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光济撇嘴，装模作样整理衣袖，学着小师叔的口吻：“多谢阁下抬爱，在下不才，九玄宗内门弟子柳光济，月前大选入宗，阁下确定要与在下斗法？”
话落，周围响起一阵嘘声。
朔望宗弟子原本是见两人交头接耳面带不屑，心有不忿才出言挑衅，没成想现在倒是他自己下不来台，一想到被当做笑话看，且大家私下肯定会肆无忌惮说他胜之不武，怒火中烧口不择言：“怎么，天机门初入宗的弟子可以比试，你们九玄宗却是不行，九玄宗是不是招不到资质优秀的弟子了？”
别说柳光济这热血二愣子气恼，就连一向害羞寡言的柳楚济都攥紧拳头憋红了脸，其余弟子更是出言回击。
柳光济抬手，大喝一声：“起。”
手中灵剑出鞘升空，鹰啸之声响彻全场。
众人就见那灵剑长啸飞起，冲入云霄，不过几息，消失在晴空的黑点不断放大，及至近前才看清灵剑直直俯冲下来，剑锋泛着刺眼的冷光竟是直冲门面而来，纷纷掩面后退，不想那剑斗转稳稳浮于高台之上。
“这是······”
“这把灵剑······”
“鹰啸长空，是尊品灵剑鹰啸长空。”
“他怎会有鹰啸长空？”
······
柳光济无视众人艳羡、惊叹、质疑的眼神，跃上高台伸手，瞬间灵剑在握，拱手行礼：“在下九玄宗内门弟子柳光济，还请阁下赐教！”
九玄宗众人纷纷噤声望向高台上的柳光济师兄/师弟，此时的柳光济，展现出了他们从未见过的严肃正经正义凛然的一面。
“好，朔望宗李清汉。”朔望宗弟子自报家门后，率先出手。
朔望宗主修天地星象之法，辅以剑术，估计是李清汉为维持仅剩的颜面，并未一出手就用内门秘法，而是采用剑术攻击。
柳光济的剑术，大部分是家中请的散修仙师所授，并非顶尖剑法，但也不算太差，他辅以这段时间在宗门所学，竟能稳稳接招，甚至能击退攻势。
苍琦点头，柳光济资质不错，悟性尚佳，假以时日得名师教导，必成大器。
台上两人有来有往僵持不下，赢得台下阵阵喝彩。
尤以九玄宗为最，一众弟子没想到吊儿郎当的柳光济正经起来如此耀眼，纷纷喝彩鼓励。
李清汉本欲以剑术获胜，为自己挽尊，可没想到对方竟然剑术不差，察觉越拖沓越对自己不利，打出苍龙迎青阳。
柳光济就见他挥剑舞动，剑锋前端赫然出现一头内含星宿象法的灵虚白虎，猛然冲自己而来，挥剑打出一道带有肃杀之气的灵力。
可惜，白虎只停顿一瞬，复又咆哮奔来。
他凌空而起躲过攻击，刚站定转身，那白虎巨掌压顶而来，连忙双手举剑阻挡，重若千金的力道让他不得不曲膝。
局面翻转，九玄宗众人担忧地望向高台，默默祈祷：顶住，坚持住。
苍琦摇扇的手一顿，收扇抵在下巴处，朗声道：“凝神定心。”
“问心，问剑，问苍穹，人有正道，天有天道，行大道者必得奥义，清风凌空浩然正气起。”
清朗文气的声音不疾不徐，众人就见被压制的柳光济闭眼，不过三息，陡然发力击退白虎，无视紧随其后的攻势，持剑正身，灵气自剑起，在虎爪拍下时灵巧侧身，跃空的一瞬剑气光华大盛，携裹如银丝般灵力的剑气将白虎一分为二消散在空中，而他的剑势竟然未收。
苍龙迎青阳被破，李清汉的笑意僵在脸上，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黑鹰般的身影俯冲过来，不等他挥剑，剑刃已经横于脖颈，肃冷的剑气瞬间从脖颈蔓延开来。
不过一瞬，柳光济收剑行礼：“承让。”
此为斗法结束的礼仪，表示对对手的尊重。
李清汉心有不甘，可现下形势，输赢已成定局，他败了，当众败给了入宗一个月的新弟子，连找借口的说辞都没有。
忽然，台下有人抗议：“不公平，斗法期间，外人不得插手。”
“就是，就是。”
“这也不算插手吧，最多······”
······
真切感受了一番战局瞬息万变，九玄宗弟子在抗议声中才回神，第一反应是柳光济师兄/师弟赢了，脸上扬起笑意相互击掌庆贺。
听到抗议声，张暄霁出列：“无人插手，你们谁见我们出手相助了？”
柳敏济附和道：“我们并未出手，只是小师叔现场教学。你们恐怕不知晓吧，我小师叔自幼痴迷修行，对各大宗门术法不说了如指掌但也是略有耳闻，现场指导我宗弟子也不过是提前行为师之责而已。”
“那要这般，以后都让长老指点，斗法还有何意义？”
“我小师叔无丹田内府，无灵力修为，难道你们宗门长老也是如此？”
······
九玄宗众弟子与那不服气的其他宗门弟子争辩，苍琦用扇子捂脸，争论就争论，为何张口闭口都是“小师叔自幼痴迷修习”“小师叔无丹田内府”？
难道，这年头，拥有一位无丹田内府却痴迷修行的二傻子师叔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无形地打击最为致命，苍琦觉得，他还是回去吧，他不属于这里。
还没来得急转身，柳光济围上来，兴奋道：“小师叔，你日后教我术法吧！”
苍琦挑眉：“什么叫日后教你？”入宗后，他一直有指点这小子。
柳敏济直接扯开二堂弟，挤上去笑道：“小师叔，这一看都没诚意，弟子拜您为师如何？”
其余九玄宗弟子见小师叔与柳家兄弟离开，纷纷跟上去，就听见柳光济师兄/师弟要拜小师叔为师的话。
苍琦可不想误人子弟，现在九玄宗能收几个心正还有天赋的弟子不容易，且说这些都是九玄宗的未来，他可不想师尊避世多年后再出现于人前时，是为了惩罚他、
“坏人前程如刨人祖坟，我可不干这缺德事儿，要想拜师，好好学，三个月后自有分晓。”
与两位兄长不同的是，柳楚济却是有其它想法。
苍琦被九玄宗弟子簇拥着回到院子，没见到纪瑾还挺好奇，结果，一众弟子不放他走，非要现场对招让他指导。
被一群一心向学的少年弟子用崇拜的眼神祈求，苍琦突然找到了成就感，坐在石桌前，指点弟子。
随行弟子这才发现，原来，此前听到的“宋濯涟为入九玄宗熟背宗门律法入门术法”并非谣传，而是事实，甚至，有些内门秘法都能解释地言简意赅。
柳光济洋洋得意，就好像众位师兄弟夸赞的不是小师叔，而是他自己，张暄霁最是看不惯他这幅模样，讥讽道：“知晓这么多有何用，还不是无法修行。”
柳光济怒目而视，看清他眼中的不屑，直接发起挑战：“你天资好，你修为高，来，咱两比试比试，让小师叔瞻仰瞻仰你这天才。”
“比就比，还会怕你不成！”
这厢，苍琦正拉着弟子语重心长道：“勤能补拙，但也不能操之过急，你太过急切，根基不稳，短期内会快速突破，但越往后越难突破，回去抄宗规戒律，先抄个十遍吧！”
“十，十遍！”被他教导的弟子哭丧着脸，讨价还价：“小师叔，弟子还要练剑习法，得抄到什么时候？”
苍琦轻飘飘安慰：“没关系，每天晨起抄一个时辰，晚上就寝前抄一个时辰，大概半年后你就能默写，速度定会加快，大概，两年就能抄完。”
“啊～”
“啊～”
苍琦耳边齐齐响起两声惨叫，一声是哀嚎，一声是怒吼，不由转头看向怒吼处。
原来是柳光济与弟子比试，柳光济提剑怒吼着冲上去，活生生将一套剑法舞出了劈柴的感觉。
苍琦捂眼，问道：“剑课长老见过他这般舞剑吗？”
柳楚济笑道：“长老只见过一次，说是日后别让他再看到这剑招。”
这套剑法，不细看只觉的剑招凌乱，出手毫无章法，野蛮至极，只会消耗力气，若是施展灵力，敌人还未倒下，倒是自己先被累倒。
可半刻钟之后，张暄霁的节奏被打乱，不论是出招还是阻拦，明显都慢一步，但柳光济依然生龙活虎，苍琦不由坐正身姿仔细看。
这一细看，才发现，剑招乱中有序，若是经验不足或是心绪不稳的人对上这剑法，势必会溃败。
因为，找不到突破口。
果不其然，不过一刻钟，对方已现颓势，剑术比试，张暄霁稍逊一筹惜败于柳光济。但接下的术法比试，柳光济却是远远不及张暄霁。
张暄霁施展灵力后，手中的剑更为灵活，甚至苍琦觉得，无需多久，此弟子就能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灵剑有灵，修真界中，更多的是以灵力通剑灵，二者联手，但这名弟子却更像心通剑灵，必要时整个人都能化为一柄至尊灵剑，横扫敌人。
说实话，苍琦活了两世，当然，第一世时间不长，第二世开始不久，都没见过这样的人，若真要说，也唯有一人曾经有过相似的情形。
柳光济被场中情景惊呆，喃喃道：“为何方才还不显，现在，张暄霁师弟手中的剑却像活了一般？”
张暄霁！
苍琦此时才知，这名弟子叫张暄霁，他挥扇看着场上斗法：“你们这位张暄霁师弟了不得，若是静心修习，有朝一日定会达成······”
人剑合一四个字临出口时却顿住，想到前世自己的遭遇，苍琦转了话音：“剑修第一人。”
剑修是专门修剑术，以剑法入道，现在修真界已经少有人选此道，就连以剑入道的轩辕门，现在都是用术法辅佐剑法。
单修剑法，入道太难。
“会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吗？那不是话本杜撰的吗？难道真的有人会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柳楚济不敢置信。
世人说起剑修，最先想到的就是达到人剑合一境地的轩辕昊天，此人为轩辕门祖师爷。但是，在正宗宗门史记中，有关人剑合一的记载只寥寥数笔。而轩辕昊天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人物，其剑道修为具体如何，已是无人知晓，只世间还流传着他的故事。
柳光济察觉自己不敌，率先收手认输，跑到苍琦身边追问：“小师叔，我什么时候用剑能像张暄霁这样灵活？”
苍琦用扇子将他布满汗珠的大脸拨到一边，嫌弃道：“那可能得上千年。”
“啊～”
无视哀嚎的柳光济，他向张暄霁招手。
张暄霁上前，站在三步远的位置拱手行礼。
苍琦起身，拿过他的剑，细细看了看，只能说是寻常的一品灵剑，问道：“你习剑多久了？”
“我自幼习剑，我爹说，我四五岁时，我祖父就扶着我耍木剑。”
“你祖父是修真之人？”
“非也，祖父早年间入九玄宗外门，习医习武，最拿手的却是经商。”
苍琦纳闷：“入宗前都是你祖父教你剑术？”
张暄霁茫然，不过如实回答：“是的，我祖父曾说‘人有心，剑有灵，想象自己要成为怎样的人，手中的剑就能助我成为那样的人。’”
不应该啊，若是有此觉悟，不可能在修真界籍籍无名！
“这是你祖父自己悟得？”
“不是，是有个大英雄跟他说的。”
大英雄三个字却是让苍琦愣怔，曾经，有人说他是大英雄，说长大要成为像他这样的人。
他的眼眶瞬间湿润，心下感慨：原来是故人之后！
细看张暄霁眉眼，并未看出熟悉感，想想也是，彼时那人年幼还未长开，现在已经是第三代，不相像也正常。
苍琦将灵剑交还给张暄霁，拍着肩膀鼓励：“你很好，回宗后我赠你一把灵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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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