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我明日便要离京,临走之前,有一人我想托付与你。”萧颍在与覃琛谈完正事之后,终于期期艾艾地说出了这句话。
覃琛瞧着她扭捏的神情,有些好奇,不自觉地挑了挑眉,“哦?谁啊?”
“覃芯。”
覃琛闻言眯起了眼睛,言语之中带着几分兴味:“怡安贵为帝卿,这么多年来即使没有我的照拂,在宫中不也过得好好的?除了你这个混世魔王成日里给他添堵,我瞧着也没有什么烦心事,如今你要离京,我看呀,他正好也清静清静。”
“阿姊~”
覃琛被她拖长了尾音发出的肉麻之声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得了得了,我知道了,我会替你看着的,不会让你的心上人跟着别人跑了。”
“嗐,这个我倒是不操心,芯儿怎么也不能跟着别人跑了,我担心的其实是......”
萧颍欲言又止,覃琛被她对覃芯的称呼恶心得一激灵,没好气地问道:“是什么?阿迴,两日未见,你何时变得如此扭捏了?有什么话,对着我都不能直说么?”
萧颍咬了咬牙,横下心道:“实不相瞒,我与芯儿已经成了真正的夫妻,眼下我就要离京,最为放心不下的便是他了。阿姊,皇上那里,如今对我们的婚事暂且观望着呢,我主要是担心,她一旦发觉此事,恐怕会在盛怒之下将覃芯另嫁她人,若当真如此,我只怕会生不如死。因此,才想求阿姊帮我看顾一二,千万不要让皇上在事发之时做出错误的决定,若她心中气愤难平,不如待我回京之后,到那时,随她怎么拿我撒气,我都甘之如饴,只求她不要降怒于覃芯。”
覃琛在听到她说的第一句话时,便愣住了,待萧颍说完,半晌都没有回应,过了好一会,她才皱着眉,摇了摇头说:“阿迴,我实在没想到,你当真会做出这样的事,我一直觉得你虽然脾气倔强了些,但在大事上,向来还是冷静自持的。你……唉,这事上也太冲动了些,你才多大啊?”
覃琛说着,以一种古怪的表情打量着她,似乎在质疑她到底毛长齐了没有。
其实这也实在怪不了萧颍,若她当真只有十五的年纪,即使是情窦初开,面对覃芯的刻意引诱,应当还是能全身而退的。只是,萧颍重生而来,上一世活到了而立之年,虽然对情之一事不甚热衷,但怎么也是经过人事的,心爱之人又是绝顶的美人,情意相通之后,再面对这样的诱惑,自然再把持不住了。
红晕爬上了萧颍的耳根,她有些恼羞成怒地回道:“反正够大了!这种事你就不要操心了!阿姊,事已至此,你就说帮不帮吧?”说着,还生了气似地扭过头去。
覃琛都快被她气笑了,“哼,你还跟我耍起脾气来了,你做出这样的事,我说你两句都不行吗?你可别忘了,我也是怡安的阿姊,若不是与你的关系非同寻常,我即刻命人将你拖出去打一顿都是轻的。”
“但我之前受伤时,芯儿夜夜往我这里跑,你也没有阻拦啊……”萧颍低头嘟囔着,说到这儿,还抬头看了看覃琛的脸色,她自知理亏,放软了语气接着道,“这件事上,我是有错,这不才求到你这儿来了么?”
覃琛见她态度软了下来,轻轻哼了一声,摇头晃脑十分老成地说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你伤重,我瞧着你动弹不得,自然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才放任你们日夜相处,如今......罢了,年少情热,你身体一向强健,少年人血气方刚,一时把控不住,我也能理解。对于你们的婚事,我本就乐见其成,如今你既已知错,责备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你临走之前,还能想到这一层,说明你对怡安也还算有心。你放心吧,母皇虽然偶尔易怒,但对待子女,却总是慈母之心,更何况她一向宠爱怡安,即便我不说什么,她定然也不会不顾他的心意,此事就算事发,她也只会帮忙遮掩,不会闹大了让众人皆知。”
语毕,覃琛瞧着萧颍表情纠结,显然还是放心不下,她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那是什么表情?你既然都开口求我了,我难道还会不答应么?即便你今日不来与我交代此事,难道我就不会向着你了么?你在前线打仗,我怎么也不可能眼看着你的心上人嫁给别人啊。你与其操心这些,还不如多想想战事,我瞧你今日这个状态,与往日大相径庭,若你上了战场还是如此,那我倒真要提着一颗心,担心你回不来了。唉,你想过没有,若你回不来,怡安又该如何呢?”
说到这里,萧颍的表情也有几分黯然,她显然在心中已经想了很多遍,此时答得十分顺畅,“那就更要请阿姊多看顾着他了,千万莫让他悲伤过度做出傻事,若是日后他还能遇上中意之人,还望阿姊不要从中阻拦,就让他好好嫁人吧。至于我,清明之时,或可命人来我坟头烧一抔纸,我知晓了此事,九泉之下,奈何桥旁,就不再等着他了......”
“你!”覃琛的表情有些哀伤又有些担忧,他出神了片刻,才又接着道:“你从小就难与人亲近,对着谁都挂着一副冷面孔,时常将人赶跑,也就对着亲人还能热络些,我没想到你也有用情至深的一天。不过,你既然对怡安已是如此,我想他对你的情意只怕会更深,你若是回不来,他只怕……人都有懈怠的时候,我即使能让人看着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因此,这件事我说什么都不可能答应你。”
“阿姊!”
萧颍有些着急,覃琛摆了摆手,止住了她的话头,深深叹了一口气,“依我看,只有你平安回来,他才能真正的安全无虞。”说完,她又看向萧颍,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忧虑,“这也是我的心愿。你也知,若没了你,我日后只会更加艰难,但你对我来说,可远远不止这些。即便你将来对我全无用处,我也总是希望你能平安的。阿迴,你明白么?”
萧颍郑重地点了点头,“阿姊,我不能保证什么,但我这条命,老天想收走也是没那么容易的,你且放宽心吧。”
覃琛又看了她一会,似想起了什么,突然间站了起来,一边起身走向旁边的柜子,一边说着:“对了,我还有个东西要给你,被你打了岔,差点忘了。”
她说着从柜子里取出一只一尺见方的木盒,又将盖子打开,递到萧颍面前。
萧颍低头看过去,盒子里摆放着一件甲衣,密密麻麻的金属环扣排列地整整齐齐,由细小的铆钉间它们连接在一起,通身上下散发着银白色的光泽,看上去是一件极为精巧的锁子甲。
“阿姊,我虽然看着单薄,但力气可不小,上阵穿的重甲,还是能披挂得住,锁子甲虽然也很好,但也只能用来抵挡箭矢利刃,却防不了重兵器。”
“你拿出来瞧瞧。”
萧颍无奈,只好伸手将那件锁子甲提了出来,上手之后她果然面露惊讶之色,不为别的,只因这件甲衣实在太过轻巧。
“这……怎么会如此轻?”
覃琛笑了,“它不仅轻,还十分坚固,虽然抵挡不了重型兵器,但你穿在里面总能多防护一层。这件软甲我留着也是无用,你将它带在身边,日常也能穿着,并不会增加许多负担。”
萧颍点点头,当下便套在身上试了试,大小也十分合适,穿在衣服里面竟然完全看不出来。这样轻薄的软甲,确实极为实用,萧颍有些爱不释手,便欣然收下了,她与覃琛的关系,已经不需要特意道谢,覃琛的一片心意,日后再加倍回报便是。
萧颍从东宫里出来,便打算回王府与母亲好好话别,虽说临川王明日也会陪着她出城,但这是萧颍头一回上战场,母亲想对她说的话,想必还有很多。
可她却在路上碰见了老熟人,端木及。
端木及背上背着一把重剑,头上戴着一顶红缨盔,身上虽然未着甲胄,但这样的打扮在大街上瞧着也是十分怪异,而她看到萧颍,便咧着嘴扬手打了个招呼:“萧颍!我正找你呢!”
萧颍乍见到她,愣了愣神,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才问道:“怎么?你也要去打仗么?”
端木及笑得更欢,伸手在她肩上拍了一掌,“你猜对啦!咱们一起惹下的祸事,总不能由你一人来承担,明日我便随你同去,如何?”
萧颍闻言皱起了眉头,“不必了吧?打仗可不是好玩的,你虽比我大上两岁,但也从未上过战场吧?朝中的矛头都在我一人身上,你实在不必跟着我去冒险。更何况,你装备置办齐全了么?就一把剑一顶头盔?铠甲呢?你有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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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