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识不清地被他带进了屋,像一个醉酒的人。
隐约听见赫里福德伯爵的声音。
他们在争论什么。
阿尔伯特?
安洁尔把我放下来,好像是一张长沙发。
我要……远离这个人……我似乎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或者他白天归您,晚上归我,”安洁尔带着笑说,“反正您晚上不需要阿尔伯特。”
“安洁尔!这件事没有任何讨论余地,他是我的。”
“我和您开玩笑呢,阿尔伯特当然是您的。伯爵。”安洁尔的声音在朝我逼近,他轻易捉住我,“但医生还在反抗,请允许我解除他所有的防御,我向您保证,今晚过后,他会变得很听话——”
我推不开他。
我甚至不能很好地保持清醒。
我再次回到他的手里。
他带着我走上一条旋转楼梯。
那是一个黑暗的房间。
“……你做这种事……是为了……乐趣?”
他剥掉我所有的衣服,将我压在地毯上,用一种温柔的热切拥吻我,“您还是想不起来吗?是您启发了我,为我打开了黑暗世界的大门,”他的声音里满是危险——
“朱利叶特。”
脑子里仿佛灌满了沙子,“……不要……用这个……名字……称呼我……”
他轻声笑着,“啊,这里还有一点小抵抗,让我来解决这个问题。”
天哪,他的吻——
“我要你完全诚实地向我开放,”他深深地吻我,“从心灵到□□。”
我在他用魔性言语编织的幻境中坠落,失去所有的思考能力,他追上我,用那双巨大的黑色翅膀包裹住我。
“给我看,你内在的模样。”
他的话语就是这个世界的命令。
而我只能服从。
蒙在眼睛上的雾气忽然散了。
——Limbo 灵薄
“你看见一面镜子。”
我的眼前现出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中的我还是长发。
我们似乎悬浮在半空中,他从身后抱着我。
“你在镜子里吗?”
我恍惚地说,“……在……”
“镜子里还有谁?”
“……你……”
“我在对你做什么?”
这是一个梦魇。
他剥开我的内心,肆无忌惮地入侵。
【删略】
“你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吗?”
血。
铺天盖地的血从镜子里翻涌出来,海啸般朝我们当头扑来。
“我们进去看看,”他以不容辩驳的口吻说。
他吻我,然后强迫地穿透了我的意识。
——Lust **
扑面而来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手术器械的森林。
那些器械怪异而巨大。
并且在流血。
血划伤了我。
“【删略】你的内心在颤抖,说明它真正开始绽放了……能感觉到我在吻你的伤口吗?”
【删略】
他用吻穿透我——
那些手术器械越来越怪异,越来越巨大,血却在变少,从倾盆大雨变为稀稀落落地滴落。
然后,雾升了起来。
——Gluttony 暴食
血雾。
庞大的手术器械在雾中显露出诡异的轮廓。
我们好像是巨人脚下的蚂蚁。
忽然有东西很快地掠过来,我颤了一下,脸上留下一道伤口。
他是不会受伤的。
他是噩梦之神。
我是他的献祭。
他强迫我往前走,那东西纵横交错地穿梭掠过,在我身上留下无数伤口。
“是什么在伤害你?”
“……用来……缝伤口的……羊肠线……”
地上有东西在跑,很细小。越往前走,就越多。
“这又是什么?”
“……细菌……”
那些细小的活物飞鸟般聚拢来,在我们面前幻变成各种巨大的形态——
最终,瘟疫铺天盖地。
“看来又遇到了一点障碍。”他笑——
他的吻是致命的。
“安……”我几乎无法呼吸了。
这个吻之后,那些细菌仿佛被烧着了,在他的碰触下,慢慢地溶解,为他的入侵让出一条通道。
我感到血从眼睛里流出来。
泪一样。
他舔舐掉那些血。
“朱利叶特,你真可怕,这种结构已经超出正常人类的范畴了。可无论你怎么抵抗,我今天都要完全穿透你。”
——Greed 贪婪
瘟疫的那头是一片深渊,对面有浓厚的雾气,一个巨大的鸟笼若隐若现。
我们脚下踩着布满伤痕的人皮,一直蔓延到崖壁下面。
深渊底下,裸露着熔岩般蜿蜒流动的金色血管。
仿佛有一条无形的鞭子在抽打着,血管因这鞭挞而爆裂,喷溅出炙热的鲜血。
“安……请别再……深入……了……”
他不为所动地继续吻我,“你在深渊的那头,还是在下面?”
“……下面……”
“乖孩子。”
他展开巨大的黑色翅膀,抱着我坠落。
我闭上眼。
鲜血岩浆吞噬了我。
将我化为金。
然后,表层的金粉纷纷掉落,露出我原本干净的面貌。
伤口和衣衫上的血都没有了。
我穿着一件外科手术服。
他拨开我的长发,【删略】,直到我们落在一个柔软而巨大的贝壳里。
——Wrath 忿怒
贝壳一阵痉挛,喷出一串畸形的珍珠,它们呼吸着,轻飘飘地浮在空中。
“这是什么?”
“……人类的胚胎……”
这是一个奇怪的仿佛没有边际的植物园。
安乐又美好。
神圣的光芒从上方落下。
我感到饥渴难耐。
那些树似乎是生物,而那些生物似乎是植物。
胚胎一旦沾到什么东西,就立刻生根发芽,长出美妙的形体,和其他的存在扭曲地绞合在一起。
到处都开着花,美丽到圣洁的地步。
他在花心里捡到一颗牙齿。
手上全是血。
我梦游般爬上一棵树,脚缠在五颜六色的神经里,树洞里填满了内脏和脸。
我仰望着那至高无上的神秘
我多希望有一对翅膀。
炽热的想念燃烧着我。
他把我从树上拉下来,“你在寻找什么?”
“……科学……真理……”
丝丝缕缕的光从天上落下来,缠住一个又一个形体,然后,慢慢地把它们从内里翻出来——
脊柱上的椎骨在弯曲的过程中一块块地崩出来——
“你真是病态得令我毛骨悚然,”他喃喃地说,继续吻我,“朱利叶特。”
他还在穿透我。
植物园开始流血,如同强酸,在他脚边溶解出一个巨大的血坑。
鲜血从边沿坠落,形成一圈壮观瀑布。
“我们下去。”
快杀了我。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因为我在笑。
我的意识又向下跌了一层。
——Heresy 异端
黑暗。
但这里有东西,有很多东西,毛茸茸的。
“要有光。”
他说,于是一线光明照亮了提线木偶怪异的笑容。
玩具兵颤动着,就像刚刚有人上了发条。
这是个狭窄的,令人窒息的屋子。脚边堆满了毛绒玩具。摇篮上的旋转铃有气无力地转着。
一个音乐盒忽然弹开,发出纯洁的音符。
光线在屋内游走,直到他瞟到那个东西——
斑驳的木头墙上,有一个巨大的,用孩子的稚嫩笔迹写的名字——
威廉·拉法罗
如果你不能在这里阻止我。
“这是最后一层?”
怎么可能。我在笑。
我几乎爱上他的吻。
残忍地穿透。
——Violence 施暴
一切烟消云散,我们跌入一片玫瑰花的海洋。
我靠在他怀里。
望着那些美丽的人鱼在深海里游动。
她们有着孩子的面孔,和天真的神情。
在最深最深的海底,有一片美丽的墓园。
墓园的深处,躺着一个我永远也无法触碰的存在。
如果可以,我想吻醒她。
他看见的是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我的……孪生姐姐……”
爱丽丝。
“……我不能……去碰她……”
“为什么?”
如果我碰了她。
这片玫瑰花瓣就会变成血海。
我们都会溺死在这里。
“你终于彻底向我开放了。”
他的吻令这一切变成破碎的玻璃。
疯狂地坠落。
——Fraud 欺骗
每一片破碎的玻璃里,都有一座教堂的钟在敲响。
什么人死了。
送葬队列看不到尽头。
所有的天使像都双目流血。
长满荆棘的玫瑰缠住我,将我拖向那座废墟中的祭坛。
我的血是黑色的。
蔓延在一路的台阶上。
台阶上逐渐长出美丽的晶体。
那是十字架形状的白色刀刃。
将我切得支离破碎。
他及时吻了我——
我们继续向下穿透。
——Treachery 背叛者
三位一体的第一个房间。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即使他燃起火焰,也发不出一丝光。
我交给他一朵玫瑰。
一朵完美的红色玫瑰。
芬芳馥郁,长满尖刺。
他的手指被刺伤了。
三位一体的第二个房间。
透明,一切都是透明的。
房间的中央,有一枚蓝宝石。
光芒璀璨,纯粹无暇。
我走向最后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是纯白的。它什么都没有。
唯有纯洁的白色。
我在走进它的刹那,泪流满面。
他在身后问,“这是最后一个房间吗?”
“……是的……”
“这是最后一个房间吗?”
“……是的……”
“这是最后一个房间吗?”
“……是的……”
他在这个房间里侵犯了我。
*
威廉意识每一层的名字来自《神曲·地狱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