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千的手悬在池徉发顶片刻，最终轻轻落下，顺着发丝的弧度又理了理被海风弄乱的发梢。
月光爬上他冷白的脖颈，将耳尖的红晕晕染得若隐若现，“那月亮也会照亮星星回家的路。”
他望着远处渔船明灭的灯火，声音低得像是说给自己听，“就像现在这样。”
池徉突然转身，撞进齐千躲闪不及的目光里。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伸手扯住齐千垂在身侧的衣角，
“高中那会儿你说，月亮和星星隔着光年，永远都碰不到。”
齐千喉结滚动了一下。
记忆里某个暴雨倾盆的傍晚突然清晰起来——那时他也是这样站在窗边，看着池徉冒雨跑向校门口，而自己攥着伞僵在原地，最后只敢把热可可偷偷放在他的课桌抽屉里。
“人总会变的。”
他听见自己这样说，“就像海底的星星，白天藏在深海，到了晚上才会发光。”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两人交叠在墙上的影子上，“有些心意，也需要合适的时间。”
池徉盯着他泛着柔光的眼睛，突然笑出声来。
“那海底的星星只在天亮的时候才会出现吗？”
他往前半步，额头轻轻抵在齐千肩头，“齐千，你知道吗？”
他的声音闷闷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管是海底的星星，还是天上的月亮，只要是和你一起看，都好。”
齐千僵了一瞬，随后伸手环住少年单薄的肩膀。
窗外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混着民宿院子里客人的谈笑声，在夜色里酿成温柔的酒。他低头时，发梢扫过池徉泛红的耳尖，“嗯。”
远处传来渔船归港的汽笛声，悠长而缠绵。齐千松开手，却自然地牵起池徉的手腕，若有若无的避开淤青，将人往床边带，“该休息了。”
他抽出被子时，礼盒里的海豚风铃突然发出清脆的声响，“明天要早起看海豚，可别赖床。”
池徉窝进被子里，望着齐千在月光下收拾行李的背影。
少年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弯腰时后颈露出一小片皮肤，被月光染成珍珠色。
他突然想起齐千偷偷塞进他背包里的小蛋糕，想起他在车站紧紧攥着自己手腕的力道，那些藏在冷淡表象下的温柔，此刻都化作心口滚烫的暖流。
“齐千。”他叫住正往背包侧袋塞望远镜的人。
“嗯？”
“晚安。”
齐千动作顿了顿。
“晚安。”
他伸手关掉床头的台灯，月光却更肆意地漫进房间，照亮两人交叠的影子，在地板上勾勒出长长的、紧紧相连的轮廓。
黑暗中，齐千倚着窗边的藤椅坐下，月光将他的轮廓切割成冷硬的线条，唯有垂在膝头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衣角。
池徉均匀的呼吸声逐渐响起，混着海浪的低吟
那些藏在行李箱夹层里的旧照片——池徉在运动会上冲刺的模样、他弯腰捡垃圾时露出的后颈、甚至是草稿纸上随意勾画的简笔小人，此刻都在脑海里轮番放映。
忽然，窗外传来细碎的响动。
齐千起身时带倒了藤椅，金属与地板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格外刺耳。
他屏息望向床榻，见池徉只是翻了个身，才轻手轻脚推开落地窗。
咸涩的海风扑面而来，他望着远处灯塔明灭的光束，想起白天池徉盯着海豚海报时发亮的眼睛。
指尖触到裤袋里的硬物，是今早出门前塞进的创可贴和退烧药。
齐千低头轻笑，喉间溢出的气音消散在风里。
曾经那个连关心都要藏在冷言冷语后的自己，不知何时竟也学会了笨拙地守护。
他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相册最新一张照片是候车时偷拍的池徉——少年枕着他的肩打盹，睫毛在眼下投出柔软的阴影。
“在看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他差点摔了手机。
池徉裹着薄毯赤脚站在月光里，发梢翘着几缕呆毛，睡眼惺忪的模样却让齐千心跳漏了一拍。
他慌忙锁屏，耳尖瞬间发烫，
“没什么。”
“骗人。”
池徉晃悠悠走过来，带着困意的声音里却透着狡黠，“你刚才在笑。”他伸手去够手机，薄毯滑落露出半截苍白的脚踝。
齐千下意识扶住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在夜色里烧出一片滚烫。
“小心着凉。”
齐千别开脸，却被池徉揪住衣角。
他身上带着槐花粉的甜香，混着沐浴露的柑橘气息，将他困在温柔的牢笼里。
“齐千，” 池徉突然仰头，
“其实我刚才没睡。”
海风卷起纱帘，在两人之间翻涌成浪。
齐千感觉喉头发紧，池徉温热的呼吸扫过他手腕
“我听见你叹气了。”
池徉的手指轻轻扣住他的手机，“别总把心事藏起来，好不好？”
齐千心里已经有了想告白的冲动，但知道还不是时候。
远处传来晨雾初起时渔船的马达声，齐千望着交握的双手，终于缓缓吐出压抑多年的叹息。
他转身将池徉裹进毯子里，下巴抵着对方发顶
“等天亮，带你去看真正的海底星河。”
他闭上眼，任由月光与晨雾将相拥的身影融成模糊的剪影，
“这次，我不会再错过。”
晨光刺破云层时，薄雾还在海面缠绵。
齐千睁开眼，发现怀里的人不知何时翻了个身，露出半截泛红的耳尖。
民宿院子里传来老板冲洗泳池的水声，混着远处码头的喧闹，将整夜未散的温柔氤氲成细碎的光。
池徉睫毛轻颤，在齐千抽手的瞬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他眼底还蒙着层水雾，却笑得狡黠，
“说好了带我看星河，想偷偷溜走？”
他撑起身子时，薄毯滑落肩头，锁骨处的阴影随着动作轻晃，“齐大少爷，该不会是怕被我发现，行李箱里藏着整个青春？”
齐千喉结滚动，耳尖瞬间烧到通红。
他别过脸去整理背包，把望远镜和提前准备的暖手宝一股脑塞进侧袋，余光却瞥见池徉踮脚去够窗台上的海豚风铃。
晨光穿透玻璃，在少年指尖流淌成金，晃得他心口发烫。
“喂。”池徉突然凑近，带着薄荷气息的呼吸扫过他耳垂，“你昨天可不是这样的，明明很热情。”
巷口传来三轮车的铃铛声，是卖早餐的阿婆经过。
齐千接过池徉递来的草帽，指尖相触的瞬间，忽然想起高中那场暴雨。
那时他蜷缩在教室角落，看着少年冒雨远去的背影，而此刻温热的掌心传来的温度，却真实得令人眼眶发烫。
“走吧。”池徉已经挎上背包，转身时阳光泼洒在他肩头，
将那句“这次换我牵着你”染成蜜色。
齐千望着两人交叠在石板路上的影子
池徉终于伸手扣住他的手，
“快走了。”
三娘湾的潮水正在退去，沙滩上散落的贝壳闪着微光。
齐千展开提前打印的观豚攻略，却被池徉突然拽着跑向海边。
咸涩的海风灌进领口，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混着少年的笑声，在初升的朝阳里，终于酿成了那句没说出口的告白。
夕阳把海面染成琥珀色时，池徉踢着细沙往回走，鞋带上还沾着细沙。
“该收拾行李了。”他低头踢开一颗圆润的鹅卵石，“明天车票都订好了。”
齐千的脚步顿在他身后，观豚攻略被海风掀起边角，露出夹在里面的三娘湾手绘地图——那是他凌晨三点对照卫星图一笔一划描的。
“再多留几天？”他伸手挡住刺目的夕照，目光落在池徉被晒得发红的后颈，
“老街还有几家糖水铺没去，三娘湾的日落比日出更……”
“齐千。”
池徉突然转身，眼里盛着的晚霞晃得人睁不开眼。
他的手指不安地绞着背包带，海风卷着细沙扑在两人裤腿上，“其实…不是非走不可…那我退了吧。”
齐千喉结滚动了一下。
远处传来夜市摊主支起帐篷的声响，烤生蚝的香气混着椰奶味飘来。
“要吃什么？”
想起高中时，齐千站在他课桌前，说“这题我教你”时，也是这样的语气。
“齐千。”
“你对我很特殊。”
池徉的声音被浪声吞没了大半，却像根银针直直扎进齐千心里。
少年突然上前半步，
“以前总觉得，能待在你身边就够了。”
他的手指试探着勾住齐千的手指，“但现在我贪心了。”
潮水漫过两人交叠的影子，齐千感觉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
他反手扣住那只微凉的手，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让海风只能从背后掠过，
“那就再赖我几天。”
他低头时，发梢扫过池徉泛红的耳尖，
“把钦州的星星，都看遍。”
朋友一起睡觉也没什么吧[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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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你对我很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