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毁了我。”
“也救了您。”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您不觉得二十三岁就离开这个世界实在是太早了吗,难道您已经饮尽了青春的美酒?不再留恋美好的事物。”
我慢慢停下步子。
“那些事物,因为转瞬即逝而格外美好。就像您一样。”
他的话音如风似幻,我有片刻的恍惚,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在他怀里。
“我听说从地狱回来的生命都特别的邪恶,”我危险地对他说,“你不怕被我污染?”
“我等着您……”他仿佛亲吻般说,“污染我……”
“安洁尔!”
亨利·卡文迪许站在大厅二楼,以威胁的眼神俯视着安洁尔。
安洁尔微笑着放开我,“伯爵,我把阿尔伯特还给您。”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哈利!”我残忍地对亨利说,“安洁尔,我们走。”
我听见安洁尔在身后远远地说,“伯爵,请放心,他会想明白的。”
昨天夜里,我逼迫亨利跪着向我忏悔。
那个满是烛光的房间,氤氲的兰花香气。
我踩着鲜血的魔法阵,看他颤抖地俯首在我的脚边。
他看起来那么真诚,我几乎要原谅他了。
可惜,我心肠很硬。
“我为什么在流血?”我问。
有人在身后说,“我刚才在您身上制造了一个小伤口。别在意,只是个仪式。”
我轻蔑地盯着他,“你是谁?”
“我叫安洁尔。”他无底的双瞳深深地看着我,就像要看进我的灵魂。
我指着自己的身体,“这人是谁?”
安洁尔笑而不语。
亨利微微抬起头,鲜血沾在他的脸上,“是一个医生,叫威廉·拉法罗,他的头发以及眼睛的颜色和您一模一样。”
我用可怕的口吻说,“我允许你抬头看我了吗。”
他重新把脸贴在地上。
“你随便把我弄进一个下等人的身体里?!上帝!”我简直恨不得把这身皮扒下来,“他可能还有什么病!”
亨利着急地说,“他是贵族,我可以肯定。威廉·拉法罗是个化名。如果你需要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我会派人去查。”
我抱住头,踉跄地坐在椅子上,“我的头好痛。”
“伯爵,”安洁尔说,“在没有驱除本体灵魂的前提下,阿尔伯特不能太长时间地‘显现’。”
“那就驱除他!”我神经质地喊,“那个叫什么拉法罗的医生!”
安洁尔带着一种微妙的笑意看我,“嗯,我会的,但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
“他有一个监护人,是个法国人,”亨利断断续续地说,“不过他不会一直待在英国,我会想办法处理这件事,要慢慢来。”
“他会知道我吗?”我脆弱地问安洁尔,“拉法罗?他会不会把我的存在说出去?”
安洁尔露出温柔的神情,“不会,但他会在绝大多数时间里占据这个身体的主导权,我向您保证,我会让他一点一点地消失。”
“我累了,”我闭上眼,“哈利,送我去休息。”
亨利立刻爬起来,把我抱起来。
这个古老的石头房间下面有一条密道,蜿蜒漫长。
过道里的灯很少,我们几乎行走在黑暗中。
经过某些路段时,能极为清晰地听到通道外侧房间里的人的谈话,就像在耳边一样。
哪怕是轻声细语。
安洁尔跟在身边。
我在亨利怀里用双手盖住脸,“这个人长得什么模样。”
他似乎很痛苦,“他有一点像你。安静下来的话。”
“他是英格兰人吗?”
“我想是的。”
“如果我就这样睡去,”我喃喃地说,“会不会长眠不醒。我害怕,哈利。”
“您放心地睡吧,有我在,”安洁尔带着笑意说,“我会,叫醒您。”
亨利把我放在一张很大的床上,然后他似乎想帮我脱掉衣服——
“滚出去,”我抱着头说,“让我静一下。”
黑暗。
他在黑暗里站了很久。
很久。
然后。
他很轻地说,“晚安,阿尔伯特。”
我一动不动,也不想回应。
过了一会儿,他颤声说,也许是以为我睡着了。
“阿尔伯特……请原谅我……杀了你……”
我睁开眼。
那不是交通意外吗?
“您在想什么?”安洁尔靠近来。
我想着昨天夜里亨利说的那句话。
“我只能在晚上出来?”我问。
“当然不是,我会一直在您身边,一旦有合适的时机。”
我坐在喷泉边上,脚浸在水里,望着天上晦暗的月亮。
“不冷吗?”他在我身旁问,我几乎能感到他的气息。
“我待过比这更冷的地方,”我冷冷地说,“你靠得太近了。”
他轻声笑着,“您会原谅伯爵吗?”
“我不知道,他好像一点也没变。”
“不,他不再年轻了,而您青春依旧。”
“我能一直这样活下去?”我侧头盯着他。
云雾掠过月亮,他的脸明灭不定。
“如果您想。”他的话如同魔咒,在我耳边骚动。
“……我想……”
他靠得太近了。
“但要,”他轻声说,“付出代价。”
在他吻到我之前,我避开了,他抓住我。
“你怎么敢!——”
然而我听见清晰的走秒声。
他毫不留情地摁下去——
我想起来。
昨天夜里。
他们以为我睡着的时候,我也听见了这个声音——
咔嚓——
就像剪断了什么。
月光从安洁尔的身后洒下来。
我只能等他结束那个吻。
“天,安洁尔,这是这座城堡的待客之道吗?阿尔德伦是十九世纪的索多玛和蛾摩拉*吗?我在什么地方,我好像连鞋子都没穿。”
“我们在没药花园。”
“而我记得我刚刚才和拉格伦告别,是你吗?夺走我的记忆,害我成了嫌犯,你是个危险的杀人狂,我应该给拉格伦打电报,探长,我发现了谋杀伯爵夫人的——”
他再一次吻我。
不知为何,在他吻我的时候,我的理性与力气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我很危险,但伯爵夫人不是我杀的,发生这种事我也很意外。”
“……安洁尔……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在吻您。”
“……你很漂亮,但抱歉,我没有这样的倾向……”
他好像一点也没在听我说什么,“我昨天催眠过您,我还以为您会反抗得很激烈,”他笑了一下,“不,您根本没有防御。您顺从的模样,真是该死的甜美。”
他的吻再一次落下来。
我感到自己失去了一会儿知觉。
他的吻就像一个诅咒。
眼前的一切都在溶解,景像混沌一片。
他魔性的声音在耳边慢慢地说,“我在穿透您的意识,我想看看能穿透到什么程度。”
“……住手……”
“这个夜晚很长,去我的房间好吗,”他的声音温柔而强硬,“我会剥开每一片您企图保护自己的鳞甲,一层又一层地穿透您——”
*
这两座被上帝怒火毁灭的城市的其中一桩罪行是企图轮X客人(emmmmm其实是上帝派去视察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