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过那一阵的痛苦之后,梁秋接过杜寒沙的符篆,把自己的玉手链换了回来。任意远被音波一震,浆糊脑子都摇匀了,也不记得刚刚杜寒沙身上的诡异之处。四个人各自将身上的苦难发挥到极致,非常无言的度过接下来的十分钟时间。
两处的鬼手都被封锁的严严实实,只有任务时间迟迟未到。陆与荣还在半梦半醒之间,眉头皱的死紧,嘴唇翕张个不停,不知道在呓语什么。
没有了他在其中缓和气氛,剩余两个鹌鹑蛋哪个也不敢擅自的跟低气压的杜寒沙搭话。四个人就这么在一方小小的空间内演奏出两场毫不相干的戏码。
梁秋看着杜寒沙对怀里人细微的照顾,暗自咋舌。他是真的想不明白,杜寒沙看上去这么不好惹的人物,陆与荣是怎么心大的把他当小弟使唤呢?关键是杜寒沙还真就只搭理陆与荣一个人,难不成看似高岭之花的杜寒沙,其实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癖好?
越想越过火,梁秋赶紧给自己跑马的思绪来了个绞杀,省的有一丝不对劲流露出去。
等到陆与荣的状态稍微平静之后,杜寒沙仍旧给他嘴里塞了一张符纸。
这等玄学的方法可谓是立竿见影,下一秒陆与荣就被自己的口水呛的直咳嗽,本来就不清明的眼神加上泪水的柔光后,更显得人愚蠢的要命。
眼看陆与荣就要一口吐出来符纸,杜寒沙眼疾手快的翘起个兰花指,两根手指轻松捏住他的嘴巴,言简意赅道:“半个小时。”
陆与荣会意,学着他的兰花指,回了个ok的手势。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陆与荣不能说话,索性瞪着俩大眼瞧杜寒沙,希望他能看到自己眼中浓厚的疑惑,并为之做出相应的解答。
杜寒沙不便多说,简要道:“玉佩切勿离体,否则百鬼诸食。”
百鬼诸食的感觉陆与荣已经体会过一遍,不过短短的几秒钟,他觉得自己的一身皮子都要被扯得变形了,这下哪还敢把玉佩摘下来,简直是恨不得做个开颅手术,让玉佩顶替自己的脑子的位置掌管大局算了。
反正这破脑子留着也只会往外窜歪点子。
陆与荣疑惑未尽,眼里恨不得长出两对钩子,把那些个疑问顺藤摸瓜的全给勾出来甩到杜寒沙的脸上。
后者被他的眼神看的起了烦,二话不说把人推开。
陆与荣还想扑过去闹他,却从他袖袍间看到一丝端倪,蹭的窜过去掀开他的袖子,露出他腿上的伤痕来。
梁秋看他眼睛瞪得比哈士奇还大,杜寒沙又一副眼瞎的模样,便好心的出言解释:“你那时候的状态太吓人了,杜寒沙为了救你狗命,不小心摔了。这地板再平整,毕竟也是石头的,伤口啥的少不了。”
陆与荣有些恼火他如此不顾自己安危的举动,都想把自己这一口混着血丝的口水喷他脸上。但他大人有大量的开导自己,最终只是不痛不痒的在他完好的大腿上拍了一下,声音清脆的像是别有预谋的耍流氓。
此举果不其然得到了杜寒沙诧异并着嫌弃的短暂目光,陆与荣回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欠揍表情,如愿以偿的听到了他深深的叹息。
任务时间刚结束,奖励就已经颁发到了他们各自的身上,是“视觉性的残疾。”
简单点说,在别人的眼里,他们各自的形象都是残疾人。
陆与荣外表少了两只耳朵一只眼,五官差点变成三官。梁秋是真的变成了三官,耳朵没了也就算了,他的鼻子还成了伏地魔同款。任意远是少了半个手掌,外加跛脚。杜寒沙就更别说了,小腿开局就被收走,现下又摘了他的舌头。
梁秋摸了摸任意远的手掌,说:“还好只是看起来残疾,不然就我们这老弱病残,爬上去都够呛。”
他的话音刚落,背后严丝合缝的石壁骤然裂开一个通道,贴心的省去了他们要爬上去花费的劳力。
梁秋吓了一跳,拍着心口说道:“不愧是玄幻黑科技,不论经历多少次,下一次还是会被吓到。”
深有所感的陆与荣面色凝重的点点头,背着陆与荣率先走了出去。
演戏就要演到底,梁秋也搀扶着任意远,四个人装的跟鹌鹑蛋一样,苦大仇深的走进这不过一人宽的狭洞,恍然之间好似又回到了游戏开始之初。就那么一方小小的棺材,就那么一场匪夷所思的游戏,却轻而易举的堵上了这一生的命。
隧道之后是一处休憩区,这里大约是金矿的开采区。劳工们麻木的怨气乌压压的游荡在他们的头顶,看的四个新来的鹌鹑蛋惊心动魄。
角落里沉默寡言的一个瘦子突然抬了头,直勾勾的看了过来,他眼中蕴含的惊诧是黑红的怨气都挡不住的明显。
陆与荣跟他对视后心里一跳,这位瘦的跟芝麻杆一样的独眼人,正是谭正肖。陆与荣简直不敢相信,短短的几天,白白胖胖如发面娃娃的谭正肖就变成了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别看了。”杜寒沙附在他耳边轻轻说:“我们这一批还活着的25个人,都在这里了。”
陆与荣吐掉嘴里烂巴巴的符纸,将口中一言难尽的味道尽数吞咽,问:“怎么还少了两个?”
杜寒沙冷哼一声:“那两个老头实力不低,小世界才不会让他们好过。”
“两位大师……”陆与荣心中颇不是滋味,但环视一圈他也没发现两位大师的影子,哀伤一会儿后猛然反应过来,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不在这儿也不代表他们死了吧?凡事总要有个例外吧……”
杜寒沙没力气跟他争执什么,“随你怎么想吧。”
陆与荣顺着谭正肖的目光坐了过去,这才发现他们是在一个牢笼里头。这就是常见的地牢样式,门外点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虽然没有人看守他们,但坚实的铁门宽阔如手掌,无情的隔绝了他们还未萌生的逃跑念头。
陆与荣悄咪咪的推过去一块巧克力,问:“这是怎么回事?”
谭正肖看来是饿的够呛,都不敢让巧克力沾到舌尖就咽了下去,说:“金玉镇突然急需劳力,李老爷便带人将我们打残了绑了过来。据上头的人说,要我们在这儿好好的‘驯化’几天,才能投入到金矿的开采之中。目前为止,我们都已经饿了七天了。”
“思雅乐呢?”
谭正肖指了指最角落里蜷缩的那个人影,说:“小世界还有点人性,给她转换了个性别,她现在还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一个臭男人的事实,正在思考人生之中。你们是最后一批,来就关了小黑屋,估计明天我们就要下矿了。”
两人悄声的商讨了一些细节,陆与荣发现系统真是将他们作弊的事情掩盖的滴水不露,这让陆与荣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好奇心又勾了起来。
毕竟怎么看,他们都像是被偏袒的一方。而这些偏袒的根源,都来自于杜寒沙未卜先知的决定。
陆与荣不是没有怀疑过杜寒沙,恰恰相反,他一直都觉得杜寒沙很可疑。而被怀疑的当事人也丝毫没有解释的意图,反而将这份疑惑一环一环的推向了顶端。迫于这些事实所带来的结果,陆与荣尝到了甜头,只能行为上更加的信任杜寒沙。
陆与荣偶尔会想,这是否也是一种驯化?
谭正肖对故事线的推断没有错,大概两个多小时后,地牢外边来了人。
几个挺着肚子的男子穿金戴银的走近门前,活像是移动的铃铛。为首的一位肚量更大,留着两撇油腻腻的小胡子,贼眉鼠目灵活的像是要飞出来,不过几息之间他就将所有人打量了个遍。
他趾高气昂的像是皇帝出巡,对身后的狗腿子说道:“上街镇被那个老鬼玩废了,我们这边也要抓紧收尾,带不走的金子也不能便宜了别人。还愣着干什么,上街镇最后的火苗了,赶紧投进矿洞里干活。”
狗腿子们对指令的依从性高的可怕,当即哈着腰赔上笑脸,扛着大肚子也丝毫不影响手脚的麻利,三下五除二的就打开了门。
堵在门口的倒霉蛋率先受到冲击,被人揪着头发连滚带爬的离开了牢笼。倒霉蛋还没站稳,剩下的两个狗腿子就过来给他带上了一串奢靡而沉重的脚镣装饰品,以此来点缀他行走时的优雅步伐。
还在笼子里的倒霉蛋可不想被揪着头发拽出去,当即一个咕噜爬起来,乖乖的排好队。
为首的大肚子冷笑一声,指指点点的说:“瞧见没有,个个都是听话的好狗。”
轮到陆与荣出去时,大肚子伸手拦了一下,不耐烦的问:“怎么搞的,断了腿的废物也往里塞?”
狗腿子麻溜的赏给自己两个大耳光,面色为难的像是便秘半个月:“大人,他是没腿,但您瞧瞧他这胳膊骨,一看就是有劲的货色,就算是连滚带爬的也能给您多挖点金子。”
大肚子多瞧了两眼杜寒沙,可惜的说:“骨相倒是不错,可惜只是一条狗罢了。算了,带走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