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过了，但是他家里没人。”警察答。
“没人？他一把年纪能去哪？再说他说他家里还有个眼睛看不见的老伴。”萧南柯无法相信。
“哼！还能去哪？做贼心虚跑了呗！”刑老板不满小声嘀咕。
“你——”萧南柯刚想发作，贺许之握住他胳膊的手用力，他忍下火道：“他一把年纪又拖家带口能走多远，周围找一找，亲戚朋友孩子那里肯定走不远。”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们会查找。”警察打断他：“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他说有个叫大飞的，应该也是他们厂的。”萧南柯用下巴指指刑老板继续说：“跟姓王的老头和我爷爷说让他们帮忙搬东西，完了一人给一百，姓王的老头说他和我爷爷不知道搬的东西是他们背着老板弄的，等机器砸下来大飞他们跑了，他才反应过来。”
“呸！听他撒谎，我厂里有出纳有财务，发放工资从来都走账，他们领一毛钱都是找财务室，什么时候轮到大飞给他们发钱了，就冲这你敢说他们不知道？”刑老板嚷嚷。
“我他妈听到的就是这样，警察问我就答，你不信找姓王的对峙去！”萧南柯吼回去。
贺许之拦住他。
“好了，情况我们了解，你家的情况我们也大致清楚，你爷爷的住院费从目前来看，刑老板和他们公司暂时没道理承担，不过你有诉至法律的权利，其他人员我们会继续追查，如果有需要了解的我们会再联系你，或者你爷爷情况稳定点想起什么其他的线索，也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警察说完留下电话离开。
“唉唉唉……这……这就完了？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案子不是这么办的，那其他嫌犯逃跑了这个夏德良还在啊，就算他不是主犯也是从犯啊，不能就这么放任他啊，你们不是该派人守在这里看着他吗？如果隔天他也跑了我上哪找人去……”刑老板追着警察离开。
萧南柯忍着冲上去揍人的冲动瞪着几人离开的背影，原地站了三秒，转身回医院大楼。
回到病房还没进去，就见走廊上站着几个病人交头接耳。
“说是合伙偷了厂子里的东西，其他人跑了，就剩这个。”
“老头看着挺老实的啊，怎么会？”
“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呢，刚警察都来了，不知道会不会被抓走。”
萧南柯火大冲上去：“说谁呢？不是他妈都病着呢嘛，在医院都治不好你们的烂舌根吗？”
“走走走，神经病，敢做不让人说啊。”
“我做什么了？警察都没说什么你们他妈比警察还会啊！你怎么不去当警察呢！”
“403家属，你嚷什么呢！”护士从护士站探头喊。
贺许之把人推进病房。
萧南柯憋着火走到老头床边，掀开帘子看见夏老头的样子更火大，他伸手一把扯开夏德良闷在脸上的被单：“躲被子里干嘛，闷一头汗不嫌热啊。”
“果儿——小果儿，你相信爷爷，爷爷真没做，爷爷不知道他们那是在偷东西，要是知道我肯定不帮他们，你相信爷爷。”夏德良边说边哭。
萧南柯忍住喉咙里的火辣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没干，别说了，一会该难受了。”
夏德良喘着粗气闭上眼，眼角的眼泪还是不停流。
萧南柯拿了毛巾帮老头擦眼泪，擦了又擦，他忍不住道：“别哭了，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我呢。”
夏老头像受委屈的小孩，用仅好的一只手捂住眼睛。
半晌夏老头才平静了，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疼的，一身汗，连裤子都湿了，萧南柯和贺许之合力帮老头换下来，用温水擦了身子和头脸，换上干净裤子，老头才昏沉沉睡过去。
老头病床周围的帘子自从警察来了拉上就没拉开，萧南柯在病房里走动时隔壁两个病床的病人和家属都不时偷看他，偶尔还小声嘀咕。
萧南柯都装作没看见没听见，同一个病房他不好发作，但实际上他心里憋着火。
等老头睡着了，他端着水盆进洗手间，把水龙口开到最大，捧了水使劲往脸上泼。
门板传来轻扣声。
“开门。”贺许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萧南柯双手撑着洗手台，深吸一口气，关了水龙头打开门。
贺许之看着他一头一脸水渍，伸手扯过毛巾替他擦干净：“爷爷要睡一会了，我们出去吃饭。”
“我不饿。”萧南柯闷声说。
“我饿，陪我。”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贺许之放下毛巾拉了人出病房。
被他拉着出病房，乘电梯下楼，萧南柯的脑袋发胀，感觉路过的人都在看他，交头接耳。
不知道他拉自己去哪，他也没心思管，就这么被贺许之拉出医院，直到走到便利店门口。
贺许之放开他：“站这等我，不许乱跑。”
萧南柯茫茫然点点头，转身走去角落蹲下。
几分钟之后贺许之从便利店出来，手上拎了个超级大的口袋。
“走吧。”
萧南柯起身又跟着他走，好像没灵魂的木偶。
走了一会贺许之停下，萧南柯也停下，回神发现是一小块没人的空地。
贺许之找了个台阶坐下，也把萧南柯拉过来坐下来，从购物袋里掏出大堆东西。
“甜牛奶，酸奶，巧克力，棉花糖，口香糖，还有不同口味的面包，小蛋糕，饼干，那小超市里带甜味的都在这了。”
“干嘛？”萧南柯脑子不在状态，瞪着他好像小朋友摆地摊一样掏出一大堆。
“吃啊，不是说甜食能让你心情好点？”
贺许之拿了他平时总喝的那种甜牛奶，拆了吸管插好塞他手里：“喝吧，喝完想骂人就骂，这里没人经过，要是光骂不过瘾，我还能陪你打一架。”
萧南柯忍不住笑，小声嘟囔：“切，我还没见过你打架呢，平时连脏话都不让骂。”
“今天你随意，中文不够我还可以帮你翻译成英文再骂一遍。”
“噗……”萧南柯再度失笑，但是笑着笑着没声了。
他把头埋的很低很低，半晌溢出一声沙哑：“操……就一百块……就他妈一百块……遭这么大罪……就为了一百块……”
手里的牛奶被捏爆流了一地，埋下的脸庞躺下忍了很久的眼泪……
当初他被扔到这见鬼的副本世界变成夏小果没哭，被抓到警察局没哭，被傅厉辰打没哭，知道系统被毁可能回不去也没哭……
但是看到老头躲在被子里哭的像个被冤枉的小孩，他忍不住。
贺许之没出声，伸手将那副小小抖动的肩膀揽过来。
脸上的眼泪是滚烫的，额头抵着的胸膛也是。
不知过了多久，萧南柯冷静下来才发觉自己哭崩了形象全无，而且还是在贺许之怀里。
他尴尬的吸吸鼻涕，有些不知如何收场。
“哭完了？”贺许之放下手臂，低头想看他的脸。
萧南柯点点头，头埋的更低了，耳根无法控制的烧起来。
他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站起身说：“我回去了，老头该醒了。”
贺许之收拾东西跟着站起来往回走。
走了两步萧南柯顿住，转身抓过他手里袋子说：“不早了，你回去吧，这两天太麻烦你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我跟学校请过假了，后边我照顾爷爷就可以了。”
贺许之看了他两秒，点头：“好，你上去也别跟爷爷说这事了，免得他担惊受怕，回头我找熟悉的人问问，看后续怎么处理。”
“你能找谁问，不用麻烦了，等警察处理吧，我相信老头没干违法的事，他胆子就芝麻大点，遇到点事就能哭上一鼻子，这事不可能是他干的。”萧南柯吸鼻子说。
贺许之笑：“行，我知道了，上去吧。”
萧南柯抬头看他笑莫名：“你笑什么？”
贺许之低头忍住笑摇头：“没什么。”
“不行！你——你今天必须说清楚，你到底在笑什么，我这正伤心呢。”萧南柯不放过他。
贺许之看着他，清清嗓子道：“嗯，我是觉得，遇到点事就能哭一鼻子的，好像不止老头。”
“你——”
“呵——是你让我说的，走了，明天我再过来，你早点休息。”贺许之早早退后一步转身跑开，一边跑一边说。
萧南柯瞪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秒，扬声喊：“明天你真不用过来了。”
路灯下贺许之没回头，抬起胳膊晃了晃。
那晚夏老头不知是白天受了惊吓闹累了，还是习惯了身体的疼痛，一晚上也算睡的平稳，除了中途换了两次尿不湿和被单，萧南柯基本也算睡的不错。
一早医生护士来查房，说夏德良恢复的不错，这样养着就可以了，应该不需要二次手术，也不会有截肢的风险。
萧南柯和夏德良同时大松一口气，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就是医疗费——
萧南柯追着医生出门：“您好，我想问下之前付的押金现在还剩多少。”
他想有个底，好早做计划，不管是打工还是想其他方法，总之不能再让贺许之垫。
“有欠费吗？”医生问身旁的护士。
“应该没有吧，早晨的药不是都正常开出来了嘛，你可以去自助终端拿病员卡查一下就知道，应该没欠费哈。”护士长说。
萧南柯去自助终端机查了下明细，看到账户余额愣住了，夏德良的住院卡里居然还有一万多的余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