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您觉得那个半夏可信吗?”
“那孩子曾经为了言惜,特地来相府报信,为此老夫相信她。而且,公主显然已从半夏口中得知,言惜人身不得自由,只是不知道具体缘由。依照言惜的性子,如果真的被人囚禁了,她绝不会老老实实坐以待毙,所以才会想到利用药方来传递消息吧。对了,药方拿来,我再看看。”
“哦,在桌上,我去拿。”莫离把药碗递给苏恪,“您先把药喝了。”
”嘶~“苏恪闻着刺鼻的汤药味,不禁烦闷地皱起了眉头。
“丞相,给。”莫离回来一手把药方递过去,一手去接碗。
或许是太想要远离这难闻的汤药,苏恪刚接过药方,就放开了药碗,药汤一下子倾倒在被子上,四下飞溅,药碗也随即滚落到地上。
“丞相!您没事吧?快让我看看!”
莫离迅速把浸着药渍的被子掀到一旁,紧张地查看苏恪的手臂,好在只是拿碗的右手上有些汤水。
“还好丞相方才一直不肯喝药,这会儿放得没那么烫了,不然非得生水泡不可。”莫离心有余悸地拿手帕擦着苏恪手上的药渍。
“哪有那么娇气。”苏恪淡然地说道,但很快他便发现了异常:药方上被溅到汤渍的地方,显现出一些奇怪的线条。
“这是什么?”苏恪眯着眼,拿远了一些细细看,可这老花眼越看越模糊。
“我看一下。”莫离接过来,只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奥秘,“这是、明矾水!丞相,我记得师父跟我说过,用明矾水写出来的字,晾干后会隐形,遇水则显。小姐一定是在纸上事先留下了信息,用药方遮人耳目!”
苏恪催促道:“快!快弄盆水来!”
莫离急忙端了一盆水过来,二人小心翼翼地把纸张置于水面,更多的线条显现出来,看着不是字,也没有条理。
苏恪研究良久,渐渐发现上面某个标志看着眼熟,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急忙叫人更衣:“快、更衣!不、先拿纸笔,咱们进宫面圣!”
而帝宫这边,沐景阳把自己关在御书房有个把时辰了,这期间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花朝在外静静站着,面前的金漆木门紧紧掩着,看这架势除非御书房的门开,不然她也不打算离开。
在外侍候的姜玉突然想起来,公主自打回来,还没歇过脚、喝过一口茶,不由得有些纳闷:圣上这是怎么了,公主难得回来一趟,这父女二人倒隔着门较起劲了。
姜玉打发了小内官去倒茶,随后凑到花朝跟前,低声劝道:“公主,您还是回宫稍作歇息,等圣上这边有消息了,老奴立刻去请您!”
花朝沉默不语,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沐景阳站在大门内,看着半透窗纸外的身影轮廓,在姜玉的劝说下岿然不动。直到下人送来茶水,眼看着花朝稍微犹豫之后一饮而尽,沐景阳才稍稍安心。
让他比较惊讶的是,这次花朝的表现竟然出奇得镇定,放在以往,她少不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这次居然……
“父皇,儿臣知道您在门口。”
正值晌午,外面不可能看到室内。尽管如此,沐景阳还是下意识压低了身子。
“姜内官,你带他们退下,我和父皇有话说。”
姜玉看向大门,见里面没什么动静,便应声带人都退下了。
“父皇,此处只有我们两个人,您不打算开门聊聊吗?”
沐景阳犹豫着把手伸向门,纠结之中又缩了回来,双手互揣衣袖,心中暗道:这丫头,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知道,您不见我,无非是不想接她回来。”
沐景阳点了一下头,又默默摇摇头否认:接人倒没问题,只是如今这状况,没得缘由……
“可是,父皇是明君,一向善爱子民,怎会允许自己的子民流落在外呢?所以,我猜父皇应该是有心而无力吧?”
沐景阳皱起眉头,他倒是想知道何为“有心而无力”。
“我朝与西疆交战多年,劳民伤财,如今两国关系有了缓色,父皇断不会为了一个人而再动干戈……”
沐景阳认可地点了点头。
“又或者,父皇年岁大了,面对日益强大的西疆,心中有了惧怕之意,若是这样的话,倒也确实不必勉强父皇了,父皇年事已高,最期待国泰民安了吧?”
沐景阳眉头紧锁,欲言又止:啧、朕何时惧怕了?
“可是您想过没有?是顾言惜带人将敌军牵制在扼喉关外,掩护我军撤退整备,我们才有了还击之力。西郊如今开荒成田,这也是顾言惜当年的提议,抛开私人视角,顾言惜难道算不上是沐华国的功臣吗?如今我们有了她还活着的消息,您却避而无视,连办法都懒得想,父皇,究竟是真的无可奈何?还是因为您闭上双眼会舒服些!难道您真的不怕臣民心寒吗?”
“咳!进来!”
花朝见自己的激将法奏效了,禁不住喜上眉梢。
“吱呀”——大门被花朝缓缓推开。迎面便是一张冷峻到极致的面孔,花朝却面露喜色地抱了上去:“父皇!”
沐景阳面不改色地单手拍了拍她的肩,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可再不叫她进来,不知道她还要说出什么难听话……
“朕在你心里,就是薄情寡义之人吗?”沐景阳故作生气地质问道。
花朝眼神透着无措,拼命地摇摇头。沐景阳见状也想逗逗她,便冷着脸转身朝书案走去。
“既然朕如此是非不分,那就让朕做个昏君好了!顾言惜是死是活,随她吧!”
花朝瞬间惊慌不已:“父皇!”
看着花朝慌了神,沐景阳忍俊不禁地坦言道:“好了好了,朕又不是神仙,总得有时间想想办法吧?”
“父皇你……”
“顾言惜活着,自然是好事。可是如何接她回国,得从长计议。当初朕昭告天下,驸马兼镇西大将军战死沙场,钦赐谥号忠勇,天下人尽皆知。如今他活生生地在西疆呆了半年之久,就这样接回来,难保不会惹生非议。”
“父皇是怕,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吗?”
沐景阳微愣,并未否认:“咳、朕是说,朝中恐怕会有人对此生疑,你想想,她既然活着为何至今没有消息?就算她被剥去人身自由,此番回国,若有人说她通敌倒戈,单凭这几页纸,朕又如何保她?”
花朝紧张地抠着指尖,问道:“如果,能让顾言惜身披政绩,她回来是否名正言顺了呢?”
沐景阳无奈地摇摇头:“通敌属外,政绩属内,这是两码事。”
“父皇,真的没办法吗?”
眼见花朝已眼眶泛红,沐景阳心疼地叹气道:“除非她回来之后,隐姓埋名,不再以顾言惜的身份示人,这样便省去很多麻烦。不过这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先把她找到并接回来,这——就全靠他们顾家了。”
“夫君,方才禹城回来说,言惜可能还活着?!”
顾丛一回府,大夫人就焦急地追问:“你进宫是不是也为此事?”
顾丛重重地吐了口气,轻声问道:“除了你,禹城还跟谁说过此事?”
“刚才予诺也在,听说这事之后,便急匆匆去了宫里,你没碰到她吗?”
“没有,”顾丛摇摇头,叮嘱道,“事态复杂,此事先不要声张。”
“那就是真的了!”大夫人眼含热泪,激动地问道,“言惜还活着?”
顾丛点点头,接着轻声道:“只不过她貌似被囚禁了,无法与我们联系。”
“夫君,那、你快把她救回来呀……”
“苏丞相的意思是,要咱们自己想办法接她回来。”
“那、圣上呢?他们囚禁我国将领,圣上可下旨前去征讨?”
“就是因为圣上没表态,苏丞相才有此计策。”顾丛坐下,喝了一大口茶,问道,“禹城呢?”
“禹城去了兵营,说是提前整兵做准备。”
“你赶快派人叫他回来!此事不可声张。”
“好……那,予诺怎么办?她进宫去找公主了……”
“唉……”顾丛稳了稳心神,淡淡地道:“无妨,公主如今行为处事稳重了许多,想必她可以安抚予诺……”
不多时,门外传报称圣上有旨,命顾丛即刻入宫。
明明刚回来没多久,怎么又要去?大夫人担忧地看向顾丛,他只是默默地轻拍她的手背,接着便出府了。
午正一刻,苏恪、顾丛、花朝和莫离再次齐聚在沐景阳面前,御书房的大门紧闭,姜玉奉命在外守候。
“苏相,这次进宫所为何事?如果是为接回顾言惜的事,朕说了容朕细想……”
“陛下!老臣有重大发现!”说着,苏恪从怀中拿出一张纸,“请陛下将药方悉数交与老臣,顾丛你也是。”
沐景阳点点头,示意莫离上前来拿,顾丛也将自己手中那份药方交出。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莫离把药方逐页置于事先备好的水盆中,每张药方竟都显现出不规则线条!
随后,莫离便小心翼翼地捞出一张张铺展到地上,苏恪则伏在地上用纸笔一一临摹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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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解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