那就绝非是普通的人牙子所为,若是报了官,却不知会不会误了少主的事。

老管家便不敢再报官了,今日一早就急急派了人去宫中通报,只说王府中有事请世女回去一趟,都没敢提是什么事,因此直到午间才知晓原来萧颍却并不在宫中,又急忙赶去太学找人,最后终于在练武场这里把人拦住了。

萧颍听完,思索了片刻,便问道:“这个什么芊儿的是出了门,那个什么兰玉呢?难道是在府中凭空消失了吗?”

一名护卫上前回道:“禀少主,属下昨日清晨曾瞧见过这个兰玉往前院里去了,因他之前常去前院,所以属下也不以为意,后来换了班,却不知他一直没有回来,属下渎职,请少主责罚。”

“别动不动就把什么渎职、失职、有罪挂在嘴边,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人给我找回来。这个兰玉去了前院,便一直没有再回园子里吗?”

“是,属下询问过后来换班的同僚,未曾有人见他再回园中。”

萧颍安排这些护卫,重中之重便是命她们看好园子,却没有说过不让园中之人出去,如今园子里确实安然无恙,但人却不见了,这也有她自身安排的失误,便没打算怪罪府中护卫。

萧颍想了想,又问道:“可有人瞧见,他俩是否一同出了府?”

“白日里刚换了班,边门那边又只有下人出入,极少巡逻到,因此便无人瞧见。但属下斗胆猜测,这俩人应当是一同出了府的,因为这俩人平日里本就交好,二则,属下敢以性命担保,这府中绝对没有进过外人,没有外人进府,人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唯一的解释,便是这兰玉也出了府,而他进京之后,从未外出过,连路都不认识,自然不可能独自出门,况且他也没有边门的钥匙,而若他要经过正门或者侧门,卑职们是绝对会知晓的。”

“他们因何出府,又是去办什么事,到如今都无人知晓吗?”

“属下曾经询问过余下的二人,前院的那位一问三不知,他平日里与那芊儿也不大和睦,因此属下想着他所言应该不虚。而园子里的那个招囡儿却有些吞吞吐吐,只说他猜测着应当是去买些男子的物事,与管家的说法倒是一致,但再细问,他却支支吾吾地说他也只是猜测而已,不一定就是真的。”

萧颍听到这里却有些生气,想着这什么男子的物事,怎么一个二个都不能好好说话了呢,于是命令到:“去把那个什么招囡儿的给我叫过来。”

很快,招囡儿就被带了过来,萧颍瞧见了人,才想起来,这便是之前自告奋勇想要留在园子里的那个小个子,而另外一位个子高挑的,应当就是那个兰玉了。

招囡儿见到萧颍端坐在上,正黑着一张脸,便有些害怕,走了几步上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萧颍想着,如今少了一人,夜里还指着他看顾石心花呢,这么一个独苗苗,可不能把人给吓坏了,便稍稍缓和了脸色,又示意他站起来,用了她自以为比较温和的语调问道:“你就是招囡儿是吧?你夜间都与那个什么兰玉的一起,竟然会不知道他是否出府,而出府又是为了什么吗?”

“我……对不起主人,下奴也只是猜测而已,因此不敢乱说。”

“那你就把你的猜测好好说上一说,让我瞧瞧有无道理,事无巨细,尽量说得详细一些。”

见主子亲自问话,招囡儿再不敢隐瞒:“兰玉哥哥之前夜里上工的时候,就经常肚子疼,因我年纪比他小些,身体长得也慢些,至今还未......因此这些事他也不爱同我说,一开始我也不懂,后来神医瞧见了,给了他一些药,兰玉哥哥吃了便不疼了。只是前两日,似乎又开始疼了,但神医如今人不在,没人给他药了,之前给的想来也是吃完了,所以我才猜测,他应当是为了买药才出去的,而前院的芊哥哥跟他年纪相仿,他们关系最好,应当正是与他一同出府了。当然这只是下奴的猜测而已,做不得准的。”

萧颍听了,被他绕得云里雾里的,不解问道:“若是腹痛生病了,为什么不告知管家,神医虽然不在,难道就不能请别的医者上门来吗?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出府去?”

招囡儿听了,却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说:“也不是生病,是......”

萧颍见他又开始语焉不详,不自觉就带了些怒气,喝道:“是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

招囡儿被她吓了一跳,又瞧了瞧满屋子的护卫,涨红着脸,自暴自弃地大声答道:“是癸水!兰玉哥哥是因为来了癸水腹痛,才会出去买药的!”

那是什么东西?一屋子的光棍们面面相觑。别说这些年纪轻轻、尚未成家的护卫了,就是萧颍,她竟也全然不知。

只因这世间女子将癸水视作污秽物,而男子自然也就习惯了遮遮掩掩。前世萧颍成了亲,因为战事频繁,便与夫郎聚少离多,而相聚之时,她又时常怜惜宇文楠比她小着许多,倒不太勉强于他。说来也巧,这么多年下来,竟然从未碰到过宇文楠身体不适的时期,事到如今,她居然全然不知癸水到底所谓何物。

老管家可不知道萧颍多活了一世,这些事情原本是该当知晓的。她瞧见萧颍一脸茫然,便想着少主年纪这么小,又还没有成婚,身边连个男侍都没有,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她连忙上前两步,对着萧颍附耳解释了一番。

听了老管家的解释,萧颍总算弄明白了,想着男人果然事多,她清了清嗓子,又说道:“那便是去了药铺或者医铺了。这却好办,你们即刻分头前去附近的药铺和医铺逐一盘查,只要是出了府,就肯定会有人见过,我就不相信会问不出来。”

“是!”

护卫们正要退下,却又被萧颍叫住了,她又吩咐道:“对了,朱统领,你与长兴拿我的牌子,去把昨日清晨负责这一片巡逻的京中行走给我请来。”

周行使很快便被请了来,她刚揽了这活不久,昨日清晨,便是她派人去丹凤门和怡安帝卿府中传信的。她毕竟在京中办差多年,如今见到麻烦这么快就找上了门,倒也没有慌了神。

“见过世女。是的,昨日清晨正是小臣当值,印象中确实瞧见过有两名男子从王府边门里出来,我记得似乎是朝南走了,小臣当时正率队往北边平康坊的方向去,因此只是匆匆瞟了一眼,后来就再也没有瞧见过了。小臣瞧他们是下人打扮,出门后又落了锁,身上显然是带着钥匙的,便以为是王府里的下人们出门办差,就没有多加留意了。可是府上丢了什么东西?小臣失职,没有留他们盘查,实在有愧。”

周行使说的也是实话,兰玉和芊儿当时确实是往南走了,只不过之后她便派人尾随着,又派人去送了信,这些她却隐瞒了下来,打死也不可能会招认的。周行使心中清楚,无论这些权贵们怎么勾心斗角,她在其中不过是一个盯梢的和通风报信的,占着职务之便,怎么也不可能怀疑到她的身上。

但为了撇清关系,末了,她还是加了这么一句,以示她全不知情,被萧颍找来问话,还以为是王府中丢了东西。

“周行使不必自责,这本不是你分内之事,自然与你无关。你瞧得没错,这俩人确实是府中下人,如今却不是丢了东西,而是丢了人。周行使对附近了如指掌,可知这一带是否有人牙子出没呀?”萧颍自然想不到此人便有猫腻,自然也怀疑不到她的身上。

周行使心中一凛,暗道,这怡安帝卿果真是绑了人,不过这却也与她无关,还是镇定回道:“世女有所不知,永乐坊、平康坊这一带,因为靠近宫城,日常出入以达官贵人居多,几乎见不到流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人牙子。小臣斗胆说句僭越的话,人牙子可也都是些人精,知道这里的贵人们招惹不起,惹了那就是掉脑袋的事,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上这里来。不过再往南走却说不清了,只要过了升平坊,便什么三教九流的都有,只是不知府上这两位到底走了多远了。”说完还叹了一口气,似乎在为俩人惋惜。

萧颍沉默了片刻,见她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来,便命长兴将人送出府去,又顺手打赏了一些银子。周行使没想到还能赚得一份赏钱,更是喜出望外,倒也没有客气,只是连连道谢,又说临川王府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却丝毫没有流露出愧疚之心。

知晓两人是往南走了,萧颍便将人力集中向南排查,终于在城中宵禁之前,探寻到了一丝踪迹。

宣平坊慈仁堂药铺的掌柜,记得十分清楚,她昨日早晨曾经接待过两名形貌相仿的男客。

而她之所以印象如此深刻,一则,是因为客人带来的药方,虽然都是些普通药材,但搭配十分奇特,她竟然无法一眼看出是治什么的,便多留意了些;二则,自从两位客人进了店来,就不停有一些蝴蝶、飞蛾跟着飞了进来,冬日里蝴蝶本就罕见,短时间竟然飞来了好几只,其中还有两只五彩斑斓的,瞧着十分好看。几只蝴蝶绕着两人飞来飞去,偶尔还会停留在身上,掌柜看得啧啧称奇,只道是客人身有异香,居然能引来蝴蝶。

而客人买好了药,说是还要去衣料铺逛逛,又往南走了,之后便再没见过二人折返回来。不过,后来倒是见过有些蝴蝶追着一辆马车又往北去了,她还想着,或许是客人走累了,又雇了马车回家去。

萧颍听了汇报,心中十分清楚,这必定就是她府中那二人,而那辆马车正是歹人用来犯案拉人的。

“那辆马车什么形制?马匹有什么特征?可有任何标志?”萧颍接连问道。

“应该就是普通的双轮马车,掌柜的说,看着与街上租赁的,并无二致。”

“那马匹呢?”

“这……下属再去问过。”

“罢了,城中已经宵禁,明早再去问吧。”

翌日一早,府中护卫按照药店掌柜的描述,由宣平坊往北,一路搜寻过去,最后在十六王宅的地界停了下来,再往北却没有人再瞧见过了。

萧颍听闻之后,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在惊动太女之前,自己亲自跑上一趟。

好多nan(lan)儿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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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蝶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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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养护手册(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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