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为房间镀上一层朦胧的银纱，池徉将脸埋进齐千颈窝，感受着对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发顶。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那些被岁月撕碎的伤口，似乎正在被某种柔软而坚定的力量慢慢缝合。
“齐千，谢谢。”
池徉的声音闷闷的，却带着从未有过的踏实。
齐千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没有说话，只是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听着彼此的心跳，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又收拾了半个多小时，当最后一片碎玻璃被扫进垃圾袋，池徉直起腰，望着暂时恢复出落脚空间的客厅，脖颈后的冷汗被穿堂风一吹，泛起细微的凉意。
“齐千。”
齐千看向池徉等着他的下言。
“你回去吧，明天再联系。”
齐千刚要开口，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的瞬间，池徉瞥见锁屏界面跳出的消息——是齐家老宅管家发来的定位，定位点赫然是自家楼下。
他心里猛地一沉，拽着池徉就往窗边凑。
楼下路灯昏黄的光晕里，两辆黑色轿车并排停着。
副驾驶车门打开，穿着笔挺中山装的管家下车，露出后座探出的半截貂绒披肩——那是齐千母亲最爱的那一条。
“她怎么会…”
齐千喉间发紧，攥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
自他远赴国外读本科，母亲切断了所有私人联系，每月只有固定的生活费到账，此刻突然出现，必然来者不善。
敲门声响起时，节奏急促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池徉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撞上斑驳的墙壁。
齐千深吸一口气，转身时已经恢复了几分从容，却在打开门的瞬间僵住——母亲戴着珍珠白手套的指尖，正抵在他西装领口的褶皱处，眼神像解剖刀般扫过他沾着墙灰的衣角，池徉此时觉得竟然和第一次见齐千的感觉一样…
“听说你放弃了普林斯顿的offer？”
齐母收回手，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尖划过门框剥落的墙皮，
普林斯顿的offer？他怎么没提过？
“跑到这种地方，就为了和一个…”
她目光越过齐千，落在池徉苍白的脸上，尾音拖得冰冷绵长。
池徉有些局促的扯了扯嘴角
齐千侧身挡住母亲的视线，语调却比她更冷，“我的人生规划，您不是早就不关心了吗？一直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在面对。”
“我不关心？” 温云舒冷笑一声，从手包里抽出张烫金邀请函甩在玄关积灰的鞋柜上，
“普林斯顿的全额奖学金offer，后天截止。你现在立刻跟我回去准备材料，还来得及。”
……
池徉咽了咽口水 “齐千…快走吧…”
齐千看着池徉攥紧衣角的手指微微发白，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他知道，此刻对方正将所有不安与自卑都藏在那句看似“理智”的劝离背后。
“好，我跟您走。”齐千拿起放在玄关的鞋柜上的邀请函，声音平静得令人生畏。
温云舒满意地挑眉，转身往门外走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脆响在楼道里回荡。
临出门前，齐千突然回头，目光穿过昏暗的客厅，牢牢锁定池徉。
“等我。”
两个字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池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这次又要分别多久呢…
齐千坐在母亲的豪车里，温云舒优雅地抿了口保温杯里的茶，打破车内的死寂，“明天一早的航班，行李我会让人去你住处收拾。”
“不用了。”
齐千望着车窗上凝结的冰花，“行李在他那儿，我自己回去拿。”
“那就换新的。” 温云舒冷笑，“你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心思？想回去和他告别？齐千，你该长大了。”
她将平板电脑推到儿子面前，屏幕上是几张偷拍的照片——他和池徉在三娘湾老街牵手的画面，在民宿门口拥抱的瞬间。
齐千的瞳孔猛地收缩，“您派人跟踪我？”
“我只是在保护我的儿子。”
温云舒将平板电脑收回，“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只会毁了你的前程。普林斯顿的教授是我故交，只要你抓住这次机会…”
“所以这就是您突然出现的原因？”
齐千打断母亲的话，
“怕我真的为了他放弃大好前程，毁了您精心设计的人生？”
车内陷入死寂，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
良久，温云舒开口：“明天上午十点，我会让司机去接你。”
“您知道我为什么会在他家里。”
温云舒皱起眉，“齐千，我根本不可能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喜欢他，我在三娘湾跟他表白，他没同意。”
温云舒的眼神瞬间冷下来，带着难以置信和复杂的神情。
另一边，池徉蜷缩在重新整理好的沙发上，望着墙上未贴完的墙纸发呆。
手机突然震动，是齐千发来的消息：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回来。别乱想，好好吃饭睡觉。
池徉盯着屏幕上的字，眼眶渐渐湿润。
他知道，这一次分别，或许不只是短暂的分离。
但齐千临走时那坚定的眼神，却像一束光，照亮了他心底最深的恐惧。
楼道里传来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混着酒瓶子碰撞的叮当响，他猛地抬头——防盗门的锁芯开始转动，生锈的金属摩擦声让他后颈泛起一层寒意。
“小兔崽子！”
池正踹开门的力道震得门框上的墙皮簌簌掉落，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听说你带野男人回家了？”
池徉从沙发上站起，后背紧贴着墙面。
月光透过窗棂斜斜切在父亲青紫的眼泡上，映得他手里的啤酒瓶泛着冷光。
那些被齐千抚平的伤口突然开始刺痛，他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你、你怎么……”
“怎么？老子还不能回家了？”
池正晃着酒瓶逼近，浑浊的眼球里布满血丝，
“当年你妈带着小贱蹄子跑了，现在连你也要跟人跑？”
酒瓶突然砸向墙面，玻璃碴迸溅在池徉脚边，
“我看你是忘了，谁才是这家里的主人！”
池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母亲临走前塞在他枕头下的却被父亲拿走的信、被撕碎的奖状、还有拼了无数个深夜的照片碎片，此刻在记忆里翻涌成浪。
他摸到身后墙纸刀的冰凉刀柄，却在指尖触到金属的瞬间想起齐千说“等我”时的眼神。
“你闹够了没有！”
池徉突然开口，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响亮。
池正愣了一下，随即暴跳如雷，粗糙的手掌直接朝他脸上挥来……
池徉僵直着身体，任由那布满老茧的巴掌重重掴在脸上。
脸颊瞬间火辣辣地疼，血腥味在齿间蔓延，他却死死咬住下唇，连一声痛呼都没发出。
池正见他不躲不闪，愈发恼羞成怒，另一只手又攥成拳头朝他腹部狠狠砸去。
蜷缩在地上的池徉，眼前不断浮现出齐千临走时坚定的眼神。
手机在口袋里安静得可怕，没有任何消息提示。
他任由池正的拳脚落在身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等他…
我先哭会儿[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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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