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附楼的路途遥远。
途中,我们经过一段开放的走廊,细雨飘落。
他走在我左侧,为我挡着雨。
“你真好,奥尼尔。”
他一言不发。
雾气弥漫。
我以为是夜雾,但进入附楼后,雾气越来越浓。
淡淡的樟脑香气。
“这是什么?”
“阿兰少爷在烧一种他从苏丹带回来的香,本来是送给伯爵夫人的礼物。”
我怀着忧伤的心情在带着淡淡香味的迷雾中走着,前方的奥尼尔看起来很飘忽。
他会在每一个拐角等我。
附楼甚至没有亮灯,只靠窗外的光线照明。
到处都挂着黑纱。
在这样的夜晚,在这中世纪风格的石头城堡里,行走在一片迷雾之中,行走在一种微漠的哀悼之中。
如同一个梦魇。
“奥尼尔?”我说。
我看不见他了。
我走过那个拐角,有人一把把我拉过去,压在墙上。
他的黑眼睛如同黑夜。
“您好像变了一个人。”他轻声说,“您第一天来到这里时,不是这样的。”
“我第一天是什么样的……”
“您那个时候有一股生气,但现在……您脸上的表情好像一直在做梦……您心不在焉的模样……很吸引人……”
“我只是一个被困在这座城堡里的客人,落在了你们的手中……”我越说越轻,因为他朝我越靠越近。
他在试探,而我显得那么无助。
他忽然吻住我。
是的。
这是一个梦魇。
“您真甜。”他低语。
我轻声说,“这座城堡,和你们……真邪恶……这样对待……客人……”
他眼中闪过一抹光,而后粗暴地吻我,手指落下去,熟练地解我的皮带。
这太过分了。
“奥尼尔,”我喘息着说,“我不喜欢,请不要这样。”
我忽然看见什么,猛然推开他——
枪响——
他剧烈地颤了一下,血花飞溅,溅在我的脸上。
奥尼尔倒了下去。
然后,我看见阿兰。
阿兰拿枪指着我,慢慢地走近来。
“你们竟敢!在我母亲的房间外面——我要杀了你们!——”
他在发抖。
因愤怒而发抖。
我怔怔地望着他,背靠着墙,无路可逃。
奥尔尼的血在从我的脸上滴下去。
阿兰认出了我。
我是客人。
他手中的枪摇晃着,就像在和自己的理智激烈地做着斗争。
他忽然转过身,痛苦地抱住头大喊,“上帝啊,我想杀了你——我想杀了你——”
我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俯身查看奥尼尔的枪伤。
阿兰打中了他的肩。他昏过去了。
“阿兰少爷,”我用力地帮他止血,冷静地说,“我们必须处理一下他的伤口。”
“让他下地狱去!”他怒吼。
“抱歉,”我冷冷地对他说,“我是一个医生,我不能看着人流血而自己什么都不做!”
灯火通明。
附楼的仆人们手忙脚乱地把奥尼尔抬进了厨房。
是的,厨房。
我让他们找来一瓶烈酒,挑了把趁手的刀以及,几把又细又尖的叉子。
女仆们奔跑着送来了针线和其他我要求她们准备的物品。
我让奥尼尔喝了一大杯威士忌,然后咬住一副手套,以免伤到他的舌头。
消毒伤口时,他抖动得很厉害,“把他压牢,”我命令男仆们。
女仆们捂住了眼。
我的动作精细而稳定。
小场面。
在奥尼尔压抑的痛苦呻吟中,什么东西清脆地落在了托盘里。
再次消毒。
我开始缝合,以一种神经质的优美。
“谢谢您,拉法罗医生。”女仆们带着感激的泪水说。
我笑,摘掉蒙面的棉布。
他们之前称呼我“拉法罗医生”时,仿佛只是在叫一个昵称,此时语气中终于带上了对专业人士的尊敬。
整个过程中,阿兰垂着头坐在角落,右手拿着枪放在膝盖上。
厨房的墙上有面挂钟。
十二点过了。
“听说有人中枪?”
安洁尔出现在厨房门口,带着意外的神情。
阿兰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
安洁尔望了望我染血的手指,以及已经被安置在一张长沙发里的奥尼尔。
“我想,我可以把他带走了吧。”他把我揽入怀中。
我伸开双手,尽量不让血沾到他。
“滚。”阿兰几乎是不出声地说。
安洁尔轻声对我说,以挑衅的语气,“附楼是阿兰少爷的领地,要是一不小心侵犯了,真会被他杀掉,毕竟这座城堡里,没有谁杀的人比阿兰少爷多。”
“滚!安洁尔!滚回那个作呕的男人身边去!”
我背对着阿兰,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的憎恨如此强烈,仿佛离开附楼之后也能感觉得到。
安洁尔的浴室。
浴缸的龙头被拧开了。
他拿起我染血的手,放在他的脸上,望着我的眼中闪着幽幽的光。
“是这个人咬了您的嘴唇,还让阿兰少爷那么生气?您可以要求我杀了他。”
“他已经付出代价了。”
他一笑,“您真是宽容,那么现在,请让我,为您疗伤。”他温柔地吻我,同时舔着我的伤口,“在您身上留下印记是不可原谅的,我希望您只有这里受了伤……”
【删略】
浴缸里的水漫了出来,浸湿了我们。
“让我为您清洗一下。”他轻轻地说,扶我躺进浴缸。
他没有一同进来。
他扶着我的头,让我慢慢地沉入水中。
我迷茫地看着他,水漫过了我,开始挤压我,气泡不断向上跑。他就这样把我放进浴缸的底部,轻轻地压住我,然后从水上面望着我,脸上有一个迷醉的表情。
我的头发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感到窒息,逐渐失去意识。
他终于把我扶出水,拨开我脸上的头发,深深地吻我。
“我很后悔让他们剪掉您的长发,”他呢喃般说,“我在威尔士为您准备了一个圣体龛,每天都让他们更换鲜花,等这里的事结束了,我就把您放进去,就像您对卡罗尔做的那样,如此一来,一切就圆满了。”
我已分不清这是现实或是幻梦。
“您在里面会很好看的。”他吻着我说,“所有人都会跪拜您。”
那之后我仿佛沉入了一个黑色的狂野梦境,在梦里,我的头发越来越长。
他不断地穿透我,在那个梦境中用各种方式占有我。
在圣洁无暇的神殿里,在野蛮血腥的祭祀中,在阴森恐怖的刑讯室,在坐满华服贵族的剧院舞台上……
最后一个画面是我**地坐在一张黄金的宝座里,人偶一样面无表情,金发披落满身。
他跪在宝座下的白色台阶上吻我的脚趾。
我在日光中慢慢地醒来,发现自己在安洁尔怀里。
转过脸,对上他望着我的双眼。
通灵般不可思议的颜色。
我抚过他漂亮的面容,手指落在他的唇上,略作停留,然后探了进去,抚弄着他的舌尖和牙齿。
他拿住我那只手,把那根不安分的手指完全含进嘴里。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他的话语魔幻而甜美。
我对他微笑,忽然翻身将他骑在身下,懒懒地爱抚他的脸。
“每一天,您都在成长为更完美的模样。”他痴迷地望着我,就像望着一件他亲手塑造的艺术品。
我们穿好衣服一起去用餐的时候,威尔考面色有异地告诉我们,昨天夜里,有一个人被箭射死在石塔前的天使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