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们是灵魂的状态,不能被肉眼捕捉,否则大中午的一个人拎着四个人,在几百米高的写字楼前边飞檐走壁,绝对会快速的席卷网络。
梁秋缓了缓恐高的后劲,压下心中的恶心劲儿问:“我们不是灵魂状态吗?灵魂也会因为高空坠落而摔死吗?”
任意远捏着他的脸问:“疼吗?”
梁秋实诚的点点头:“可疼了。”
“这不就得了。”
陆与荣已经在周围转了一圈,愣是没有找到一个路牌来证明他们所在的地点,只好再次求助于杜寒沙:“我们这是在哪?距离你家远吗?远的话还是就近找个地方歇三天好了。”
“不算远,已经到了洛阳,几个小时的车程就能抵达。”
“车程?”陆与荣疑惑道:“哪来的车?”
小和尚眨眨眼,指着停靠在加油站的一辆皮卡,无辜的说:“顺风刮来的大卡车,不坐白不坐。我们坐了这位施主的车,也相当于他在无形之中日行一善。”
“……好主意。”陆与荣疑惑还没抖干净,就跟着他们几个跨上了皮卡后车厢,“我们怎么知道,车主去的跟我们是一个目的地呢?”
杜寒沙捏出一张符纸,甩手扔进车主的衣兜里,淡然的说:“日行一善,车主自然不会拒绝。”
就这样,陆与荣一行五个人,劫持了这位好心日行一善的车主,坐着颠簸的皮卡去往杜寒沙的家。
任意远一离开墓室就捧着手机看小说,一双眼睛丝毫没有离开过手机屏,严谨认真的态度唬住了梁秋,后者无聊的扣车漆,也不敢打扰他看小说的进度。
小和尚说他许久没做过功课,盘膝而坐后就开始念叨经文,手中的佛珠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陆与荣跟杜寒沙,你看我的时候我别开头,我看你的时候你扭过脸,不知道在搞什么幺蛾子。
看完了车上众人的百态,梁秋深感无语的叹了口气。
陆与荣偷看被抓包好几回,感觉两个人眼睛里都有话,索性找了个由头挑起话题:“金童玉女这个阵法,是怎么个说法?”
杜寒沙拍了拍手上蹭到的汽油,说:“近百年的才出现的一种邪术,还没来得及记载进典籍中,所以墓室中的人基本都不知晓。我也是看到吞金洞之后才慢慢察觉端倪。”
“金童玉女是一种献祭型阵法,原创是一个天生蕴含道眼的道士。那个道士出生在落后的深山之中,只晓得母亲是谁,不知晓父亲是谁。出于对男人和清贫的憎恶,道士将全村人毒害,以血养阴,以阴养鬼,小鬼吞财生金。小鬼们的尸骸有多大,便能够点化多大的矿石为金玉。借由此金玉为小鬼做躯壳,便能蕴养小鬼的财气,够孵化更为厉害的小鬼。”
梁秋听得认真,闻言疑惑道:“听起来没有小世界里的阵法复杂。”
杜寒沙颔首:“的确如此。小世界中的老道深谙养鬼之道,他以吞金洞埋葬劳工的苦骨,以孩儿塔焚烧婴孩怨气,此二者为媒介催生极阴命格的鬼王。鬼王财气更甚,能够长久的支撑阵法不至被反噬。”
念经好似烫嘴的小和尚一骨碌念完了冗长的经文,快嘴的接话道:“但是老道士明显没有道眼,他的实力太过微末,无法压制鬼王阴气。而且他为财,颠倒金玉,主玉女,且自身阴德不全。空有雄心壮志,却一筹莫展。”
“难怪啊!”梁秋恍然大悟:“李老爷做那么多铺垫,从少女们身上汲取阴气,都是在为鬼王的诞生做铺垫。不过这事儿既然没有记载,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对啊。”陆与荣附和道:“我快好奇死了。”
小和尚一脸实诚的说:“因为那个具有道眼的道士,是我奶奶。”
陆与荣、任意远、梁秋:“……”
三名大学生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典籍中人的直系亲属,都有些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小和尚拍拍陆与荣的肩膀,以过来人的姿态说道:“放心,我奶奶背了因果,英年早逝。仙去的时候还没过六十大寿。”
杜寒沙瞧着陆与荣侧脸处一颗淡棕色的痣,垂下眼睫将此间景象关在眼中:“村里人都背负有孽债,孽债孽偿,不算入有损阴德的因果之中。”
梁秋摸了摸他光溜溜的脑袋,问:“那你怎么当小和尚了?”
小和尚解释道:“我爷爷正月里给我剃了个阴阳头,奶奶看不下去,没有收我当徒弟。”
陆与荣若有所感的说:“你爷爷,就是你师父啊?”
小和尚点头如小鸡啄米。
第一次听说的杜寒沙心中有了估量,说:“说起来,我跟你爷爷相识多年,从未听他提起过你。”
小和尚听出话里的话,自我介绍道:“我叫松糕,今年已经十六岁了。”
“叫什么……?”陆与荣耳边的风呼呼的吹,还以为自己听岔了:“松高?”
“是吃的松糕。”他一本正经的解释:“奶奶给我起的名字,我爷爷最讨厌的东西。”
三人的沉默再次组成了今晚的康桥。
顶级狗腿子团队的最小成员做了介绍,其余三个元老级人物也依次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互相认识寒暄过后,交错连绵的山峰逐渐到了眼前。
放生车主后,几人看着眼前宏伟的缆车大厅,很是一言难尽的抓了抓脑袋。
“确定不是景区吗?”
杜寒沙刷卡开了缆车机子,不一会儿就有缆车从车间里晃悠出来:“对他们爷俩来说,也许是景区吧。”
今天山峰包裹在雾气当中,较低的能见度给杜寒沙这个家园合适的增添了一丝仙气。缆车停下后,看到的景象倒是挺符合陆与荣对隐居散修的认知。几间彼此独立的土房子,结实又保暖。
缆车停靠处算是此情此景唯一矛盾的地方,因此被黄绿色的竹制栅栏隔绝在外,不让一丝烟火气浸染院内别致的景象。前院种着几颗柿子树,如今正是繁茂的挂着油绿的柿子。屋后是两块小菜地,因为主人的缺失荒废,草长莺飞成了动物的乐园。
实打实的田园农家乐,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舒心的感慨还没落地,陆与荣农家乐的愿望就被粉碎了个彻底。屋内的装潢跟缆车一样,充满了科技的质感,踩着脚底的大理石瓷砖,看着贴了鎏金壁纸的屋檐,陆与荣只觉得自己是被财富闪瞎双眼的土狗。
不过杜寒沙这种潮中带土的装修风格,到底是谁的审美?
“糟老头一手搞出来的。”杜寒沙打开热水器,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冷饮,说:“他们一家子都是奇葩。”
梁秋他们挑了左边的那间屋子住了进去,连上网络的梁秋叫嚣着思念多日的游戏,扬言要大杀四方。任意远看小说看的眼睛酸痛,索性收拾起屋内的东西,毫不见外的拿出崭新的用具替换掉之前的东西。
松糕看了看还没出屋门的陆与荣,只好失望的走进了那间最小的屋子。在他之前,这间小屋子是属于他爷爷的。
“奇葩?”陆与荣喝了口冷饮,打趣道:“看不出来,你还会跟奇葩深交。怎么回事啊,给我讲讲”
杜寒沙无奈的说:“他爷爷当初出家当和尚找错了山头,溜到我院子里偷吃咸鱼被卡住嗓子,外加鱼肉过敏让他临近休克,差点在我院子里驾鹤西去。我送他去医院,住了半个月的ICU,花了我十几万。”
陆与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笑出声,只好憋着笑问:“那他家人呢?总不能放心他一个老头子这么出门吧?”
杜寒沙看他一眼,语气平淡的说:“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他当时才四十六。”
“三十年前……那你多大?”
杜寒沙幽幽的说:“我也四十六,跟他爷爷一样大。”
陆与荣震惊的一口冷饮呛的从鼻孔里喷出来,他捏着鼻子咳嗽了半晌,见鬼一样看着杜寒沙:“真的假的?你今年76岁?!你是吃了唐僧肉还是天山童姥啊?可别驴我啊!”
杜寒沙嫌弃的递过去纸巾,扫他一眼说:“没必要骗你,我今年的确76岁。”
“我去——!”陆与荣擦干净眼泪鼻涕,迫不及待的问:“那你的寿命有突破人类的极限吗?能活到一百二往上吗?你这个年纪算不算高龄啊?需不需要我给你买点补脑的保健品预防老年痴呆……”
忍无可忍的杜寒沙捏住他的脸,聒噪的话音戛然而止,杜寒沙沉住气说:“我是散修,严格来说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你可以把我想象成修仙小说里的人物,是不会得老年痴呆的。”
杜寒沙的手就放在他鼻尖下,袖子中拢着的香气尽数铺洒在陆与荣的脸上,那样安逸的木香味让陆与荣恍惚了一瞬。
重得语言自由的陆与荣掂量着问:“那你能活多久啊?会御剑飞行吗?”
杜寒沙忽视他傻不拉几的问题,说道:“能活好几个你的寿命。”
“万一我英年早逝呢?”
“你就算现在去西天旅游,我也比你多活了五十几年。”
“活得长就是有资本说这话。”陆与荣揉揉脸说:“这倒也是,你现在就已经领先我一大截了。看这生龙活虎的样子,估计还能再甩我八条街。”
烧好了热水,杜寒沙先是给陆与荣准备好了一应俱全的东西,把人送进了浴室里。
“真是齐全。”陆与荣由衷的佩服:“连我裤衩子穿什么码数你都知道,大爷,给我留点底裤好不好?”
“这不是给你留了一条吗?”
热水的慰贴让陆与荣暂时忘怀了墓室中的种种遭遇,眼前只装得下被水汽模糊的浴室,暖橙色的灯光像是顺滑的蛋黄,将陆与荣再次包裹成温暖安逸的胚胎。
等到骨子缝里的荒谬都被热水驱赶走之后,陆与荣终于开始进行清洗工作。
“奇怪,洗发水啥的也没有檀香味儿啊?”陆与荣像个翻箱倒柜的熊孩子,把所有的东西都开了盖,闻了个遍,失望的自语道:“杜寒沙身上的檀香味总不能是体香吧?这人其实是佛香成精?”
“你想的太多了。”
杜寒沙檀香味的话音顺着门缝传过来,直接穿透水幕击碎了陆与荣的一颗羞耻心:“大爷,你干嘛在门外偷听啊!”
就算看不到杜寒沙,陆与荣也能想象出他现在是一副多么无辜却又占理的样子:“你半天没动静,我怕你出事。”
陆与荣脸上像是放了两团三味真火,热的他浑身冒汗,称得上的急迫的逼人走:“洗个澡能有什么事儿,房子隔音这么不好吗?”
杜寒沙完全体会不到里边人的尴尬情绪,语气中隐隐带着自豪:“我就没走开,怕你脱节太久,用不惯现代化的淋浴设备。”
“我要是山顶洞人,那才叫跟时代脱节。”
外边有人光明正大的听墙角,陆与荣也不好意思再高歌几曲,飞速的洗了澡,穿好衣服打开门就对上杜寒沙漂亮精致的一张脸,陆与荣顿觉热气又往脸上走了几步。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呼吸的交缠比人更暧昧。杜寒沙抬手,揉了揉陆与荣通红的耳朵尖。
后者被这个举动揉的春心荡漾,却听到杜寒沙嫌弃的话:“洗的什么澡,耳朵尖还都是泡沫,再去擦一擦。”
自作多情的陆与荣小小的嘁了一声,转身对自己的洗澡成果进行了二次加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