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欲对她不轨的贼人，季茴没有逃。
一是因为不知那花香有什么蹊跷，她如今浑身燥热，绵软无力，二是她在等，在等可以一击即中的机会。
感受到喷在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肩头的热气，她柔若无骨的双手无力地抵在他的胸前，一副放弃挣扎任人采撷的样子。
就是现在！
顷刻间，男子**满盈的双眸睁大，向后跌坐在地上，右手捂着胸口，似乎并无异样。但若细看，便能看到其心口处插入了一枚银针，闪着诡异的黑色光芒。
“你......”他指着季茴，满眼不可思议。
他早该发现的，少女乌发红唇，衣衫凌乱，一副喘气都累的柔弱模样，但眼中毫无慌乱。
她攀着树干艰难起身，支撑在树上的手指有些乌青，是方才发动戒中的银针时用力过猛所致。
看来回去得让小鲁班再改进下了，使用起来忒费劲。
“你最好别乱动，针上有毒，动作越大死越快。”季茴嘴角冷冷一勾，看着面露不甘的男子似在看一个死人。
男子随即露出惊恐的表情，双手抱肩瑟缩在一起，语气中竟然......兴奋更甚。
“我好怕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边笑得肆意边站起身来，随手就把银针拔出往季茴掷去，险险擦过她的侧脸，钉在了她身后的树上，还断了季茴几根垂落下来的髻发。
“怎么会......”季茴这才确定，这不是一般人。
红衣男子朝后退的季茴步步逼近，悠然自得的神态像极了一个来园子里赏花的贵公子。
他屈指抚上季茴侧脸刚刚显现的细微血痕，看起来是真的懊恼：“小美人儿，你要情趣我自然愿意陪你玩儿。但别太过火，这副皮囊磕破点油皮我可都是要心疼的。”
季茴可听不下去他那些酸话，从方才至今畜了些力，朝他下三路狠踹一脚即往远处跑去。
不管跑不跑得了，作案工具先给你整坏。
“哎哟。”对方没想到今儿的猎物如此不乖，也顾不上演戏了，目露凶光，掌间红光大作，隔空便把季茴吸回了自己身边。
季茴只觉身上一凉，外衣皆被除去，只余小衣亵裤。
那一刻，羞愤和绝望交织着将她笼罩。
恃强凌弱，每天都在不同的角落发生，可只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才能体会其中苦楚。
就在季茴闭上眼不想清醒地被欺侮的时候，一柄青铜剑直直飞来，破了妖冶的红光，断了他们二人的联结。
跌落在松软的雪堆上，季茴睁开眼便瞧见一柄无主的长剑在空中对红衣男子步步紧逼，区区几招，便打得对方节节败退，直至被打翻在地，吐出好几口鲜血，晕了过去。
青铜剑并未停歇，又转头向季茴飞来，却在季茴眼前停下，剑身周围萦绕着莹润白光，竟让无御寒衣物的她觉得温暖了许多。
这熟悉的感觉！
“渊鸣......是你吗？”季茴呆呆地看着，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摸摸这把剑，没想到这把剑主动朝季茴掌中凑，蹭了几下，像一只求贴贴的宠物。
这触手生温的熟悉感！不是梦！
那他......
身后传来簌簌的踩在雪上的声音，早已被冻得没有知觉的肩上落下一件披风将自己罩住。
蓦然回首，漫天飞雪，对上了那双在梦中出现过千千万万遍的寒星般深邃的眼睛。
上一次见，这双眼睛通红含泪，此时却不生波澜。
那一刻，季茴只觉得脑子里一直蹦着的一根弦断了。
少女明媚的桃花眼很快起了水雾，鸦羽般的长睫早已被雪花沾湿，被冻的有些发白的唇瓣一撇，要哭不哭的样子让人只想将她揉进怀里，再把欺负她的人就地正法。
楚绥之自然不是普通人，方才渊鸣突然发出嗡鸣声，震动不已，还不顾他这个主人的指令擅自来到这里救人。
他只是跟着渊鸣来到这，出于怜悯之心给了衣不蔽体的少女一件披风。
当她转过来时，他很确定自己不认识她，可看到她脸上似红线般的血痕，血液翻涌，内心竟是抑制不住的暴戾。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很不适，他眉头拧在一处，并想不出缘由，只能为了安全起见往后退了几步。
可他没想到，一直在隐忍的少女竟“哇”的哭出声来，低低的啜泣声听起来委委屈屈，不知为何听得他很不舒服，也下意识停住了后退的步伐。
还没缓过神来，怀中便多了一具温软的躯体，少女抱着他的腰，埋在他胸前，虽还是在压抑，但听得出来哭声越来越大。
他只见过小师妹哭，但小师妹的眼泪多半是为了逃避师父责罚挤出来的，只会嗷嗷干嚎。
不像现在，呜咽声像是精美的瓷器被打碎，令人心惊又心疼，哪怕隔着冬日的厚衣服也能感受到湿意。
所以他很是无措。四下也无旁人，只有一柄不知发了什么疯在他们俩头顶一圈一圈飞旋着，嗡鸣声透露着激动的上古神剑。
季茴已经很久没哭过了。
病刚好就跋山涉水来后夏，她没有哭。
亲生父亲另有其人，她没有哭。
亲生妹妹要杀自己，她没有哭。
哪怕是刚刚差点被强迫，她也没掉一滴眼泪。
可楚绥之来了，他来了啊。
明知道自己不该，她还是任由理智被本能打败，像一个在沙漠中快渴死的人见到绿洲般死死抱住楚绥之。
但沙漠中的绿洲，极有可能是海市蜃楼。
楚绥之身子一闪，便已离她几步远，转过头，不去看她春光乍泄的身子，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姑娘，你还好吧。”
身前一凉，神智也回笼了几分，听着他口中的“姑娘”，季茴如遭雷击。
好一个......闻声不应，见面不识。
她凄凄一笑，垂眸掩去眼底的落寞，将身前的披风拢了拢：“多谢......公子相救。我除了浑身无力，其他没什么。”
楚绥之瞥见躺在一旁装死的红衣男子，拿出一只青铜葫芦，隔空一点，只听其一声惨叫，便被收到了法器中。
“姑娘莫怕，这是一只石楠花妖，性邪淫，你是中了他的花毒。”
“在下是飘渺山玄虚派的弟子，姑娘若信我，可服下此解药。”
看着横在自己眼前的骨节分明的大手，以及手心一粒黑色的药丸，季茴想也不想就拿过来服下了。
“多谢仙长。”
少女的指尖擦过自己的掌心，带起一阵痒意。
鬼使神差地，楚绥之竟多说了一句：“姑娘需不需要换身衣物？”
——
待察觉到自己今日的反常时，楚绥之已经带着季茴出现在了自己附近的住所。
林间深深，小路蜿蜒，豁然开阔处，有一小院。
“这是我师妹的衣服，姑娘可先应应急。”
楚绥之很礼貌地没有看季茴，只盯着自己的指尖。
季茴也不敢看他，怕多看一眼自己就要前功尽弃，接过衣服就小声道谢。
“师兄，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房门被猛地推开，是灰头土脸抱着个篓子的许一灵。
毕竟擅自动了她的衣物，想起小师妹向来小气，最近又心情不畅快，楚绥之不着痕迹地挡在季茴跟前，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咳咳，一灵......”
“茴茴！”
“哐当——”篓子被扔在地上，里面的草药洒了一地，楚绥之也被许一灵一把推到旁边，差点站立不稳。
许一灵则是紧紧抱住了季茴，开心的叫声差点把简陋的茅草屋顶都掀翻。
“啊啊啊，你怎么也来后夏了！”
“我好想你们啊，呜呜呜。”
“一灵，你跟这位姑娘认识？”
探究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沉浸在重逢地喜悦中的两位少女都愣了一下，笑容来不及收回去，僵在脸上。
许一灵眨眨眼，回应了冲自己微微摇头的季茴。
“哦，对啊，这是我在大景交的朋友。”
“为何从没听你提起过？”楚绥之冷冷地看着眼珠子滴溜溜打转的小师妹，十分确定记忆中从未见过这位姑娘，连她的名字都没有印象。
“这些事给大师兄说干嘛，你又不喜欢听。”
许一灵佯装恼怒，将楚绥之推出门：“好啦好啦，你快去忙，别掺和我们姑娘家的事情。”
门一关，两人俱是松了一口气。
季茴无力地瘫在榻上，却不知门外的楚绥之立在原处，蹙着眉头思索良久，轻声念着许一灵对她的称呼——
“茴......茴......”
短短两个字，却被他念得却如同上乘功法般晦涩难懂。
——
许一灵虽有几分疲色，但还是那副天真热情的性子，亲亲热热地贴着季茴，说着离开后发生的点点滴滴。
原来她当时使劲浑身解数跟着言墨，亲眼看着言墨来后夏，和魔道中人勾结，四处作乱，才狠下心离开他。
“我是喜欢他，但总不能跟着他一起做坏事吧。”说起言墨，许一灵蔫儿蔫儿的。
正是因为言墨和魔道的到处煽风点火，又是毁了百姓的田地，又是解开被封印的大小妖物，后夏这边的妖气浓重，所以楚绥之也被派来这里。
想来今日的石楠花妖也是此间原因。
不想话题太过沉重，季茴用手点点许一灵花猫般的小脸，调笑道：“你这又是干什么去了，怎么脸都不要了？”
许一灵这才想起被她洒在地上的草药，一骨碌溜下榻，跑去捡起来：“还不是言墨那帮坏蹄子！竟敢搞出瘟疫，这不是在做药丸呢。”
瘟疫！
饥荒、妖物还不够吗，竟还要制造瘟疫，言墨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渊鸣：民政局呢！谁告诉我民政局在哪！我给他们搬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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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