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傍晚,齐千带着池徉爬上老街最高的钟楼。
夕阳将整座城市浸成蜜糖色,海风卷着咸涩的水汽掠过古老的砖墙,池徉倚在斑驳的围栏上,侧脸被余晖镀上金边。
齐千攥着口袋里攥了一路的贝壳项链,金属扣硌得掌心生疼。
三天来,他数不清多少次看着池徉笑闹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此刻少年仰头望着盘旋的海鸥,发梢被风吹得凌乱,像极了高中时他在操场偷瞄的那个背影。
“池徉。”
齐千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池徉转过头来。
晚霞落在少年眼底,映得那双眸子比三娘湾的海水更明亮。
他深吸一口气,冰凉的金属项链滑入手心,
“高中那次暴雨,我不是不想给你送伞。”
池徉睫毛轻颤,记忆里那个僵在窗边的身影与眼前人渐渐重叠。
“我怕伞举得太近,会暴露藏了整个青春的喜欢。”
他摊开掌心,贝壳项链在暮色里泛着珍珠光泽,
“现在我不想再怕了。”
钟楼的铜铃突然叮当作响,池徉感觉心跳震得胸腔发麻。
齐千的目光滚烫,像要把他整个人烙进眼底。
“池徉,我喜欢你。”
这句话裹挟着多年的隐忍与炽热,随着晚潮漫过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从很久以前,久到我记不清具体哪一天开始。”
潮水声、钟楼的报时声、远处夜市的喧闹声,都在这一刻模糊成背景。
池徉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潮水声、钟楼的报时声、远处夜市的喧闹声,都在这一刻模糊成背景。
池徉垂下手。
他别开脸,喉结动了动:“你知道的,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声音戛然而止,海风卷着细沙扑在脸上,涩得眼眶发酸。
齐千的心猛地一沉。
“我知道。”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是他连夜写的计划表,密密麻麻列着未来五年的工作、考研、安家规划,
“给我个机会,让我证明喜欢不只是说说而已。”
暮色四合,池徉望着那张被海风掀起边角的纸,上面“我们的家”几个字被红笔重重圈起。
海风卷着钟楼铜铃的余韵掠过耳畔,他将项链轻轻放回齐千掌心,指腹擦过对方因紧张而微汗的皮肤。
“这比我想象的更突然。”
池徉垂眸盯着两人交叠在青砖上的影子,喉结滚动着咽下发烫的情绪,
“就像突然有人要把我画了十年的未完成草稿,一下子填上所有颜色。”
他后退半步,身后斑驳的围栏硌得后腰生疼,“我连被砸烂的相框都还没找到,连照片都没拼完。”
齐千攥紧项链,金属扣在掌心压出红痕。
远处夜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将少年侧脸的轮廓切割得忽明忽暗。
他想起池徉行李箱夹层里那些碎照片,想起少年总在深夜反复刷新天气预报的模样——原来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收藏着不敢宣之于口的心事。
“我等得起。”
齐千向前半步,又怕惊扰到对方似的停住,
“就等海底的星星浮出水面,等被撕碎的画纸重新拼合。”
他将项链轻轻塞进池徉背包侧袋,指尖擦过对方手腕内侧的旧疤
钟楼传来整点报时,池徉望着齐千被路灯拉长的影子逐渐与自己重合。
晚风卷起他松开的领口,露出锁骨处淡淡的红痕——那是今早看海豚时,被齐千拽着躲避浪头留下的印记。
他弯腰捡起被风吹落的计划表,将边角仔细折好:“老街那家虾饼店,明早四点开门。”
这句话让齐千呼吸一滞。
暮色中,池徉转身走向楼梯,背包上晃动的贝壳吊坠碰出细碎声响。
“那我要加双倍辣酱。”
少年的声音混着海浪声传来,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要是你被辣到流眼泪,可不许说喜欢是假的。”
齐千望着少年逐渐融入暮色的背影,喉间涌上酸涩的笑意。
海风掀起计划表边角,他伸手按住那些写满未来的字迹,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我们的家”几个字。
贝壳项链在背包侧袋摇晃,撞出的声响像极了心跳,一下又一下,敲碎了积压多年的忐忑。
次日清晨五点,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池徉推开民宿房门,正对上倚在墙边、手里提着两份虾饼纸袋的齐千。
齐千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影,额前碎发被海风吹得翘起,怀里的保温桶却还冒着热气。
“顺路买的……还有现磨的豆浆,能解辣。”
池徉的目光落在齐千衣角沾着的虾饼碎屑上,民宿走廊的木地板发出细微吱呀声,他伸手接过还带着体温的纸袋,指腹擦过齐千掌心因拎保温桶压出的红痕。
"你凌晨就去排队了?"
池徉低头嗅着豆浆醇厚的香气,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远处传来渔船归港的汽笛声,混着咸涩的海风灌进半开的窗户。齐千倚着斑驳的木门框,喉结动了动
"嗯,五点前到,能买到刚出锅的脆边虾饼。"
池徉看向他,“你懂的挺多啊,是不是经常来?”
“没,只来过一次。”
他突然想起手机里沈江沿发来的消息,此刻他大概正站在钦州的某个角落。
而最先带他吹上钦州海风、尝遍街头小吃的人,却是眼前这个总把温柔藏进冷笑话里的齐千。
海风裹挟着虾饼的焦香漫进鼻腔,池徉望着齐千眼下浓重的青影,喉间突然泛起酸涩。
他将纸袋搁在玄关柜上,转身打开吱呀作响的行李箱。
衣物折叠的褶皱里还残留着钦州咸涩的水汽,最底层压着的贝壳项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的光。
"高铁票买的是下午三点?"
池徉头也不回地问,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衬衫领口的纽扣。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齐千已经将保温桶收进环保袋,金属扣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嗯,中转站在沈阳,到站后换城际列车。"
收拾洗漱用品时,池徉的手突然顿住。
旅行套装里多出一管全新的护手霜,淡蓝色包装上印着海豚跃出海面的图案——正是昨天在三娘湾景区纪念品店,他驻足过许久的那款。
余光瞥见齐千装作若无其事地往行李箱塞零食袋,耳尖却红得滴血,池徉嘴角不受控地扬起。
打包到一半,齐千的手机在床铺上震动起来。
池徉瞥见屏幕上"沈江沿"的来电显示,对方已经快步走到窗边接通电话。
夕阳的余晖透过斑驳的玻璃,将少年挺拔的背影剪成金色的剪影,他听见断断续续的对话,
“他很好”
“等你婚礼…"
行李箱拉链闭合的瞬间,池徉摸到侧袋里坚硬的矩形物体。
抽出那张被反复折叠的计划表,“我们的家”几个字在褶皱间依然鲜红夺目。
齐千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丹东的枫叶应该快红了,等下个月...”
“先把虾饼吃完再说。”
池徉转身将计划表塞回对方口袋,却没躲开被握住的手腕。
池徉抬眼看到了在书架上放着的那本《北部湾渔民手记》
“这个带回去吧。”
“嗯,带回去。”
齐千看池徉的手腕上的淤青快没了微微勾唇。
“药膏用完了吗?”
池徉有些尴尬轻哼了一声。
行李箱滚轮碾过木地板的声响打破沉默。
齐千拖着两个箱子走向门口,晨光勾勒出他的脊背,池徉望着那个背影,想起高中暴雨天,同样倔强地淋着雨远去的少年。
“齐千。”
他快步上前,在对方转身时撞进带着海腥味的怀抱。
脸埋在熟悉的胸口,池徉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以后...别一个人计划那么多。”
齐千僵了一瞬,随后手臂骤然收紧,海风卷着细沙扑在两人身上,他却将人搂得更紧,像是要把这些年错过的时光都揉进这拥抱里。
作为齐家继承人,他早已习惯发号施令,却从未学过如何用拥抱传递温度。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