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证据确凿

陈亮更呆住了,这是要他在官位和张小宛的性命中二选一呀!

关键问题是,在桃叶这样说的时候,陈济并没有反对。

“左丞相可能一时半会儿难以决定,本宫也给左丞相七天时间考虑。七天之后,请左丞相给本宫一个答案。”桃叶轻声细语,讲得很随意。

陈亮如鲠在喉,眉头紧锁。

“既如此,那今日就散了吧。”陈济揉着脑仁,吩咐道:“卓谨,还把张贵人送回去。”

卓谨领命,让人拖着张小宛出门去。

方湘忙行了礼,一溜烟一般离开了璇玑殿。

陈亮也只好躬身拜退。

唯有马达站在原地,半晌不动。

陈济看着马达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问:“还有事吗?”

“臣有话要单独与皇上说。”马达低着头,声音很沉闷。

殿内,除了陈济和马达之外,只有桃叶了。

桃叶惴惴不安,第六感告诉她,马达准备单独跟陈济说的话,会对她十分不利。

多年以来,她总觉得,她对马达有过恩情,她和马达之间也算有交情,后来又有了兄妹之名,实在不该为敌。

可是今日,马达让她感到的敌意太明显了,即使她刚才出言维护了马达,也还是如此。

陈济望着马达,踌躇片刻,还是向桃叶开了口:“你去忙你的吧……或者回去歇会儿……”

这么明显的撵人,让桃叶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她只能走,她跨出门槛,叫上采薇,一回头,只见马达砰的一声把璇玑殿的门给关上了。

陈济依旧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几根手指在桌面上来回弹动,也不看马达,嘴似张不张地问:“有什么话?说吧。”

马达躬身一拜,道:“臣恳请皇上直接赐死张贵人,不要让皇后越俎代庖,逼左丞相七日后做出灭绝人性的选择。”

陈济一听这话,甚是不悦:“什么叫做「越俎代庖」?皇后贵为国母,又是此案的受害者,怎么就不能为此案定罪?”

“皇后哪里是单纯在为此案定罪?她分明是在故意为难左丞相。张贵人名义上毕竟是左丞相的义女,如果他为了保住官位而选择让义女去死,会失去人心,会让朝中追随他的官员不再信任他……那也等同于失去官位,他根本无法选择!”马达无奈地分析着。

“可朕就是要他二选一呢?”陈济的语气很霸道,他不知自己是在生马达的气,还是在生陈亮的气。

“是左丞相证实了当年老郡公的真正死因,皇上才有机会取代你兄长拿到陈家兵权;是左丞相与老郡公的旧部霍璩、赵盛等一直有联络,才能快速在交州集结兵马,大败白夫人的十三军;也是左丞相出面牵线,才让定王等有机会为皇上谋划,才有今日的陈国……”

“别说了!”陈济心烦地打断了马达,“朕不知道他的功绩吗?说这些做什么?”

“臣是想告诉皇上,左丞相付出了太多才有今天,他绝不甘心放弃他现在的位置!他不会选择主动辞官,也无法选择让义女去死,如果你们一味逼他,他就会……”马达顿了顿,又补上了两个字:“造反。”

“他会造反?”陈济难以置信,“就他那个老实巴交的、一大把年纪了,还能造反?”

“皇上,人要是被逼急了,没有做不出来的事。”马达微微摇头,感叹道:“是您给他的起点太高了,后来又慢慢架空,直到把他的儿子驱逐边关、把他的孙子带进宫中……

他的心里恐怕早已积怨成山了,之所以还能安分,是因为他仍然坐在群臣之首的位置上。如果连这最后的一点好处也没了,你认为,他不会破釜沉舟吗?”

陈济默默听着,心中渐渐已经认可了。

马达又说:“朝中受过他恩惠的人极多,追随他的人也多,皇上不可不防……”

“朕知道了,朕会与皇后商议,就按你说的,直接赐死张小宛,就当左丞相从来没参与过此事。”陈济给了肯定的答复,以为此事就算了结。

没想到,马达却又多出一句:“只怕皇后的花言巧语,会让皇上再改变主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每当话风对桃叶不利,陈济就不由得变了脸色。

马达反问道:“皇上没有想过吗?方湘下药一案,涉及皇后娘娘清誉,理应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娘娘为何会在朝堂上公然问起?”

“她或许就是心急而已,希望及早知道结果,这有什么可多想的?”陈济想当然就为桃叶辩护起来。

马达立即给出了另一番说法:“她是因为已经见过了方湘,知道了臣与左丞相的约定,所以才诱使左丞相当众禀报方湘是「畏罪自杀」,然后再让方湘露面,在群臣面前扣左丞相一个「欺君之罪」,那样的话,皇上就非得将左丞相治罪不可。”

“皇后干嘛要害左丞相?”陈济越说越来气,不自觉又暴躁起来:“上次陈亮在雪地里跪,桃叶还一直担心给冻坏了,你现在居然怀疑她要害陈亮?”

“皇后担心左丞相的身体,是因为她生性善良。她今日欲陷左丞相于不义,也并非是针对左丞相这个人,而是因为她抓住了一个能搅和陈国安宁的机会。”

“简直是一派胡言!”陈济怒火中烧,站起抓住砚台,差一点就要砸出去。

但他到底还是没有砸出去,他放下砚台,几步走到马达身旁,怒斥道:“自从去了一趟谯郡,你对桃叶就有了敌意,动不动就编派她!”

“臣也正要跟皇上说谯郡之事,臣已经追查很久了,早有了证据,几番犹豫,说还是不说,今日觉得,不得不说。”

“你又要说是桃叶与白夫人里应外合刺杀朕?朕不相信!你不许说!”陈济指着马达,吼得歇斯底里。

马达抢白着问:“皇上既然信得过皇后,又何惧臣的「证据」?”

陈济的心,砰砰直跳,他好像很怕马达搬出确凿的证据,却又迫切想知道那是怎样的证据。

“那个内奸侍卫,是司德在位时的暗卫之一,后来被抽调过多次,履历十分复杂。臣特意调查了此侍卫在皇上去谯郡之前那几个月的行踪,他曾去过一个京城的花圃。

此花圃,是往宫中供花的几个花圃之一,正巧是在皇上去往谯郡时,因「花卉长势不佳」,停止了向宫中供花。待臣去到这个花圃时,花圃连老板都换了。

但臣多方打听,从别人口中描绘了原先老板的模样,臣觉得,那就是白夫人。臣又问了宫中的花房,据说当时这个花圃负责每日向宫内送花的人名叫杜鹃。

这位唤作杜鹃的姑娘,曾被多次召入昭阳殿,教皇后娘娘种花,而且就是在皇上去谯郡之前那段时间。这件事……皇上可以去花房或去昭阳殿随便问,很多人都知道。

以上,都是臣从别处听说的,皇上或可以为耳听为虚。但最后这个……是臣亲眼所见……”马达微微抬头,轻声问:“皇上可知,你释放司德那日,我跟踪了司德,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

听着证据一点一点被搬出来的时候,陈济只觉得自己都快要虚脱了,他记得释放司德时不见了马达,可他根本没有底气去问马达的所见所闻。

“臣看到司德跑得很快,然后在他身边……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女子……”马达描述着,眼中散发着不可思议的惊奇之光,“她真的是凭空出现的,臣绝对没有看错……但是司德完全视为正常,还激动地喊了声——「杜鹃」……”

陈济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他好像身上没有了力气,不得不后退一步,让身体倚靠住了后面的柱子。

“然后,杜鹃随手一挥,他们两个就一起消失了……消失之前,臣看清楚了那个女子的面容……”马达望着陈济,慎重地揭开了谜底:“她就是从前梅香榭的轻袖姑娘。”

陈济一下子蹲坐在了地上。

“皇上……”马达也慌忙蹲下,扶住了陈济。

陈济朝马达轻轻摆手,示意他没事。

往昔记忆涌现在陈济的脑海,他想起孟太后万寿宴那日,轻袖被陈熙部下砍得浑身是伤、生命垂危,然后被桃叶带走……当时陈济就猜到了,桃叶是带轻袖去求助她那位在鬼山的神仙师父了。

当年的轻袖,肯定是个凡人,现在的杜鹃,显然已经不是一个凡人……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虽不知,但也可大概想象得出。

“你回去吧,朕想一个人待会儿。”陈济的声音轻飘飘的,他蹲坐着,背靠柱子,整个人的状态都是那么的飘忽。

“臣不放心皇上……”马达很忐忑。

“朕真的没事,就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马达只好站起,行礼退下了。

陈济独坐在殿内,回味着谯郡一行的桩桩件件:

他为谯郡公府的衰败而失落,桃叶是那般温柔关怀;

虎嗅山上谈起童年往事,桃叶是那样关心他母亲的枉死;

当他遇刺诈死之时,桃叶看起来有多么害怕;

在他父母的墓室,桃叶曾主动将他揽入怀中,像安慰一个孩子一样抱着他……

那种真情实意的感觉,怎么会是假的?

陈济越想越不甘心……

不久之后,他传唤了采苓。

“你跟宫中许多宫女都很熟,有没有听谁提起过一个叫杜鹃的姑娘?”陈济佯装着正常,却盼望着能得到一个否定的答复。

“杜鹃?”采苓想了想,很快想了起来:“好像是一个宫外往花房送过花的吧?有一阵皇后娘娘突然迷上了种花,时不时叫杜鹃过去传授经验,大家就私下议论过。”

陈济歪坐在椅子上,更加浑身瘫软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证实着,桃叶表达的那些温情就是假的,是为了配合白夫人刺杀他而故意制造的假象……

他甚至可以直接理解为:桃叶嫁给他,就是为了要他的命!

其实,他多次怀疑过桃叶是假装失忆,那一点都不难猜到……可当有证据去证实这个猜测时,他却还是接受不了……

“皇上,你到底怎么了?”

陈济闻声抬头,震惊地发现采苓是紧挨着他站着,可他记得方才采苓明明是在书桌对面的……

采苓是几时走过来的?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是皇后娘娘伤害了你吗?”采苓望着陈济,目光中充满焦虑。

“你怎么知道?”陈济脑袋懵懵的。

“你失魂落魄的样子太明显了呀!除了皇后,谁还能让你这样?”采苓忧心忡忡。

陈济更懵了,他呆呆看着采苓,竟想不起自己刚才都对采苓说过什么。

他脑子装得满满的,只能思考一件事:

如果她是假装失忆……她很可能是假装失忆……她肯定就是假装失忆……

反复的思考,让陈济觉得自己就快要爆炸了!

他必须要去证明这件事!他必须立刻就得证明这件事!

只有一个人可以证明她是不是假装失忆……就是她最在乎的那个人,即使那个人已经死了……

静默片刻,陈济再次抬头看着采苓,吩咐道:“你去把淑妃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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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看上我夫君之后
连载中沪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