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典晚会散场晚,方微末一直在会场坐到了最终幕。
期间有不少艺人在领完自己的奖项之后就已经退场了,到了最后摄像都只拍台上。
最开始还像夜空里的星星一样零落在自己的位置,后来不知道谁第一个凑到跟自己相熟的艺人旁,渐渐形成了一簇一簇。
方微末目送一个又一个人离开,等盛典结束之后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凌晨。
身体酸僵得难受,从房间里翻出按摩仪垫在脖子处缓解疲惫。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提示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方微末捞过手机,点开屏幕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消息。
蓁:回家了吧?
小方块:?
小方块:你监视我?
蓁:没有,看你房间的灯亮了。
方微末眯了眯眼。
小方块:哦
楼上楼下住着,邬蓁蓁是怎么看到她房间里的灯亮了的?
她在楼下?还是打开窗户伸着脖子确认的?
想了想这个画面,方微末自己都觉得离谱。
楼下散步看到的吧。
方微末想。
邬蓁蓁发了条语音过来:“方便说几句话吗?”
方微末手机举在脸上,回:你说。
蓁:我在门外。
方微末的手机差点没拿稳砸到脸上,她从沙发上爬起来,分出点精力关了嗡嗡作响的按摩仪,心情乌七八糟地走到门口。
她来做什么?她们有什么可谈的?
可视门铃里邬蓁蓁正垂头站在门外,心有所动,和她隔着屏幕对视上。
邬蓁蓁知道方微末在通过门铃看她。
但因为对视有点慌乱的只有方微末。
门被她打开,本来只想跟邬蓁蓁隔着条胳膊粗的门缝交流。
想想已经开了门,再干出这种傻事显得她有点矫情,就把门打开请邬蓁蓁进来。
方微末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出来给邬蓁蓁,自己被满屋乱跑的机器人突然撞到脚,惊了一跳差点蹿到邬蓁蓁正弯着换鞋的背上。
“……”方微末若无其事地用食指摸了摸鼻尖,见邬蓁蓁没别的反应就当她没看到。
“我来道歉。”邬蓁蓁直球冲着方微末面门而来。
方微末木头人似的定在原地,只动两只潋滟的眸子瞧邬蓁蓁:“今天在休息室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
说完,她的身体才解了锁,往邬蓁蓁身后打量:“你道歉是空手来的?”
“你想要什么。”邬蓁蓁这句话听起来磅礴到似乎方微末说什么她都能给。
“你这意思跟我要什么都能给一样。”方微末心里这么想的,快嘴就立刻说了出来。
“只要我能做到,可以考虑。”邬蓁蓁回答。
后面这句话瞬间就让人泄了气,方微末踢了地上又想来碾她的扫地机器人一脚,回身往沙发走去:“你这就没诚意了,我要什么你都可以用一句你做不到拒绝。”
“嗯,怕你要一双翅膀。”邬蓁蓁解释。
原本她根本没想这个问题,但被邬蓁蓁这么一提醒,方微末真有点心动。
但是人嘛,去哪儿偷这玩意儿。
“我又不是小孩。”方微末重新按开按摩仪,垫在褪下让它自己捏。
两个说不上陌生但也并算不了熟悉的人坐在方微末家的客厅里大眼瞪大眼地沉默了好几分钟。
还是方微末率先打破:“你不是来道歉的吗?”
“对不起。”邬蓁蓁起手就是王炸,把方微末的话都炸碎了。
要不是她还有点偶像包袱,那个6字就脱口而出了。
方微末:“……”
邬蓁蓁:“……”
“道完了?”方微末询问道,生怕邬蓁蓁还有哪句话没来得及说。
邬蓁蓁:“完了。”
不是,这人有病吧?
方微末今天在盛典杵了一天,到家了还来这么位祖宗说要道歉。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道完了不走还坐在她家里是什么意思啊?
“那个,我今天……”方微末刚开口下逐客令。
邬蓁蓁就会说话了。
“我今天在路上碰到了辛竹。”邬蓁蓁一口气匀了老长才开始解释。
“你今天怎么了?”邬蓁蓁的话断了,让方微末先说。
“不重要,你碰到了辛竹,然后呢?”方微末出道这么久以来,有个毛病一直改不了,喜欢吃瓜,有瓜的地方就会有她竖着耳朵偷听。
“他的剧你别接。”邬蓁蓁再次嘱咐方微末,“辛竹懂点借东风的东西,无论是谁,只要因为他的剧有起色,都会拿些东西还他恩情。”
方微末听笑了:“我才二十多岁。”
邬蓁蓁望向她。
“还没到被人推销保健品的年纪,你说的这些,我不迷信的。”方微末摆摆手,还觉得邬蓁蓁是在逗她开心。
“不是玩笑。”邬蓁蓁的表情确实认真得不像在开玩笑。
唯物主义的方微末不吃邬蓁蓁那套,但也没跟她就此展开辩论的意思:“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他上部戏的女主角,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躺着。”邬蓁蓁据理力争,有理有据,“明明之前没有任何征兆,突然重病住院。红气养人,但养的人是辛竹。你懂我的意思吗?”
方微末点点头。
她懂,只不过不信。
邬蓁蓁说她的。
她不听就行了。
就算红了要被辛竹借运,但这部戏毕竟是所有演员和背后工作者共同努力的结果,凭什么演员火了,受益人是辛竹。
而倒霉的是演员呢?
“献祭。”邬蓁蓁能看出方微末的疑虑,她尽量把信息换成方微末能明白的词语解释,“因为他用自己献祭,只要剧火了,他链接的那个演员,就会出问题。你可以理解成倒霉,倒大霉。”
“真的会倒霉?”方微末不迷信,但是倒霉的事情她绝对不干。
“女主演重病住院,男主演在剧火了之后不久,车祸折了一条腿。”邬蓁蓁关注这件事挺久了,“配角不温不火,没吃到多少剧的红利,所以不明显。”
“你是什么人啊?”方微末好奇地追问,“为什么会懂这些东西。”
“使者。”邬蓁蓁回道,“我的能力有限,有些事情只能做到干预。辛竹他还有跟你合作的意向,白天之所以迟到,是因为我跟他打了一架。”
“啊?”方微末今天并没有在盛典见到辛竹。
盛典有个最佳新锐导演的奖是他的,而他却没露面。
方微末盯着邬蓁蓁的细胳膊细腿,觉得她应该不至于轻松放倒像辛竹这样的男人吧?
“可能说切磋比较好。没有胜负之分,不过他在我这里吃了点亏。”邬蓁蓁的话听得方微末满头冒星星。
怎么觉得每句话她都能听懂,但是放在一起就理解不了呢?
“你的手机碎成那样,也是因为辛竹?”方微末问。
邬蓁蓁:“是。”
“你们切磋是拿铁锤互相砸吗?你手机都被砸成碎渣了。”方微末越发觉得邬蓁蓁这人要么谎话连篇,要么在把她当傻子逗。
手机损坏的程度邬蓁蓁一两句话解释不清。
方微末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跟她不同,如果用直白的话去解释,方微末一定会觉得是她疯了。
邬蓁蓁存续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很久,久到她自己都不确定什么时候开始有的意识。
和方微末的第一面是在那个还有皇帝的年代,那时方微末姓邬。
后来第二次相遇,她一眼就看到了路边买花的方微末。
那个时期被现在的人称之为民国。
邬蓁蓁是民国时期出了事,导致她忘了许多很关键的信息,也让记忆里方微末的脸模糊不清,以至于时常在海报或者杂志亦或者视频上见到方微末,她都认不出。
认出方微末那天是春末,邬蓁蓁用来找人的那盏灯灭了,她就想起来方微末的脸。
邬蓁蓁猜,这盏灯应该是那个法师在她的恳求下动了些手脚,才能让她有机会找到方微末。
至于再次期间发生过什么,她的记忆又为什么被封存,什么都不知道。
邬蓁蓁的名字是她自己起的。
以前方微末的前世喜欢在院子里读那段诗经,所以邬蓁蓁记住了其叶蓁蓁这句话。
她拿了之前方微末前前世的姓氏,给自己选好了名字。
其叶蓁蓁。
她的叶片确实蓁蓁,但花好像少了。
邬蓁蓁的本体是棵藤,有人称之为鸳鸯藤,有人称其忍冬,还有人叫金银花。
她和忍冬的形态是一样的,但她只开黄花,没有银白色的那一半。
资料文献上记载说,白色的花是新开的,比较娇嫩。黄色的是开的时间比较久的。
应该是因为她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的时间太久,才会只开黄花。
邬蓁蓁有记忆以来,她便是作为类似使者连系这里和另外的一个地方。
世界的规划者把人类当成弱者,渐渐将和她相似的人转移到灵识充沛的世界里。
因为历史遗留问题,现代社会里仍然有些像她这样的人。
邬蓁蓁的工作就是想办法让这些人去那边的世界生活。
她并没有自由来去的能力,但那边的管理者每十年会派人过来接人过去。
辛竹的本体就是精怪,他靠吸食人的气运保证自己浅薄的能力,和不被管理者发现。
邬蓁蓁没办法将事实直白地告诉方微末。
她怕方微末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