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欲图行刺，你还想去吴郡？”，始皇坐在席中，手握竹简微微抬头问道。
“父皇，儿臣数年以来都有安先生侍奉身旁，如今经历了他遇刺昏睡之事，才意识到儿臣就快及冠，却仍依靠他人良多…如此，则不配做为父皇之子，不配做大秦公子。父皇，此次是出去历练，也不是游山玩水，儿臣还可以为父皇巡视一番，父皇你就答应吧……”，胡亥靠在始皇身边说道。
始皇看着胡亥的小儿情态，一时失笑，掩面轻咳几声道：“朕只是担忧你有危险罢了。本欲提前将赵安提至咸阳执法以彰其功业，既然如此，那便干脆等他及冠吧。”
“父皇你答应了！”，胡亥有些惊喜地笑道，“父皇欲加赏安先生，那儿臣先替他谢谢父皇恩赐。”
“朕是为你封赏他。”，始皇嘴角微扬，片刻却又有些恍惚地轻叹一声，“亥儿，即便在外，也绝不能忘了功课，今日就快回府温习吧。”
“这几日都是在朝会上见父皇，难道就不能待久一点吗？”，胡亥有些不情愿地说道，“功课什么时候都能做，不是吗？”
始皇的神情却变得严肃起来，皱眉沉声道：“若你仍旧是这幅情态，也不配做大秦公子。”
“儿臣…”，胡亥一时哑然，立刻起身行礼道，“父皇，儿臣这便回去。”
始皇望着手中竹简点点头，余光看见胡亥转身离开，才重新抬起双眸。
“亥儿……”
“父皇还有什么叮嘱吗？”，胡亥闻此立刻转身道。
“你…不要因此记恨你兄长。”
胡亥愣了一瞬，不用多想，他都知道父皇说的是扶苏。不是因为将闾已受处罚，扶苏却安然无恙，而是因为能让父皇心心念念的，只有他。
可是…他不明白。
“父皇，儿臣自然不会记恨。那是皇兄识人不清，不是他本意。”，胡亥故作轻松地笑道，“秦向来没有手足相残之事，儿臣也绝不会有此意。”
始皇静静地望着他，良久才终于开口道：“你能明白就好……”
胡亥笑着再次行礼，退出大殿。他虽然笑着，却觉得嘴角已经笑得僵硬，一时难以抑制地红了眼眶。
父皇就如此信任扶苏吗？是他害得赵安病体难支，是楚夫人在宫中处处挤兑母妃，使母妃积郁在心，便是他，数次几乎毁了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自己不能恨？凭什么，还要兄友弟恭？
他咬着牙冷笑一声，坐在马车中向外望去，只见来来往往的人奔波忙碌着，和蝼蚁没什么差别，自己也不过其中一员罢了。登上高位，就可随意处置他们生死，身处低位，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用鞋底将自己碾碎……若是说自己做错了什么，那一定是自己还没有登上那个位置。
但他有预感，父皇…仍然意属扶苏。
“公子，到了。”
“嗯。”，他应着，扶额深吸一口气，收拾好自己的神情才掀开车帘一角下了车。如今赵安已经因那两个女人的事而心力交瘁，自己应当懂事些，不添麻烦才行。
“安儿，父皇答应我了。”，他笑着靠在赵安门旁道，“不过最重要的是还有另一件喜事，你猜猜是什么？”
赵安正执笔写着书信，此刻抬起头望向胡亥，苍白的脸上才带上些笑意。
“喜事…我可真有点猜不到了。”
“父皇打算让你当咸阳执法！虽然说因吴郡之行推迟了，不过既然父皇说了，那便是板上钉钉。”，胡亥笑着将门顺手关上，踱步到赵安身边坐下，“咸阳执法可是个大官，这是不是喜事？”
“咸阳执法，有些太大了。不仅执掌督查还要亲自查案……”，赵安偏头浅笑地看着胡亥道，“若我担任此官，日后就不知还有没有时间待在公子府了。”
胡亥只是垂眸笑着，避开了赵安的眼神，道：“你迟早要做大官的……”
下一刻，胡亥就感觉到赵安倾身环住了自己的腰，有些意外地轻声唤道：“安儿？”
“亥儿，你今日，为什么不高兴？”，他靠在胡亥颈间问道。
赵安温热的呼吸轻轻蹭着他的耳尖，让他一时无所适从，只能回：“我…没有不高兴……”
赵安此时收敛了笑意，吻上胡亥的侧颈，若说是吻，其实更像是咬，他的齿尖衔着胡亥柔软泛红的皮肤轻轻磨擦，留下几个齿印。
“唔！”，如此陌生的感觉，胡亥只能伸手紧紧握住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却仍忍不住害怕。只因为，赵安平日从来不会这样。
“信送来之后，我又开始做梦了。亥儿总是出现在我梦里…”，他垂眸望着胡亥光洁的脖颈，却抑制不住地回想起梦中那带血的模样。
“安儿…梦到了什么？”
“我梦见你浑身浴血，想要杀我。”，他抬起头直直望向胡亥双眸，“我还回忆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是因为赵秀儿吗？”，胡亥微微朝后靠，却被他抚着后颈不便动弹，“可是……我绝对不会那样做的。”
“我曾经以为，她们两也绝对不会这么做。”，他微微扬起嘴角，胡亥却并看不出笑意。
“你不信我……”
“若我不信你，怎么会仍留在府中。”，他轻笑一声坐直道，“我只是…诉苦而已。”
“可你以前并不会……”，胡亥抬手捂住脖子，垂眸道，“今天为什么…你之前也说过你与喜他们接触过多的事…你是不是想……”
他重新拿起笔，笑着轻叹道：“本来想让亥儿开心些，是我弄巧成拙了。”
“听见这种话，怎么可能开心？”，胡亥垂首道，“我所知道的事，全都事无巨细地告知你……你过去的事瞒我，毕竟过去了，我也不在意。高先生的事你不愿说，我也从不追问你。若你还要疑我，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亥儿，你怎么还哭了……”，他望见人低头时隐约的泪痕，一时慌乱起来，伸手替人擦去眼泪道，“我心有郁结，今日说这些话，确实有失考量，亥儿别哭……”
那么多事，亥儿都不曾当着自己的面如此落泪，为何今日会是这个模样？
“我倒是庆幸你说了，不然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还这般想我。”，胡亥苦笑一声，拦开他的手。父皇偏心扶苏，赵安疑他，如今他才算是明白了……
“我曾叫余怀安，赵国由姓余氏，先父为赵国旧臣，死于党朋之争，先母战乱时为秦人所杀，逃亡至秦被义父收养。”，他一字一句说着，再次抚上胡亥脸颊，“此前我曾对这些讳莫如深，竟然逐渐忘却了。遇刺之后，才慢慢想起……义父救我育我，我却与他背道而驰，使我心中不安。其实没什么不能与你说的，只是有些难以启齿罢了……”
“你若想用那荒诞不羁的梦来质问我，就不必和我说这么多……”，胡亥赌气将头埋偏至一旁道，“我也没有逼你一口气将这些都说了……”
“我知道。只是亥儿忽然落泪，看得我心焦……”，他凑上前笑道，“我确实本想试探你，想让亥儿为我立下毒誓。可现在，我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你走开！”，胡亥见他恢复往日的模样，便没了顾忌地说道，“别又花言巧语…你只要说你想让我发什么誓就行。对了，你还得解释解释，咬我做什么！你在我脖子上留下印子，待会儿怎么出门啊？”
“那就不要出门。”，赵安浅笑出声道，“亲吻自己的爱人，私以为没什么要解释的。”
“你！”，胡亥闻此，顿时又不争气地怒气全消，红了双颊，“那……你要我说什么，我乖乖念一遍，你以后再也不许和我说这种话。”
他凝视着胡亥仍泛着泪光的眸子，沉吟不语。片刻后，启唇道：“赵安此生以身侍秦秦十八公子，忠心如铁，江水为竭未敢疑，若违此誓，天必殛之。”
感觉自己文章又臭又长，如果哪天断更很可能是存稿去了。这篇文章我会尽我能力写完，可能写完之后再修文。因为这是我的白月光，呜呜呜呜…只是觉得自己能力有限不能把所设想的完全展现。不过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每条评论每个收藏都让我更有动力！特别感谢小星～超级感谢你的每条长评！也谢谢送给我营养液的小伙伴，嘿嘿，今天发现又多了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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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遣愁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