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尼尔肩部中伤，但幸运地没有伤到骨头。
照顾他的女仆行过礼出去了。
看见我，他的视线停留了一两秒，然后转向拉格伦。我感觉他现在有点听天由命的意味。
律师会开出条件，和他私底下达成和解，但他很难再留在阿尔德伦了。
我查看了他的伤情，他很配合。
“探长大人，我只能给你五分钟，并且我必须要留在伤患身边，请你不要说出一些不负责任的，会刺激到他的话来。”
“不是让你来做这个的，拉法罗，”拉格伦毫不客气地说，“让开。”
我轻巧地退进一侧的扶手椅。
“奥尼尔，昨晚卡文迪许先生让你送了一封信给伯爵？”
“是的。但我没有找到伯爵，只找到了安洁尔先生，他说会帮我转交。”
“卡文迪许先生为什么让你送信？”
“……我不知道。”
“你昨天晚上是什么时候离开附楼的？”
“九点一刻。”
“这么清楚？”
“这是伯爵夫人吃药的时间，女佣房里的钟被设置在这个点敲响，我离开时听见了。”
“你们一直留着这个设置？”
“没人知道怎么弄，女仆们现在很害怕它敲响，威尔考先生说他会关掉它，但他这段时间很忙。”
“卡文迪许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九点一刻敲钟？我想阿兰少爷不知道。他昨天刚回来。”
“你找到安洁尔先生的时候是几点。”
“九点五十，”他补充道，“我看了会客室的钟。”
“他是一个人吗？”
“……他和拉法罗医生在一起。”
“你来主楼的时候下雨了吗？”
“去的时候没有，回来的时候下了。”
“你为什么要带拉法罗去附楼？”
“……他说想探望一下阿兰少爷。”
“在他提出这个请求之前，你们说过别的话吗？”
“……没有。”
“所以你们在十点前离开了主楼，通常走到附楼要多久？”
“一刻钟到二十分钟。”
“你们路上分开过吗？”
“……没有。”
拉格伦忽然问，“你为什么要做那件让卡文迪许先生枪击你的事？”
“我什么都没说，”我立刻说，“阿兰也——”
奥尼尔安静地打断我，“因为拉法罗医生一直在引诱我，即使是现在。”
房间里忽然沉寂了一会儿。
我只是笑了一下。
“拉法罗，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
“我没有问题了，奥尼尔。”拉格伦面无表情地说。
离开附楼时，拉格伦再一次拿起怀表记录了时间。
这一回，他走得很慢。
天色将晚。
经过夏厅时，威尔考朝我们走了过来，说正在找我们，下午茶的时间到了，另外，厨房已经在准备晚餐了，地点仍然在中午的宴会厅，预计在七点半上餐。
“探长，接下来还需要我吗？”路易忽然问。
“夏昂医生，如果你有急事的话，虽然我出于某些理由，希望你能留下来看着你的朋友——”
“我看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路易以前所未有的冰冷口吻说，“阿尔德伦挺好客的，不是吗？”
我冷笑。
“至少在阿尔德伦，没有任何人会用脑白质切除手术来恐吓我。”
他低语，“威廉，闭嘴。”
也许是此时阴暗的光线。
也许是我们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某种东西在静悄悄地崩溃。
我带着危险的情绪低声说，“我已经受够了你的**。”
“威廉，不要在这里。”威胁般的口吻。
我无法克制地笑出声来。
“你以为你的权力是谁给的？你以为你凭什么能被王室邀请？”
路易似乎想抓住我，我疯狂地推开他。
“因为你向每一个遇见的人宣称你是我的监护人！这委托来自某个高贵得连名字都不能透露的家族！——‘哦，可怜的威廉，我的朋友’！——”
阴冷的夏厅回荡着我歇斯底里的叫喊——“我好像是你拿来炫耀的通行证！”
仆人们全部停下来，紧张地看着我们。
路易冷冷地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我最后再问一次，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回城。”
“不，”我以挑衅的语气说，“在阿尔德伦待着比在您身边待着舒服多了，德·奥朗日-夏昂医生。”
他动了一下，拉格伦立刻伸出一只手挡住他。
“难道你要像个野蛮人那样对我动用暴力吗？”我大笑，“昨天卡文迪许先生还盛赞您像个绅士！”
夏厅里的煤气灯忽然亮了。
我看见他眼里的泪水，以及眼底的愤怒。
忽然亮起的灯光仿佛让他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立刻转向威尔考，“请替我向伯爵致歉，我不能参加晚餐会了。”
“真遗憾，我会安排马车送您。”
威尔考的话还没说完，路易已掉头走掉了。
我无动于衷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威尔考对夏厅里的仆人说，“做你们该做的事。”
佣人们重新动起来，莫里斯慢慢地走近来，和拉格伦低声交谈了几句。
“应该不需要我了吧？”我轻巧地说，走上通往三楼宴会厅的大回旋石头台阶。
晚餐长桌已经布置好了，距离威尔考通知的时间还有半个钟头，一个人都没有。
我靠近窗边，忽然看见阿兰跑上大道，追上了路易，看他的手势似乎在邀请路易和他去附楼用餐，但路易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灯忽然灭了。
“让我替伯爵和拉格伦探长说出他们不敢说出口的话，”安洁尔吻着我的后颈，“您现在看起来又颓废又萎靡，但美得惊人，就像得到某种邪恶的滋养，从内而外地散发出致命的诱惑——”
【删略】
“您在看谁？”他轻轻地笑着，“哦，是夏昂医生，我听说刚才发生的事了。”
【删略】透过玻璃窗看着阿兰和路易交谈，然后两人礼貌地握手告别。
“谁让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我闭嘴……”
【删略】
“安……可能会有人进来。”
【删略】，“我希望您向夏昂医生打个招呼，让他看见您现在这副样子。”
【删略】“路易——”
路易从一盏燃着的路灯下走过，我想他没有听见。窗户是关着的。
“大声一点，”一如既往地温柔，但，强硬。
“要把窗户打开……”
他帮我把窗户打开了，我几乎跌出去，【删略】我不顾一切地大喊，“路易——”
路易似乎感觉到什么，下意识回头看——
他看见安洁尔在我身后。
“告诉他别再来了。”
“路易，”我颤抖得很厉害，“滚回法国去，不要再来了，我不想看见你！”
我一把拔掉契约指环朝他扔过去——
这个行为大概让安洁尔很意外，他的动作停了一下。
指环掉落在主屋前宽敞的大道上，在黑夜的寂静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路易站着看了我一会儿，太远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最后走掉的背影，几乎带着怒火。
【删略】
他魔性的声音在耳边萦绕，“您今天表现得很好，今晚的‘课程’会有奖励。”
灯忽然亮了。
进来的人似乎愣了一下。
是两位警官。
安洁尔泰然自如越过我去关窗户。
“我早给拉格伦说过了，”一位警官拉着他的同伴出去了，“拉法罗医生不可能犯下什么骇人听闻的罪行，他充其量就是有伤风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