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朝宁从衣摆下撕了一块布,擦了擦手上沾的血。脏死了,要是在他的世界,一木仓下去,干净又利索。
楚威阑仔细辨认后,道:“是杀手阁的图腾。”
“哦?”朝宁思索,原书的轨迹已经被他修改了,对这次刺杀他也毫无头绪。“影子。”
“属下在。”侍卫中走出一人。
“传信回去,让随风去查。”
“是。”
如影随风两个暗卫,是昏君的父皇培养的皇家暗卫,只听命于皇帝。
有他们两个听话的属下,是朝宁穿书而来最大的安慰了。“我们还是在此尽快离开此处,找个地方安置。”
“是。”楚威阑安抚了焦躁的马儿,扶着朝宁上了车。
许是方才累着了,朝宁靠在车窗边闭眼假寐。楚威阑带着打量的目光看着他,陛下幼时觉得辛苦,不肯学武。可见他刚刚的身手,招式很辣,直逼要害,不像一个从未习武之人。
别看我,看我干啥,被我帅到了?别看了我要破功了!朝宁感受到炽烈的视线,内心呐喊着。
不过很快就到了客栈,楚威阑率先下车。朝宁这才睁开眼睛,跟着下了车。
“客官,小店真的只剩下三间房了。”小二为难的看向朝宁一行人。
这些人足有七八个,其中一位容貌出众,身材纤细的白衣公子,一看就是这群人的主子。身为主子,定不会和下人住在一起的。
今天确实太晚了,朝宁自然不愿意折腾换地方,“小二,这三间房我们都要了。我和阑兄一间,你们几人分那两间。麻烦小二多拿几套被褥。”
说完,他还从袖中拿出一小块银子给了小二。
小二笑眯眯的接过,拿出三把钥匙,“好嘞,客官,二楼请。”
与朝宁再次共处一室,楚威阑自觉的拿上被褥在一旁打地铺。
朝宁心知他不愿意搭理自己,索性不言不语,蒙着头睡觉。
他睡的很快,楚威阑却睡不着。陛下今日的一切都太古怪了,先是亲手杀刺客,而后又和蔼的同店小二搭话。身为九五之尊,还与他共享一间房?
陛下的金贵,在为他打天下时,楚威阑就体会到了。那般艰难的条件下都苛求精致生活的陛下,如今倒是不同了。想着想着,楚威阑倒也睡了。
次日一早,一行人接着赶路。
前工部尚书冯大人,在朝为官时,做出了几个工事。尤其是一处水坝,解决了当地洪涝,被百姓们夸赞。他们此去就是冯大人的老家,儋州。
一连几日,都风平浪静,好似刚离开那天的刺杀都只是错觉。
“还有多久才能到儋州?”朝宁苦着一张脸,这一路颠簸的,他屁股都要被颠成八瓣了。
呵,这才几天就受不住了?果然陛下还是那个陛下,一点都没变。不过楚威阑还是回答,“回公子,穿过五功山就到儋州了,需要一天。”
“一天……”朝宁想念他家停机坪上那架私人飞机了。
他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这是,到五功山了?”
“是呀,公子。”小福子的声音从外传来。
马车突然停下,朝宁转头,“阑兄啊,看来我们又遇到麻烦了。”
“什么?”楚威阑凝眉,眸中闪过不解。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一粗犷的声音响起。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朝宁与楚威阑对视一眼,“出去看看。”
而后,朝宁先一步出去,围着他们马车的是一群粗布麻衣打扮的汉子。他们手持菜刀,铁锹等物,很显然不是真正的山匪。
也许他们是附近的村民,一时间,朝宁心里也有了底,“诸位这是做什么?”
“要从这过去,必须要留下钱!”为首的粗犷男人道。
朝宁反问,“你们是哪方人士?不怕我们离开后报官吗?”
“我们只要钱,给钱就放了你们!再者,儋州的官也根本不会管你们的事!”男人眼中没有任何惧色。
儋州的官员只顾着自己享乐,让他们上缴每年收成的七成,他们也是走投无路才来拦路收过路费的。以往的人怕惹事,也都给了。
这娇嫩的公子还是头一个出来,跟他们对峙的。
原来是儋州的人,儋州是粮食生产的盛地。这个季节早就收成,他们跑到这么远来拦路收过路费,要么是人坏,要么就是……朝宁心里有了另一个猜测,儋州怕是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小福子,给钱。”朝宁想知道的,怕是得到了儋州才能知道了。
他们顺利进入了武功山,楚威阑眸中闪过一丝暗光,“公子,您大可以将他们都杀了。”
“杀他们做什么?我又不是暴君。”朝宁无奈扶额。
你不是吗?楚威阑回忆起他所经历的,猜忌,入狱,险些死了。他心里始终有无法言喻的伤痛。
不等他多想,朝宁又开口,“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儋州农户。据我所知,儋州农产丰富,他们不该缺钱。可都走到武功山拦路,言语间提到儋州的官不会管我们。这其中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公子想如何做?”楚威阑对行军打仗颇有心得,对其他的一窍不通。
朝宁略微思索,“先不要暴露身份,待明确情况后,再做打算。”
“是。”楚威阑应道。
这一路都有不同的人拦路,甚至还有妇女孩童跪在马车前,不给钱势必不让通过。
直到进入儋州,这情况才消失不见。
不过原本富硕的儋州,如今的样子倒是让朝宁始料未及。
来来往往的人,神色匆匆。有人的怀中抱着包袱,小心翼翼的赶路却在下一个路口被当街殴打,包袱也被抢走。
路过的巡视官兵,也对此视而不见。
朝宁眉头微蹙,“影子,去打听打听。”
“是。”
不多时,如影便回来了。“公子,据此地百姓所说,儋州的赋税极重,每年收成的七成都要上缴给儋州州牧。是以,百姓吃不起饭,便有了拦路要钱,甚至当街强抢之流出现。”
这些事原书中并没有提及,朝宁脸色阴沉如乌云一般,竟让人无端觉得周身气氛压抑。齐太傅说过,每个州上缴的粮食,也只有三成,由州牧负责收取。说到底,每户农家也只需上缴两三成即可。
儋州州牧却背着朝廷,私下里要这么多粮食,是想做什么?朝宁并不笨,相反他足够聪明,而且他对此也能猜测一二。
无论是囤粮高价出售,还是密谋某些事情,对朝宁来说都不是好事。
他早就知道黎朝最后会亡国,只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么早就已经开始了。他穿书而来的很突然,不想走上原书中的结局。
看来得加快步伐,将那些做实事的官员尽快请回来。肃清朝堂,整顿吏治才是。
“先去寻到冯大人再说。”朝宁道。
“遵命。”
冯大人冯泰回到老家后,就一直在自家村落里生活。
“爹,家里没有粮食了。”冯振眼中有化不开的忧愁。
冯泰长叹一声,若是他还在京城,食君之禄,也断不会过这般日子。但只要他一想起,陛下一意孤行,专才独断,他便怎么都待不下去。
儋州如今的情况,想必早已经被有心之人压下,陛下断然不知。不过就算知道,依照陛下的性子,也不会管。“振儿,为父带你去挖些野菜来,让你娘别去了。她身子不好,在家休息就是。”
“是,爹。”
父子两人背上背篓,拿上铁锹准备离开院子。
“哟,这不是冯大人和冯少爷吗?”一华服公子哥拦住他们。
“李公子,你有何事?”冯泰警惕的看着他。
他回乡之后,村民淳朴倒也过的自在。只是那些个达官显贵,不免还是要过来踩他一脚。这位李公子也是其中之一。
“这不是有事相求于冯少爷。”李公子笑着凑近,一只手搭在冯振身上,“乡试冯少爷可是中了解元,明年二月便是会试,本公子学问有不懂之处,可要来讨教一二。”
“好说。”冯振没有拒绝,“那便请李公子”
等等,待我与父亲办事回来再讨论也不迟。”
李公子嗤笑一声,“冯振,你以为本公子真要和你讨教?你爹一个被陛下厌弃的人,你凭什么能入陛下的眼?难保陛下不会因为你爹,也不用你。如此,你倒不如,考完便写上本公子的名字如何?”
“你!”冯振气的双眼通红。
“滚!”冯泰怒道,“我即便被陛下记恨,但历来科举都是公平公正的,也轮不上你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人来充掌柜!”
“本公子不是来征求你们意见的。”李公子眼中闪过狠辣之色。想起父亲的叮嘱,这冯振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若能替他考,那他必定能入朝。将来封侯拜相,也不话下。“来人,把冯大人和夫人请到府中住几日,什么时候冯少爷愿意与本公子探讨,什么时候再让他们回家。”
“不行!”冯振冲到母亲的房前,“我母亲身子弱,你别难为她!我跟你走。”
“带走。”
“我已经答应你了,为何还要如此?”冯振被下人架到一旁。
“呵。”李公子当然要保证万无一失了。
就在这时,一阵破空之声传来,一块砖头砸上了李公子的额头。
“谁,是谁?谁敢砸本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