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
“停,别说了!”柳姐儿刚听见这俩字,就立刻打断弟弟,紧张的四下看看,看没人注意他们姐弟,才说:“别说那事了。”
阮灵被柳姐儿那紧张的两个字吓了一跳,心说:她可是真敏感呀。多大点儿事呢?不就是她们仙人跳抢走了老史的钱和东西么,老史都不敢报警,再说了,老史都死了,柳姐儿就是一口咬定那些都是老史送她的,又有谁知道?
不过,阮灵脑筋稍微一转就明白了,柳姐儿这是根本不知道那天的后续呀,还当自己杀了人呢,那自然是要紧张敏感的,哪怕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根本没有什么人注意她,她也心虚。
阮灵心底暗夸一句,不得不说,如果柳姐儿自始至终以为自己跟弟弟杀了人,那她装的可够稳当的,心里揣着这么大的事儿,表面上一点儿不显,还能正常工作生活,这心理素质过硬呀。
弟弟也是被姐姐的话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大街上,他的神色明显比姐姐要紧绷多了,原本平静的神色变得贼眉鼠眼起来,张望了一圈四周,肩膀也缩了,脑袋凑近了,压低声音跟姐姐说:“真的……真的不会被查到吧?”
阮灵算明白了,合着弟弟刚才说话时候是根本没注意周遭,莽撞的开了口,被姐姐提醒,才发现场合不对,又一下子变得畏缩起来,这可真是支棱不起来的人呐,跟那天去宾馆时一个样子,事先没有详尽计划,靠着头脑一热就做事,做的时候没有条理,之后又胆小怕事,心里装不住事儿。唉,这姐弟俩要是换换就好了,估计这家还能有些希望。
“别吓自己了,事情都结束了。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已经结了案了。”柳姐儿看着弟弟这幅害怕的样子,拿出姐姐的架势,温柔的安慰着。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姐姐还是想打断弟弟的胡乱琢磨,但她不明白如果不彻底解释清楚,弟弟这种胆小懦弱的人是很难像她一样把事情装心里一辈子的。
“可是,没有……凶手,”弟弟特意把凶手两个字说的极轻,只有个口型,但姐姐和阮灵都看懂了,“条子怎么结的?以后不会再查起来吗?”
姐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烦,想着赶紧把弟弟搪塞过去,结束这个话题,这可不是在大街上谈论的事情,万一旁边有个人注意听着了,几句话就能分析出个大概,现在这里站着的不是小姐就是皮条客,这些人都不是老实人,惯常走灰色地带的,很多人知道老史是柳姐儿的熟客,老史死的事情更是传的满城风雨,稍微联想一下,说不定能猜到是柳姐儿干的,那就惹麻烦了。柳姐儿眼睛一转,给了一种解释:“那事听说是老史的媳妇找人做的,杀了人自己也自杀了,因为老史跟外头包年轻小三,还想离婚,大老婆可不就不乐意了么。”
弟弟还是想说话:“可……”
柳姐儿继续打断他,生怕他那个脑子讲出什么关键词来:“她花钱找的人肯定早跑了,根本不可能找着。反正这事儿已经就这么结了。”
果然,柳姐儿刚讲完这句,旁边过来一个三十来岁相貌普通的女人,嗓门挺大,说:“柳柳,你这是说什么呢?这谁呀?”
她是那种常见的街坊大妈的样子,阮灵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这是柳姐儿的邻居熟人看见她了呢,但柳姐儿之后的话让阮灵发现自己想错了。
“这我弟,过来随便聊两句。你今天也这么早就来这儿等了呀?现在也没个客的,不如吃了饭再来。”柳姐儿熟络的招呼着,但阮灵看出她脸上那瞬间的僵硬,这是当然的了,她正跟弟弟讨论她们杀人的事情呢,猛的被人插一杠子,谁都得心里后怕,幸亏柳姐儿避讳着重点,关键的词都没说,想来柳姐儿心里正祈祷对方别听见刚才的对话。
但想什么来什么,女人说:“我吃的早,已经吃完了,家里孩子送我妈那去了,才出来。你们这是说老史的事儿呢?”
柳姐硬着头皮,扯出个笑容说:“嗯,可不是呢。听人说的,那案子结了,他们夫妻俩闹腾的。”她们本就是卖笑的行当,此时心里不管怎么虚,脸上的笑都是轻易就能挂出来的,可见职业本色呀,阮灵看得直感叹。
“那感情好,要不然上头下来的条子整天到处乱窜的,姐妹们都不好接活儿了,赶紧结了,安生。”女人那砂纸磨的似的的大嗓门喊完这句,就走一旁往巷子里拐去。
柳姐儿冲着她的背影用轻松的语气,好似这件事真的无关自己一样,随意的答了句:“可不是么。”
阮灵心说:看来女人只是看见她跟年轻男人站一起就过来打个招呼,应该不是抢客人,而是看着柳姐儿的弟弟眼熟,可能是认识柳姐儿弟弟的?
柳姐儿也知道这个女人没有听到什么,估计只是日常的打个招呼,松了口气,回头对站在身边没吭声的弟弟解释了一句:“她家里孩子脑瘫,男人刚开始还给钱,后来看着治不好,就跑南边儿说是打工去了,没个影儿了,也不寄钱也没个信儿。”
弟弟显然对这些小姐们身上发生的事情不感兴趣,根本没听,也没接这个话头。柳姐儿也不是真想跟弟弟聊那个苦命却又堕落的女人,她只是习惯性的解释一下这突然冒出来的人而已。女人习惯于为别人着想,如果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打断了谈话,总要解释一番,不期待对方的理解,却也怕自己被挑理儿,可如果是男性,一般是没有解释的习惯的,除非他要显摆自己的人脉广或真的要谈论那个意外插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