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这个问题也没迎来一个答复。
就像程序说好了的那样,汉罗妮尔回了西部警署,交了枪,暂时停止执行任务,并被安排进行心理评估。得知她遭遇的同事无一不对她表达关心和休息建议,但汉罗妮尔却无法对她们的言语给出自信的答复。
“兰加警官。”左拉递来了一罐咖啡,热的,“不必往心里记,我们都清楚一起自杀案不会动摇您,不过是走个程序而已。”
“…多谢。”汉罗妮尔靠在走廊墙上笑了笑,但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了。
“我看到了会议室的白板,你们终于准备正式起诉那个邪教组织了吗?”左拉没有离开。
“是的。”汉罗妮尔看着手里的咖啡,顿了顿,继续说,“本来我们去调查那个养老院也是为了筹备证据的,是我太心急了吗?”
“我觉得您应该是有您自己的理由的。”左拉说。
这句话就是汉罗妮尔一直想要的东西,她叹了口气,“谢谢你,左拉。”
“不,这也是一种不理解不负责的体现。”左拉摇了摇头,“您需要的是无理由的信任吗?”
确实如此,汉罗妮尔需要的正是跨过层层沟壑的巨大信任,她亲眼见证这信任让信徒主动解释故事中的漏洞,她羡慕不已。
“这很难吧。”汉罗妮尔说。
“很难,而且,很容易就崩塌。”左拉笑了,“人的漏洞可比交通局后门的漏洞多多了。”
“哈哈。”汉罗妮尔喝了口咖啡,苦笑了。
“但我不会反对您去追逐这样的东西的,或许您就是配得上呢?”左拉说,“而且您还有朋友,她们总归会尝试去理解您的。”
朋友,汉罗妮尔想起了塞莱斯特和安塞尔马,前者确实不会拒绝这个称呼,但后者,她确实喜欢自顾自揣测别人,却又不乐意拿起这个称呼,为什么呢?
是朋友会尝试去理解自己,还是,理解自己的才是朋友呢?汉罗妮尔一向是前者的践行者,但是。
“如果说一个人理解你,但又不把你当朋友看,这样的算是朋友吗?”汉罗妮尔疑惑。
“我猜您在说拉克森女士。”左拉说。
“哈哈哈!是她。”汉罗妮尔笑了。
“她没把您当朋友看,是她自己这样说了吗?”左拉问。
“她有过类似的发言,要真的让我去确认的话。”汉罗妮尔想了想说,“还挺伤自尊心的吧。”
“我也没什么发言权。”左拉喝了口咖啡,“您不难看出来我朋友不多吧。”
“我算一个吗?”汉罗妮尔问。
“您这样说的话我就会很开心。”左拉点头。
汉罗妮尔也是,她也挺开心的,但她又想,左拉是因为什么原因承认与她的友谊的呢?如果那部分涉及到她可能会崩塌的部分,那这份友谊是否还会继续存在呢?
但就是这样的疑问,让她决定完成一个无可辩驳的壮举,每个人都会相信已经被证明过的,被记下来的事实,每个人都会为事实解释其存在的理由。
所以,要做的事并没有改变。
“没错。”汉罗妮尔深呼吸,将咖啡一饮而尽,“如果要放弃的话至少到我的脑袋被挖掉一半以上为止吧!”
“…为什么是以这个为标准?”左拉疑惑,“不过您打起精神来就好,好好休息吧。”
“你也是,最近辛苦啦!”汉罗妮尔点头。
没错,交枪不是阻止她前进的借口,搜查令也不是,精神评估表也不是,这些到底算什么?人造的秩序概念凭什么来挑战她证明自我的意志?
需要跨过的障碍,不是已经出现在那里了吗?
2025年6月30日,星期一,天气晴。
汉罗妮尔觉得自己精神状态正常得很,证据就是她一夜无梦,按理来说她被感染后也该开始做梦的,但她睡去后世界只剩漆黑,再睁眼就是白日了。
周一是工作日,虽然上个双休日没休息过,但周一所有该工作的都在工作了。上午她预约了卡米拉最早的一轮精神评估诊断,力求早日结束三轮面谈以摸回自己的爱枪。
心理服务室光线柔和,桌上有瓶装水,角落有绿植,所有的一切都在说你可以安心把脑子里的想法交给这个人。
“您能和我谈谈那天发生的事吗?从你进入养老院开始。”卡米拉的声音柔和。
汉罗妮尔点头,皱眉,凝神,将视线转向左方。
“那天我在下午四点二十左右抵达现场,我们想和院长谈谈关于资助她们的基金会的问题。当时我们敲了门后进去,她和我们先是进行了一段正常谈话。但后来。”汉罗妮尔停顿了一会,叹了口气接着说,“她因邪教组织的指示试图阻止我调查她们,所以对我进行了精神胁迫,我的同伴试图阻止她,但她不知为何就突然开枪自杀了。”
卡米拉点头,写了一段话后抬起头,“昨晚您睡的怎么样?”
“挺正常的,也没有做梦。”汉罗妮尔回复。
“你有没有想刻意避开的任务或地方?”卡米拉询问。
一瞬间,如海浪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藤蔓在眼前一晃而过,汉罗妮尔眯起眼睛笑了笑,说,“我觉得我没有这样的想法。”
“您认为自己目前有能力独立判断现场威胁并执行程序吗?”卡米拉询问。
“当然,我会做到我该做的事!”汉罗妮尔点头。
“那您现在分得清过去和眼前的任务吗?”卡米拉问。
“当然的事。”汉罗妮尔点头。
“请您描述一下今早起床到现在的状态吧,请尽可能详细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卡米拉说。
“好的。”汉罗妮尔点头,“今天早上醒来后我照常进行了洗漱,换衣服,并出门,出门前我有记得带走屋子里的垃圾。我在路上的爱因斯坦贝果店买了三明治和麦芬当早餐,当然还有咖啡。随后我前往警局,路上我想今天天气还不错,晚上应该也不会下雨,并想到了一会的会议和还没提交的报告。我到了警局后就往这里走,路过后勤部的时候我想起自己之后得找时间完成例行训练,随后我就到了这里。”
比以往几次简短许多,但需要补充的细节倒也没差多少,汉罗妮尔心想这里要不要再描述一下自己坐下后松了口气之类的心情。
卡米拉记下后抬起头微笑,“您能保持逻辑,并且怀抱积极的态度,我认为这是个好信号。”
“我该做的。”汉罗妮尔点头。
“您会得到观察期建议,并且需要额外两轮面谈。但目前我的分析结论是,我认为您在情报支持和内部分析任务中是适任的,您准备好了吗?”卡米拉问。
所以为什么是否适任某种任务是根据分析结论判断的?这逻辑在汉罗妮尔的脑子里完全不成立,所以她不理解,从来都不。可这些程序本身有政府做背书,很多人信,所以她也会遵循。
但说到底,还是缺了些什么,她心想。
“是的。”她微笑点头,“我会协助同事们完成任务的。”
精神评估结束,汉罗妮尔被建议一个月后复查一次精神科,下一次面谈环节在大概一周后,期间不执行现场任务,结论为精神适任但需要观察。
连案调查立案会议上,汉罗妮尔遇上了不久前见过面的艾瑞斯,她以经济案负责侦探的身份出席会议并参与连案调查。
“好久不见了。”艾瑞斯与汉罗妮尔打招呼,“上周西雅图似乎是出了大事,各位辛苦了。”
“大事确实,不过这不是正要想办法解决嘛。”汉罗妮尔摆手,“你们调查进度如何?”
“算是稳步进行中,拉克森女士走前有将资料全部交给利欧纳和我,现在我们合法合作,如果各位需要财务相关的信息尽管来找我们就是。”艾瑞斯说。
“那她人呢?”汉罗妮尔疑惑,“我记得她说这周一就上班了来着。”
“关于这件事,各位可能还不知道。”艾瑞斯顿了顿,似乎在考虑如何陈述,“拉克森女士从金县审计署辞职了,现在不再负责相关案件调查工作。这份离职通知也是审计署今天上午不久前告知我的,不过拉克森女士之前有提前和我沟通过,并没有遗漏的资料。”
“…离职?”汉罗妮尔重复这个过于陌生的词汇。
就昨日分开前安塞尔马还相当正常,至少看上去相当正常,不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准备第二天就不上班的样子。而且按照艾瑞斯的说法,她或许几天前就提出了离职申请,不过是因为办公室需要处理时间,周一上午才批准而已。
“是的,虽然合作时间短暂,但拉克森女士是位负责的人。”艾瑞斯点了点头。
“她有说原因吗?”汉罗妮尔问。
“说是个人选择,具体细节我不了解。”艾瑞斯看向汉罗妮尔,顿了顿说,“她在因工伤期间选择离职确实可能是因为对执法部门的不满,但这并不是您的责任,若是您需要的话我可以提供她的个人联系邮箱。”
“不用了,我。”汉罗妮尔顿了顿说,“稍后我回局内问问吧。”
艾瑞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汉罗妮尔当然有安塞尔马的联系方式,但是她觉得现在发过去一条“你辞职怎么不和我说?”听上去像是在嘲讽又有点管的太宽了。而且人家之前肯定已经准备好了,政府工作人员辞职可不比普通公司方便。安塞尔马从没有主动提过这件事,那或许就是不想说。
看着手机屏幕,汉罗妮尔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下。
“陆警司和我说你辞职了?”汉罗妮尔发出去,又补充道,“这事和你之前的行为有关吗?”
出乎意料的,回复快而简短。
“个人原则问题。”安塞尔马说。
这算什么?汉罗妮尔都有点想笑了,“之前你不是还说你的工作就是你的生活,现在你都辞职了还有什么原则?”
“正是如此。”安塞尔马回答。
汉罗妮尔根本搞不懂这个人想说什么,“那调查行动你还参与吗?”
“当然。”安塞尔马回答。
那就这样吧,汉罗妮尔合上了手机,走进会议室。
汉罗妮尔曾经说自己对起诉组织的流程有经验是以起诉人的角度,作为佐证方坐在会议室内确实还是第一次,但过程本身无差,一样的开场白,一样的每个人自我介绍和责任规划,和大学案例学习PPT展示环节差不多,很无聊。
在现有的清单上,塞莱斯特又加上了生物危害,恐怖主义,系统入侵,跨州运输非法物,敲诈等条款,力图超额完成起诉要件。除开这部分外,促成检察官态度友好的还有另一件事实。
从海岸线,异常死亡流浪者,以及鸽子尸体中采集到的枯萎之种,因不久前寄送到塞莱斯特办公室的专项研究者报告和附件的2019年的卫生灾害保密事件档案,它被快速定性为三级生物污染物,并确认其出现原因与组织活动有关。看来在证据链完整的情况下,州机构也顾不上公关压力了。
检方内部给起了个代号,叫枯萎之种案。
现临时起诉备忘录已提交,如顺利一周内可通过检察官内部审核后提交大陪审团,再一周内批准正式起诉后可执行搜查令,随后是逮捕行动,最后是法庭环节。
这部分是程序,与汉罗妮尔要做的事无关,她人正在交通局盯路面监控和过往记录。
确认诊所工作人员开始行动后,塞莱斯特也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因为疾控那边下令,与枯萎之种相关的所有尸体都要立即执行火化程序了。”她临走前在群里发消息,“包括班罗尔的尸体,需要我留一下吗?”
“感谢您的帮助,不需要。”安塞尔马回答。
“好吧。”塞莱斯特说。
确认塞莱斯特跟上那些诊所工作人员之后汉罗妮尔就转为追查在养老院拍下的那白色箱型车的车牌。由于其地处半山间,技术员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在社区附近的街道上捕捉到其相关录像。
时间为6月15日深夜,白色箱型车从养老院一路开到大北方隧道南出口附近,没入高架桥和斜坡当中没了踪影。以此监控记录为证据加上路易莎的长检期保留申请,汉罗妮尔可以确定那处检修房大概率是尸体,或者说可能还不是尸体的人的存放地。
以此推测往回搜索近一个月的深夜轨道车记录,汉罗妮尔成功找出了部分与时刻表对不上号的轨道车次监控画面。
若不出意外,案件相关成员的最终行动地点和目前所在位置可沿着轨道搜寻。
在她将这部分信息记入档案中时,手机一震,是安塞尔马的消息。
“带着药来Harborview急诊室,快点。”
不知为何,汉罗妮尔颈后汗毛突然树立,她顾不上写到一半的报告冲向停车场,安塞尔马的电话显示正在通话中,她拨了三次才接通。
但电话通了之后她又不知道该问什么,喉咙干涸,眼尾莫名抽搐,视线前方挡风玻璃外的车道的每一处角落都似乎有什么会钻出来,正如她今早出门时看到的那样。
开玩笑,这算什么?汉罗妮尔踩下了油门。
“到哪了?”安塞尔马的声音冷厉,背景声嘈杂。
“医院外面。”汉罗妮尔甩尾将她的私车停入应急车位,“人怎么样了?”
“探员在急诊手术室。”安塞尔马咂舌,“直接进来把药交给门口的人,我说好了。”
汉罗妮尔沿着指引线奔跑,这玩意确实有用,“你现在在哪?”
“在打电话。”安塞尔马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显然她没在讲冷笑话。
手术室外有个全副武装的白大褂,见到汉罗妮尔后迅速招手,取得药瓶后迅速折返,门自动合拢,她没错过那股刺鼻的气味。
“发生什么事了?”她询问工作人员,“我也是案件调查人员。”
“啊?我也不清楚啊,刚才急救车拉了个大出血的进手术室,是锐器伤,伤情描述是左肩上被砍了一刀跨锁骨,刀口整齐但好歹没砍到内脏,急救员说没伤到动脉但血涌怎么都停不下来,送进来的时候已经休克了。”前台工作人员语气很快,“一起过来的还有个人但刚才出去打电话了,您可以问她,哦她过来了。”
汉罗妮尔转身,手里还握着电话处于通话中的安塞尔马朝她点了点头,她依旧是一身黑色,但血迹溅在上面根本无法忽视。她从卫生间中走出,这或许是她脸上和手上相对来说比较干净的原因。
“那么我之后再和您联络,请安心,我会——”安塞尔马的声音甚至是平静有礼的,汉罗妮尔怒从心中起。
“发生了什么?”她不顾安塞尔马还在通话中开口询问。
“…总之先这样。”安塞尔马结束了通话,“简单来说就是迪瓦尔探员在跟踪目标的途中遭遇了袭击,袭击人员是高衫女士,凶器是日本刀,以及魔法。”
汉罗妮尔迅速理解了事件的发展经过。
“你为什么在那里?”这是最主要的问题。
“这不是最主要的问题。”安塞尔马回答,“最主要的问题是探员——”
“这是。”汉罗妮尔强调,“回答我,你为什么在那里?”
“…因为我觉得探员的生命安全可能会遭到威胁,所以我跟了上去。”安塞尔马说。
“你知道她不久后就会醒过来吧,现在你最好是说实话。”汉罗妮尔说。
“那您现在又何必问我?”安塞尔马将手机收进公文包,那上面也有血迹。
“…你——”汉罗妮尔深呼吸以缓解骂人**,“你叫的救护车?”
“当然。”安塞尔马说,“探员的左臂出现了我当时的同症状反应,所以我才能以身作则证明偏方的可用性。”
汉罗妮尔沉默许久,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昨晚睡得怎么样?”安塞尔马问。
“没做梦。”汉罗妮尔回答。
“那还不错。”安塞尔马点头。
“迪瓦尔她。”汉罗妮尔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说明自己的担心,对其本人,以及即将的行动。
“无需担心。”安塞尔马说,“她很快就会醒过来的。如果今晚行动顺利,那就不需要担心,如果不顺利也就没有担心的必要了。”
急救室的门开了,几个医护人员推着病床从内部涌出,一人走向汉罗妮尔递交药粉瓶,“针对止血该草药物确实有效,但后续还需要观察。”
“她醒了吗?”汉罗妮尔问道,心里轻松了一些。
“心电图血压已趋于正常,二位跟着她们去病房等吧。”医护人员说完走向安塞尔马,“您请跟我来。”
“你受伤了?”汉罗妮尔看向安塞尔马。
“根据突发疾控要求,我们需要对她进行一些测试。”工作人员回复。
“我一会去找二位。”安塞尔马说,见汉罗妮尔盯着她,又说,“您若担心可以与我一起来。”
“…不,一会见。”汉罗妮尔说,转身走向塞莱斯特的病房。
这次她住进了单人间,但窗户还是关着,护士也不让开。那身上的原来的绷带被顺便拆开换上了新的,多到乍一眼看上去像是多穿了层衣服。
“感觉怎么样?”汉罗妮尔问。
“诶。”塞莱斯特叹了口气,“刚才不太行,现在还行。”
汉罗妮尔忍不住笑了,她顿了顿,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跟着那些人进了隧道,可能是因为那里头没掩体吧,即使我拉开了距离还是被发现了。”塞莱斯特忧愁地说,“然后那个日本人就飞了出来砍了我一刀,然后我就晕过去了。”
“…飞出来?”汉罗妮尔疑惑。
“没夸张,她可能是用跳的吧,但在我看来和飞的没两样。”塞莱斯特又叹了口气。
这部分汉罗妮尔没再细想,她有更为重要的问题。
“你刚才昏过去之后有做梦吗?”汉罗妮尔问。
“有。”塞莱斯特沉默了一会说,“我现在说不出来个具体的东西,但我确实梦到了什么。”
她看向窗外,吊机竿横在半空中,挂线随风动。
“我现在有好多东西搞不清楚。”她说,“但是我真的不想待在这里了,人好多,窗户也打不开,空气好拥挤。”
汉罗妮尔叹了口气,起身把窗户打开了,玻璃斜开一角,新鲜空气与噪音混着涌入。
“谢谢。”塞莱斯特说。
“拉克森她。”汉罗妮尔在窗边靠着,“你们是什么时候遇到的?”
“遇到?”塞莱斯特顿了顿,“原来是她跟踪我啊,我还以为是流浪者呢。”
这样一来安塞尔马的说法倒也不算是说谎,但汉罗妮尔就是觉得有些郁闷。
“不过她不过来我估计得死那了,我可没带枪。”塞莱斯特说,“她人呢?”
“在这。”安塞尔马推门入内,她把西装外套脱了,一下子身上血迹少了大半。
“高衫梦还活着吗?”汉罗妮尔问。
“很遗憾。”安塞尔马说着在床边坐下了,看着塞莱斯特问,“不过看到您还醒着也就没那么遗憾了,感觉如何?”
“一般。”塞莱斯特说,“查到目的地了吗?”
“我报了警,但目前为止没有收到有关可疑出入口或人员的回复。”安塞尔马说。
“那个检修房附近呢?”汉罗妮尔问。
“外部没有供电设备,内部不清楚。我报警时提及了这部分,希望她们会考虑进去看看。”安塞尔马说。
不在那附近还能是在哪里?汉罗妮尔思索着,视线角落里又有什么蔓延开了,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扎她的指甲尖,明明没有痛感,但刺刺的。
“应该是在隧道里面。”塞莱斯特说。
“那里不比轻轨站,是跨州的,非必要不可能投入维护。”汉罗妮尔说,“但应该确实就在那附近,人体运输跑不远的,一旦被发现就完了。”
而轻轨站近期因施工而停运,她与现任检修员和巡警沟通过,若是发生了异常现象那她早该知道了。
所以只能是在隧道里,或者说。
“在隧道的墙里。”汉罗妮尔意识到了,“如果说她们曾得到过地下城构建者的帮助,那在隧道墙面上开凿,并修建隧道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高衫如果是组织人员那总得有进出方式,而且就在你遇袭的地方附近。”
但这个结果并没有让她松一口气,因为时间。汉罗妮尔拿起手机,却不知以什么立场通知局里,她已经不再是前线任务人员了,那么即使这个电话打过去,局里也没有人会立刻行动起来准备拆开隧道的墙面来一探究竟的。
而且无论如何,“墙”都不在她的证据链里。
塞莱斯特坐了起来,“用超声波探测仪不知道会不会有用。”
“您有现成的吗?”安塞尔马问。
“局里有。”塞莱斯特说,“你不会是打算自己行动吧,说真的光是那个日本人我们就很难打过诶。”
“那如果组织人手需要多久?”汉罗妮尔问,“你遇袭的情况下也算是紧急情况了。”
“是紧急情况,所以现在已经有人在沿着轨道巡逻了。”塞莱斯特拿起了手机单手打字。
“…我们去看看吧。”汉罗妮尔说。
“兰加,你还记得你已经不是前线人员了吗?”塞莱斯特问。
“这不重要。”汉罗妮尔说。
“这很重要。”塞莱斯特看向汉罗妮尔,“不是前线人员你无法申请任何装备,甚至行动时不受监控保障因为局里不会给你配无线电,事后甚至会因为你擅自行动而罚你写检讨,办公室里的人会给你安排没用又无聊的任务,你会不得不在办公室里坐好几天。”
“那又怎么样?”汉罗妮尔疑惑,“那你呢?你为什么不去?”
“为什么要去?”塞莱斯特更疑惑,“说真的你为什么这么急?现在我们的证据链已经集齐了,那些邪教组织聚会活动结束后我们去取证也来得及的不是吗?能抓个现行当然好,但现在行动的风险明显大过收获,更何况你只有一个推测。”
汉罗妮尔哑口无言,她没有可以辩解的部分,也没办法去思索一个辩解的方法,因为无论脑子怎么转,蹦出来的解答都只有一个:那又如何?
“更何况这起案件中检察院的重点明显更倾向于公共卫生安全那边。”塞莱斯特目光重归手机屏幕,眉头皱起,“开完会后州警也过来了,但警力都汇集到海岸线和传染物收集那边。”
“…有个抓现行犯的机会也不重要?”汉罗妮尔问。
“犯人是用来起诉的,而组织犯案则不需要一个具体的起诉对象,更别提起诉时间在至少两周之后,现在我们连立案都没有完成啊兰加。”塞莱斯特说这些话时声音有些低,打字的动作也慢了些,似乎解释这部分内容对她而言需要消耗大量力气。
但道理汉罗妮尔却也听懂了,公共秩序执法的先后顺序按照社会需求排列,比起七个不认识的人被逮捕,社会更关心触手可及的卫生问题,哪怕仅仅是预防。那七个人无论是被判死刑还是被抓或者抓不到都隔着一张荧幕,责任和联系都太轻了,没必要担心。
自古以来每个人最看重的人命都是自己,其次是周围人,扩散此因果线的依凭是语言,气味,色彩,声音,时间。
搞半天“状况”这种东西只能用来说服自己,处于同一状况下的另一个人都不一定能与自己同频。说的好像自由思想就真的能带来自由一样,她不还是味蕾嗅觉视线听力触感的奴隶,想了这么久她还是在乎社会的看法,还是在乎常理,还是在乎心理评估。
还是在乎药粉的苦,防毒面具,视线角落的扭曲,别人说的话,手向后伸摸不到的枪。
汉罗妮尔-兰加,你还是不自由,横跨北美洲两次你还是学不会飞,你还是想着从地上生根,因为你该死地在乎地面上的一切,在乎该死的理由。
你为什么不做梦?那个食尸鬼的话你还记得的吧,你不做梦,或许就是因为你没有过真正的自我,没有自我作为捕虫网你要如何才能获得自由这枚自我之证?
“…我要走了。”安塞尔马站起身,“看来我也没必要来这里,毕竟现在我也不是调查人员了,祝二位加油。”
“你要去哪?”汉罗妮尔问。
“您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问我这个问题呢?”安塞尔马问。
汉罗妮尔没有说话。
安塞尔马叹了口气,走向病房门口,临走前,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回了头,带着笑容看向了塞莱斯特。
“哦对了,说起身份。”她说,“兰加警官是否在乎邪教组织活动现场的犯人身份我无从关心,毕竟我已经不是调查人员了。但作为围观群众,我想,迪瓦尔探员您确实是应该关心一下的。”
“…你想说什么?”塞莱斯特抬起头问。
“毕竟那活动组织者之一,雷德布鲁克助教的自我认同和生理种族是食尸鬼嘛。”安塞尔马笑了笑,“不过应该就只有在今晚的仪式现场这一身份是有效的吧,毕竟无论在此之前还是之后,她都毫无疑问是人类,无论是检察官还是到场的其它执法者都会想将其作为犯人捉拿归案的。”
说完之后,她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真有这样的事?”塞莱斯特看向汉罗妮尔。
“确实是有。”汉罗妮尔点头起身,她也不打算在这里待下去了。
“你准备去哪?”塞莱斯特问,“兰加,你现在不应该出现在现场的,而且你去了——”
“那又如何呢?”汉罗妮尔笑着摇了摇头,人言为事实辩护,事实为真理辩护。
既然决定和目标没有改变,那么程序这种跨过去就结束了的玩意算什么东西?
从医疗中心离开后汉罗妮尔回了趟公寓,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个人似乎是没什么变化的。
卫生间有淋浴间,浴缸,马桶,洗手池,柜子,柜子里有旧相册,旧档案,急救箱,安眠药,维生素,应急电话,镇定呼吸器,阿立哌唑。
卫生间的主题是:自我处理。
在天黑之前,汉罗妮尔收拾好东西出门,她将车停在国王车站外停车楼,下车沿路前往大北方隧道南入口,途径公交车站,职业习惯让她不得不向那边投以视线。
伊冯娜支着脑袋坐在车站座位上,身边放着一个硕大的布包,她整个人看上去可疑到不行,因她的存在整个车站都没人敢靠近候车亭。
“兰加。”伊冯娜抬手打招呼,“在巡逻?”
“没。”汉罗妮尔摇了摇头,“个人行动而已。”
“个人行动带防弹背心?”伊冯娜笑了,“最近这块有这么危险啊。”
这句话从她的嘴里蹦出来像是在威胁人,但汉罗妮尔清楚她是在感慨。
“我推测今晚有个邪教要举行奇怪的仪式,但我说不动同事,就准备自己去看看。”汉罗妮尔摊手,“我警服都没穿。”
伊冯娜上下扫视了一圈汉罗妮尔,“你看看还带着枪?”
“以防万一嘛。”汉罗妮尔笑了笑,“我先走了。”
“等下。”伊冯娜说,“你去隧道那边?下午那里有警察排队进去看,现在八成都看一圈从北出口出去了。那还有东西能看?”
“对。”汉罗妮尔点头。
“哪?”伊冯娜问。
“墙面上。”汉罗妮尔说完自己都笑了,“其实也不知道是哪,我只是觉得能去看看为什么不去呢?”
伊冯娜笑了,“你不穿警服的时候说这句话有用多了。”
“我也想过自己其实不适合当警察啦。”汉罗妮尔点头。
“我和你一起去。”伊冯娜站起身,把包背在肩上,内部金属碰撞,叮当作响。
汉罗妮尔一愣,连忙摆手,“只是一个推测而已,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你说服了你自己行动,那么,我相信你。”伊冯娜扬了扬下巴,“如果没事也不过是白跑一趟一趟而已,走吧。”
汉罗妮尔忽然就觉得很开心。
“那天回去后,我细想之下觉得不是简单的邪教抓人,就开始抓有相关症状的,粗略一算就发现了三十多个。”伊冯娜语气凝重,“然后周六上午这些人一部分没回营地,周日上午又少一批,今天我跟着几个晚上窜进帐篷的人和自己跑出去的,发现往这跑了。”
二人跳在沙石地上,沿着边墙走,路过数个大型彩绘,前方那漆黑的拱洞内就是大北方隧道。
“有人把那些人弄晕了之后集中起来,应该是想活祭,虽然目前手法不明吧,但总归和枯萎之种有关。”汉罗妮尔说着补充道,“枯萎之种就是那个黑色花苞里面的东西,说起来那玩意原来是海里的一种贝壳,被一个叫高衫梦的舞蹈顾问召唤上岸的。”
“日本人?”伊冯娜一愣,“名字挺耳熟的。”
“她以前确实是哑剧演员。”汉罗妮尔说。
“不是。”伊冯娜思考了一会,“22年的时候我大半夜在码头那和别人做买卖,看到个黑头发的人从船上掉下去就顺便去给捞起来了,口袋里掉出来的id好像确实是该发这个音。”
“…好巧啊。”汉罗妮尔忍不住说。
“也不算巧了,我后来听说这个人好像经常晚上坐船到水比较深的地方,游两圈又回船上。”伊冯娜笑了笑,“那天我给她捞上来后她还一个劲给我道歉,挺有意思的我就记住了。”
那时高衫梦还没切除声带,汉罗妮尔意识到这一点。
“她为什么要大半夜去那里游泳?”汉罗妮尔疑惑。
“我猜是想看天收不收她。”伊冯娜说,“不过她要怎么才能召唤贝壳啊,这玩意原来是能被召唤的吗?”
“我还真不知道。”汉罗妮尔叹气,“这个案子涉及的生物种类也太多了。”
“和西雅图似的。”伊冯娜说。
“哈哈哈——”汉罗妮尔笑了。
再往前走了几分钟,汉罗妮尔发现那洞口杵着块黑色阴影,正蹲着拿望远镜朝隧道里面看。
是塞莱斯特,她穿着工装裤和背心,身上的绷带完全无从遮掩,背上的猎枪和腰间鼓鼓囊囊的包也是。
“…你为什么在这里。”汉罗妮尔忍不住笑了,这个问题不难回答。
“哈哈,你们好。”塞莱斯特站起身回头打招呼,“好巧呀,兰加,还有这位。”
“伊冯娜。”伊冯娜扬了扬下巴。
“你好,我叫塞莱斯特-迪瓦尔,叫我迪瓦尔就好。”塞莱斯特清了清嗓子,“总之,我觉得我该相信你的判断,兰加,我们该进去看看。”
“以什么身份?”汉罗妮尔问。
“嗯。”塞莱斯特想了想,“猎人吧。”
“那我就是调查员吧。”汉罗妮尔点头。
“那我是什么?”伊冯娜感兴趣地问,“军火贩子?”
“营地守卫者怎么样?”汉罗妮尔说,“很帅气。”
“可以。”伊冯娜随意地点头,从她的包里拎出一杆AR15,“拿着防身用吧,后面得还我。”
临时伙伴闪闪发光。
“太感谢啦!”汉罗妮尔摸着枪杆由衷地说。
“不用。”伊冯娜看向隧道内,“为什么不进去?”
“…我怕有日本人飞出来砍我。”塞莱斯特面色凝重。
“是我想的那个日本人吗?”伊冯娜疑惑地看向汉罗妮尔。
“是。”汉罗妮尔点头,“高衫梦后来切除了声带,接触了邪教,不过我从来不知道她还会飞。”
“她当然不会飞。”又有熟悉的声音从隧道深处传出,人影一步步走出黑暗,“不过夸张的感慨表达方式也是游客特权。”
是安塞尔马,她没穿西装外套,但拎着公文包,也带着口罩,看上去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真是热闹,几位出现在这里是所为何事呢?”她笑着问。
“…你为什么在这里?”汉罗妮尔疑惑。
“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塞莱斯特大惊失色。
“你为什么来这?”伊冯娜皱眉。
“好极了。”安塞尔马点头,“既然确认了目标,那我们就出发吧。”
“谁和你确认目标了?”汉罗妮尔质疑,“解释清楚啊拉克森。”
“真是奇怪的问题,我们四个带着枪,又不是执法者,来这里当然是为了杀人。”安塞尔马理所当然地说。
理所当然的答案,汉罗妮尔心想,对方很久以前就说过了。
“以什么身份?”汉罗妮尔问。
“根据我的原则,审计人员无论如何都只能要求或提醒,无法直接动手。好在今天早上人事部上班之后我的离职通知终于被看到了,我现在杀人不违反我的原则。”安塞尔马想了想,说,“不过这样一说我现在算什么呢?”
她遵循着自成一套的逻辑和原则,绕不过去,自得圆满。
“额,目击证人?”塞莱斯特猜测。
“围观群众?”汉罗妮尔给了个她可能喜欢的。
“白领。”伊冯娜配合地给了个猜测。
“好极了。”安塞尔马点头,“那就,邪教徒杀手。”
“目的也太明确了吧。”汉罗妮尔说。
“各位的不也是如此?”安塞尔马摊手。
“你就这样悄悄站里面听我们聊天?”汉罗妮尔问。
“我听力不错。”安塞尔马倒也没否认。
“我刚才没看到你,你躲哪了?”塞莱斯特问。
“能拜托您别让我听上去像只老鼠吗?”安塞尔马说,“总之我在找入口,走吧,我看到了一处可疑的目标。”
“里面没有会飞拿着刀的日本人吗?”塞莱斯特有些犹豫。
“我猜短时间内应该没有了。”安塞尔马说,“毕竟之前我摧毁了她的右臂。”
她说话间神色自然。
“…什么时候?”塞莱斯特疑惑。
“您倒在地上一边大出血一边说‘我不要待在这里’的时候,不然您以为自己怎么活下来的?”安塞尔马冷笑。
“噢。”塞莱斯特小声说,“谢谢。”
“您应该的。”安塞尔马说。
四人贴着墙面往里走,手电筒的灯没多亮,偶尔提起一脚石子稀里哗啦作响,如果忽视掉那臭味的话汉罗妮尔觉得这还挺像是在探索隧道。
这里的味道比车站附近的那份多了一分焦味,腐烂和腥臭的臭味没那么突出,所以四人即使没有防毒面罩也不至于因为味道而头晕。
最后她们停在一处砖墙前,若是坐在列车上看,因老化程度而颜色更深的这部分砖头不会引起丝毫注意,但现在它们离她们只有一步之遥,光照之下,这里便显得有些突出了。
塞莱斯特上前,将一个不明器械贴在砖墙上缝隙较粗的部分并敲击墙面,过了一会她点了点头。
“这后面确实是空的。”她将工具收回腰包。
“你不是说只有局里有?”汉罗妮尔疑问。
“这个是我自己做的!”塞莱斯特显然非常自豪,“和专业的比可能不太行,但对于探测树洞来说这就足够了。”
“好吧迪瓦尔大发明家。”汉罗妮尔象征性地鼓了鼓掌,看向了墙面,“我们接下来是要推墙了吗?”
“动静太大了吧?”塞莱斯特有些犹豫。
“那我们敲门?”安塞尔马提议。
“动静太大了吧。”塞莱斯特思索。
“行了,都让开。”伊冯娜从包里掏出了三枚不知名可疑且危险的东西贴在墙上,“退后十米。”
不需要解释汉罗妮尔也知道那是某种炸弹了。
“动静太大了吧!”塞莱斯特质疑。
“哈哈哈——”汉罗妮尔笑了。
安塞尔马叹了口气,转过身一直走,几乎要走出隧道了。
三枚微型炸弹在十米外一同爆炸的声音其实和步枪在耳边炸响差不多,都快要让耳朵聋掉,砖墙被炸开后塌出了一份漆黑的洞。汉罗妮尔持枪观察从侧方,手电筒的光在照进三米后戛然而止,她略微倾斜角度向下,有下行阶梯。
“这下面估计就是。”汉罗妮尔说,“我出发前给左拉发定时消息,如果我们死里头了她应该能知道。现在,你们需要给父母爱人朋友发点什么吗?”
“您说话可真吉利。”安塞尔马说,“我早有准备。”
“别看我。”伊冯娜说。
“我?”塞莱斯特说,“没事,我屋子里挺干燥的。”
“好吧。”汉罗妮尔叹了口气,“那么你们准备好了吗?”
“迪瓦尔探员。”安塞尔马说。
“诶叫我迪瓦尔就好了。”塞莱斯特说,“你叫我塞莱斯特也行啊,别这么见外嘛。”
“…迪瓦尔女士,您携带了针对食尸鬼行动的装备吗?”安塞尔马问。
“…你还是叫我迪瓦尔探员吧。”塞莱斯特说,“带了的,我后来考虑了一下,它们鼻骨如此前倾,一部分原因也是它们的颅骨后缩,狭小的颅内空间与扩大的耳骨使它们天生对使用和感应共鸣型语言更得心应手。针对这一点我做了个强效针对型声波弹。不过这玩意也会对耳膜造成影响,你们得防一下。”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三幅头戴式耳机,“说起来这个是我从局里摸出来的,你们之后得还我啊。”
“感谢您的帮助。”安塞尔马接过来就带上了。
“不要紧吗?”汉罗妮尔接过来,有些担心。
“诶,要紧就要紧吧,最近这么忙,人类哪来那么多要紧事呢。”塞莱斯特摆了摆手。
“我也有?”伊冯娜有些意外,“你不用吗?”
“因为妈妈的家族文化,我很小的时候就被人为弄破了耳膜,所以我不受任何增减压症的影响。”塞莱斯特耸肩,“再过十几年我应该就会聋掉,不过现在听力也就那样就是了。”
她的语气自然。
“那您的颅骨很通透了。”安塞尔马说。
“哈哈哈——”塞莱斯特笑了,于是汉罗妮尔也笑了。
“多谢。”伊冯娜带上了耳机。
耳机并不是常规降噪耳机,至少汉罗妮尔带上后没感到世界安静多少。
“它会将耳道接收到的声音控制在一定分贝里,并屏蔽非常规频率。”塞莱斯特带了个简易耳麦,“也有普通的通话效果。”
“请您见到目标后立即控制对方的行动,不要留给对方张嘴的机会。”安塞尔马说。
“一定一定。”塞莱斯特说。
“见到人就杀吧,你们需要留人证吗?”伊冯娜问。
“不需要,但我需要确认她们死透了。”安塞尔马说。
“现在我倒是不太在乎这个。”汉罗妮尔说,“不过不出意外的话里面人应该真的很多,至少一百二十七个吧,杀会动的七个就行了。”
“没事,子弹够。”伊冯娜说。
“以及我需要提醒各位,如果发现思想变得不正常就想办法让自己晕过去。”安塞尔马说。
“具体指什么?”伊冯娜问。
“萌发了不该有的信仰之类的?”安塞尔马说,“看到奇怪的东西,思想变得极端且容易受到影响,情绪化,呼吸困难,幻听,等等。”
“哦,我懂了。”伊冯娜点头。
“还有这个。”汉罗妮尔将黑色药粉分装版交给几人,“止血很好用,你们需要幻觉抑制剂吗?”
“那是啥?给我点吧。”塞莱斯特感兴趣地说。
“我自己有。”伊冯娜说。
“我不需要。”安塞尔马说。
再进行了一些战术交流后,四人走进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