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新入宗弟子皆是入宗三个月后行拜师礼,但今次,因避世不出的老宗主回宗,特意将拜师礼提前。
消息传出,修真界诸宗门、散修态度不一,有人嗤笑,言纪老宗主急了,淡泊名利不过是给外人看的,就因为堂堂云起仙尊收废物为徒一事,枉顾避世事实重新插手宗门新弟子拜师之事,不过是怕此种丢人事情再次发生而已。
毕竟,云起仙尊就因为一张肖似苍徐行的脸,不顾宗门未来名声威望,将无丹田内府的宋濯涟带到身边亲自教养。
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就足以让九玄宗颜面扫地,若多来几次,估计宗门老祖的棺材板都盖不住了。可想想象,日后参加九玄宗入宗大选的人,必定龙鱼混杂良莠不齐,多的是人滥竽充数投机取巧,毕竟,连宋濯涟都能成为内门嫡系亲传!
内门弟子知晓内情,但因老宗主有令,只得私下暗戳戳讨论,外门弟子却是不知晓。
初时,顾君为得知拜师礼提前的消息是激动的,可一想到宋濯涟都能入云起仙尊眼,他只能拜执事长老为师,心中不忿更甚。
自从万宗大比结束,参比弟子随行弟子归来,他在宗门的日子越发艰难。
初入宗时,师弟们对他不能说是唯命是从,但也是前倨后恭,会与他一道排挤宋濯涟,但现在,反倒开始疏远他。
柳光济这个自入宗门就与宋濯涟交好的弟子,竟然得了云起仙尊青眼,拥有了尊品灵剑。
而那个张暄霁,明明此前也同样看不惯宋濯涟,这次竟然也获得尊品灵剑。
这一切都是因为宋濯涟。
顾君为眼神阴翳,抬眉一瞬间化为平静。
外门弟子拜师,可选医术、算术、武术、经商、匠术,以后离宗有一门谋生手艺在人世间立足。外门弟子却是由得道长老考核,进而双向选择。
现在,所有弟子聚集于试练场听训。
悬山亭,苍琦双手负背远远俯瞰试练场,见纪瑾、小师弟都未出席,心下疑惑。
小师弟于医道天赋极高,现在亦是大有所成,这是连师尊都称赞过得,完全可以教导志在救死扶伤有医术天赋的弟子,柳楚济就不错。
而纪瑾,作为宗主二子更是要担起壮大宗门的责任,现在竟也偷懒。
“师兄,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里。”
身后传来庄无涯的声音,他转身看去:“你偷懒,纪瑾也偷懒,师尊该生气了。”
庄无涯脚步轻快步入悬山亭,走动间紫玉琉璃微微晃动:“师尊才不会,我只要能多活几日,师尊就很满意了。”
见他脸色苍白,病弱之态显而易见,苍琦担忧:“你刚来宗门时,师尊说体弱之症好好将养能改善,是不是这几年不听话没好好休养?”
庄无涯凭栏而望,脸上笑容恣意:“可不是,担心师兄,日思夜想,郁结于心,可不就没心思调理身体嘛。”
“你呀,总是这样,”苍琦拍着庄无涯肩膀,“总觉得迟早要离去,对身体不上心,若不然以师尊的医术,你现在也能修习术法了。”
庄无涯垂眸,不过一瞬笑着用肩膀回撞他:“多年未见,师兄怎变得婆婆妈妈,一点都不豁达了。”
“唉,大概是过了年轻气盛的年纪了。”苍琦双手抱臂,惆怅道。
“我们都变了,现在想起以前,总觉得很傻,这也许就是成长的代价吧!当年风流韵,今朝愧见人”
听到身后动静,庄无涯唇角勾起笑意:“师兄才过弱冠之年,正当潇洒风流的年纪,我跟大师兄他们,若是在俗世都已是古稀老人了,才该是心如古井,老态龙钟。”
试练场中,一众弟子诵宗门戒规,响彻晴空,传至后山。
庄无涯听着高呼声,有一丝遗憾:“我当年都未参加拜师礼,可惜了。”
“虽然未参加拜师礼,但现在可以出席,以后多的是机会挑选心仪的弟子亲自教导。”苍琦安慰道,想到柳楚济,提议:“小师弟,你真不打算收徒?我看柳楚济就挺好,性子文静,家中经营药材,于医理颇具天赋,很适合学医。”
庄无涯一怔,转头看向苍琦,认真道:“师兄,你想让我指点他一二。”像问询,又似确认。
“我是觉得你一个人孤单,收个弟子随侍也挺好,再说,柳楚济确实有天赋,说不定日后,你也能成为一代医圣的师尊。”
“好,我下山后去看看。”
日头高升,虽山上凉风习习,但苍琦却觉得热,抽出扇子轻摇,苦恼道:“这几日总觉热,唉,没灵力太不方便了。”
庄无涯伸手,捏住他搭在栏杆上的左手把脉,不过几息松手笑道:“师兄身体很好,以后定能成为盖世英才。”
这话,莫名熟悉,苍琦用纸扇挠头,半响才记起来,仰头大笑:“话说小师弟,当初是不是就因为我这张脸,你才出面为宋濯涟说话,若不是你,长老肯定不允我入外门。”
庄无涯转身,背靠栏杆抬手做施法状,“师兄不必妄自菲薄,这世间无人能及你。”
若是在前世,听小师弟如此说,他肯定大乐,甚至还赞同,可现在,苍琦只觉脸上臊得慌,羞赫道:“师弟你出去可千万别这样说,别人还以为咱们九玄宗专出不知天高地厚之人,还会质疑师尊收徒眼光。”
庄无涯耸耸肩,也不争辩。
经年不见,再次重逢,纪瑾满头华发,小师弟的身体越发羸弱,苍琦突然有些后悔,问道:“小师弟,是不是你跟纪瑾当年在噬魂阵之前伤的太重,才······”
“我才不是呢,”庄无涯不等他话说完就反驳,轻笑道:“我只是气恼那些自诩上宗名门的人行事不正卑鄙龌龊,方才吐血。”
当年,魂碎阵破,他吐血不止,二师兄却是晕过去,还是乌桀宗的桀忘生出手相助,护送他们二人回九玄宗,中途遇到赶来的轩辕门弟子,他直接回武夷,只二师兄一人回了九玄宗。
“我在武夷待了好些年,游历了好多地方,前几年也会出去走走,毕竟,来这世间一遭,坐着等死也太不值了。”
苍琦不喜小师弟这般消极,沉脸呵斥:“什么死不死的,好好休养就是,怪不得一直不见好,尽胡思乱想了。”收扇作势要打他。
庄无涯笑着跳开:“师兄威风不减当年,小弟怕了怕了。”
“我回去泡药浴了,师兄一个人玩吧!”
看着庄无涯走远的身影,苍琦突然扬声问道:“当初入宗大选时,师弟当真没认出我?”
庄无涯停下脚步,缓缓转身,微风撩起衣袍,阳光落在他脸庞越发显得苍白,眼眸却是笑意满满盛着星光:“我那是爱屋及乌!”
说罢转身,轻快地下山,身影消失在石路转角的崖壁后。
苍琦摇头失笑,半响才转身继续看向山下,是他多疑了,连纪瑾都是日后才察觉,小师弟更不可能。
不过,纪瑾到底是何时发现?
拜师礼结束,苍琦下山去藏书阁找纪瑾,他得问个清楚。纪瑾收他为徒,明显是沾了他的口头便宜,这事不行!
纪瑾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急匆匆上楼来质问的苍琦,反问:“我何时收你为徒了?”
啊?
苍琦哑然,拽过蒲垫跪坐在矮几前,正好与纪瑾面对面,皱眉:“那日清晨我被外门弟子围堵,你不是亲口说让我跟着你修习止水诀吗?我拒绝你,你还专门去我的院子强制收徒。”
“我是让你跟着我修习止水诀,去你院子也只是盯着你收拾行囊搬去沧浪院,从未说过收你为徒的话。”纪瑾淡淡道。
苍琦:······好像是没说过,可是······
想到此前种种,突然大拍桌子气呼呼道:“你占我便宜。”
虽然此前从未称呼纪瑾为师尊,但却是以弟子自称,真是,纪瑾真的学坏了,竟然会玩字眼游戏了。
“你是没说这话,但你让大家都以为我是你弟子,”苍琦抓起笔,在纸上写下纪瑾两字,用毛笔戳戳戳,使劲儿戳,借以泄愤,想到此前还胡思乱想纪瑾是不是移情别恋,闷闷道:“连我也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见异思迁?
纪瑾微微挑眉,瞥一眼苍琦的幼稚举动,眼里闪过笑意,“每日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很累吧?”
哈~苍琦被气笑,扔下毛笔,双手环胸厉声道:“不要随意污蔑人,我是书生,行事当然与修士不同,我看你应该自罚抄写宗规。”
见纪瑾不答话只埋头书写,又凑上去好奇:“哎,当初你帮我解围,是不是也是因为爱屋及乌?”
纪瑾顿笔,不过一瞬复又开始记录:“非也!”
其实,早在长老说起入宗大选报名弟子时,他就注意到了,毕竟,那张容颜着实熟悉,看着在宗门各处游荡的身影,他欣喜又不安,欣喜苍琦回来了,却又唯恐这是大梦一场。
那日悬山亭大师兄提议收徒,他直接拒绝就是因为他确定,这人是苍琦无疑。
哪里有什么“宋濯涟仰慕云起仙尊对九玄宗大事小事都不忘打听”,难道一个远在江阳的少年,还真能打听到九玄宗入宗大选结束后东西如何归拢?
考核结束带领柳家兄弟收拾试练场,熟门熟路,只不过就是因为他是苍琦而已!
那日傍晚,他本是去找苍琦,可站在院外听到与柳家兄弟的对话,那句“吃我的睡我的”虽是玩笑,却过了他的心,以至于······
“那是因为什么?”
看着眼前放大的面孔,眼里尽是好奇,纪瑾微微倾身封住两瓣薄唇,蜻蜓点水,柔声道:“你去告诉张暄霁、柳光济,若是宗规没抄完,此次不准出宗游历。”
苍琦:严重怀疑你在撒谎。
纪瑾:在我这里没有也爱屋及乌,自始至终只是你。
苍琦:我不信,仔细说来听听。
纪瑾······好气,面前人舍不得,只能拿弟子解气。
柳光济张暄霁:······师尊,您礼貌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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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