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松本俊介的反击

次日早上。

谷山新在特别审讯室内,见到了精神面貌十分清醒的松本俊介。

隔着一块干干净净的防弹玻璃,谷山新没想到坐在对面的松本俊介竟然是以一副放松的很的模式看着自己,以至于自己一下子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跟他说话了。

谷山新印象当中的犯人,不管是含冤的或是当罪的,无不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与失望,唯独松本俊介不一样。

那个人,脸上挂着一丝邪魅却不夸张的笑容,哪怕是刑务所统一下发的着装,他也穿的一丝不苟。在那个人挺直的脊梁和有范儿的坐姿之中,谷山新感受到了曾经的in group年间NO.1牛郎的风骨。

这是怎么回事呢?

那个人怎么会有风骨,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松本俊介率先说了话,并且还是一句令谷山新怎么都想不到的话:“我希望凌波润的病能好。”

谷山新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指润先生的真病还是心病?”

松本俊介扬嘴一笑,并不回答。

谷山新也不追问,就自顾自说:“润先生生病的事情,被in group挂出官网提醒预约客源们注意,是发生在松本君你被逮捕之后啊!照理说你应该是不知道的,难不成是谁来看过你,把消息带给了你?是谁?望月恋吗?那家伙做事滴水不漏,不会是真的通过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来见过你吧?”

松本俊介回应的很干脆:“没有,跟望月恋没关系。”

谷山新面带不解,“那就奇怪了,松本君你竟然耳聪目明到这种地步!看来我也没办法从你口中问出‘来者’是谁了。”

“哪有什么来者?”松本俊介的情绪没有任何浮动,“我这样的处境哪会有人来见我?我不过是基于过去对凌波润的了解,才这么说的。”

“凌波润作为歌舞伎町的金字塔尖端的男人,还会气不过豪德寺景吾的几句骂,真叫我无语。当然这是传出来的情报,in group对外声称的是风寒感冒。还不如松本君你——”

“不如我什么?”

“不如松本俊你看得开、活的韧。”

“那你就是觉得我松本俊介不输给他啰?”

“松本君是在in group书写过辉煌成绩的人,也是曾经的歌舞伎町明星牛郎,怎么会比不上润先生呢?过去因为憧憬你而进入牛郎行业的人,还少吗?”

“哼!一个豪德寺景吾算什么?凌波润还不至于为那种假优秀的牛郎伤神伤身。谷山新你记着我说的话:已经到了请假没法出勤的地步,说明那段时间凌波润就真的是病重,没有什么好质疑或是猜测的。”

“松本君,我信你。过去你和润先生常争in group卖上和指名的一二位置,你对润先生的身体情况,肯定了解的比谁都清楚。”

说着,谷山新竟然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左脸。

“我原本还想着在篇章里写上一句:‘松本俊介在特别审讯室口出真言,案件真相极速逆转,in group大董事准能被再次气病!请润先生的公主们做好心理防备。’看来是不行了,我得删除备用稿里的这段内容。”

“真相。”松本俊介眸眼认真地看着谷山新,“你想知道吗?”

谷山新恨不得自己能够掌握溶解防弹玻璃的本事,这样自己就可以更进一步地感受松本俊介的气场。因为真相这种东西,还是要从对方那带着炙热气息的口吻中入耳听到,才算刺激。

谷山新试图让自己的声线以最大的分贝穿透墙体,“想——”

“我松本介复归歌舞伎町之后,所做的一切坏事、错事都是被逼的,有人想利用我破坏和颠覆水商卖业界的正常秩序,要是不找到他,未来歌舞伎町就没有和平与安全可言。”

“等等,”谷山新打断,“松本君你是不是用错词了?说什么‘找到’他,应该是‘阻止’他吧?”

“真的阻止的了吗?”松本俊介轻笑,笑的透彻而悲凉,“今日倒下去一个松本俊介,明日又会诞生出另一个新的松本俊介,只要日本牛郎这个职业还存在,谁都没办法阻止暗流的涌现。”

“我怎么听不明白?”

谷山新双手紧贴防弹玻璃墙面,一分一秒都没有走过神,却越发地让自己的思维深陷迷雾。

“哪里不明白?”松本俊介难得带着耐心,“不明白我为什么身在其中却不反抗?还是不明白我究竟效命于谁?”

“我不明白松本君你……你的人生为什么就像是一部电视剧一样:身不由己,起起落落。”

“你对那些黑幕不细问也好,因为即使你问了,我也不会说。”

“不,松本君,我想听你说。”

“我从来没把自己当作是一个可怜人,入行当牛郎之后,我首先学会的就是知恩图报,所以我至今都对那位领我入行的男人心怀感激。我曾发誓,自己愿意为他身先士卒,为他所缔造出来的商业帝国奉献一切,可终究是自己天真,除了伤痕烙印之外,什么都不剩了。”

“嗯,松本君你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

“我确实做了法律不允许的事情,但是我不觉得自己有罪。”

“我知道。”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是博取同情、也不是自我标榜,而是我自己的心声。”

“好,我听你说。”

松本俊介直视着谷山新,稍微酝酿情绪之后,一本正经地开了口:

“一个男人入行当牛郎,原因无非是两个:第一是打着心底里想赚钱,第二是已经没有其他选择。要说憧憬某位前辈或是打着心底里喜欢这份工作,我想是不尽然的,包括我自己,入行的契机也只是想让自己变得受欢迎和过上好日子而已。我的职业道路跟别人相比,前半期一直很顺畅,中期出现了歪轨,后期就直接翻了车,这不叫宿命,而是我人生之中要经历的挫折而已,至今我都不认为自己从‘传奇牛郎’到‘普通牛郎’的过渡有多么不自然,相反,我感谢改头换面之后又重新来过了的自己。”

“我觉得自己的脑子好用,所以我才能想出不同的走货方法。我知道自己受制于人,所以在反抗和忍耐之间,我选择了后者。我铤而走险去跟见不得光的势力接触、一次又一次地在各种地方去接触下家、在进与出之间不断地让凌波润失望,可我并不是怯懦,我只是在等待时机。我还没有强大到可以从幕后主家手中抽身而退的地步,我要是一声不吭地逃离黑暗组织,必遭追杀。”

“谷山新,正是因为我没有对你说出幕后组织和主家的名字,所以你才会对我描述的那些事情一头雾水。我被现行逮捕的那一刻,凌波润一句话都没有说,反而是望月恋在发挥自己的敏锐嗅觉,其实我对他俩谁都不恨。反观他俩,却一直以为我松本俊介心怀不甘,想着伺机报复in group,你听着,我恨的不是这个组织,而是这个组织当中的某个人,不是凌波润也不是望月恋。”

“是!”

谷山新应的很激灵,掌心因为贴着防弹玻璃太久,已经渗出了汗珠。

“我要你对外放出话去,你就这么写:松本俊介自称不愿独自承担后果,时至今日为止,他都没有亲口认罪,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讨回公道。”

“是!松本君,在警察们没有找到深处根源之前,你不会被送上法庭,我会在这段时间里,尽力帮助你和来这里探望你。”

谷山新心怀不平也心怀感动。

“现行犯又怎么样?在歌舞伎町的常住民们眼中肮脏不堪又怎么样?这个世界上,就是有法律也奈何不了的事情——叫做:死不认罪。”

松本俊介勾起了嘴角。

“是啊!松本君你要是因为刑事们的主观起诉,就在没有签署认罪书的情况下被判了终身刑或是死刑,那就是一起轰动社会的大事件,刑事们丢不起这个脸,日本牛郎业界也丢不起这个脸。”

谷山新不再用双手紧贴防弹玻璃墙面,而是恢复了正常的站姿。

他的脑海里思绪万千,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挥就篇章了。

“望月恋大概是忘了,过于明显的现场证据被揭露到刑事们面前时,反而成了案件的阻力。所以我并不觉得刑事们将手铐戴在我手上时,心中是立功破案的快感。”

松本俊介说出了自己在donuts被逮捕时,笃定且毫无悔意的真实原因。

“松本君!这会儿我是想明白了:姜还是老的辣。润先生都斗不过你,何况是望月恋呢?”

谷山新怀带尊敬,油燃而生出了一股:不但要为松本俊介正名、更要为他讨回公道的坚定信念。

“不,谷山新你不明白,我说过了:我要斗的人不是凌波润也不是望月恋,而是in group当中的另一个。”

松本俊介从椅子上站起,挪步转身,自主做出了结束谈话的动作。

“好,不管松本君你要斗的人是谁,我都希望你是赢家!”

谷山新朝着那个背影喊道。

然后,他的视线停留在了那个背影的挥手动作之中。

几日后。

《牛郎周刊》的吸睛报道一出来,立刻引起了水商卖业界的沸腾。

我站在高处的栏杆边,抬头看着被五光十色的光线掩映星辰的夜空。一之濑枫站在我身边,一言不发,似乎是在顺应我的心情。

“我现在说不上悲喜。”我对一之濑淡笑,“有人说望月恋做的好,破获了松本俊介走货的方式就是守护了歌舞伎町的和平;有人说望月恋不好,看似对恶势力斩草除根实则后患无穷。”

我绕着天面的平地慢走,“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对还是错了,千人千面,各有所想。当时的做法放到事后被人评说,果然是有两面性啊。”

一之濑问:“恋代表你会觉得自己被松本俊介整蛊了吗?”

“不会。”我的左手滑过栏杆,“松本俊介的发言也许有道理,但是他对自己被逮捕这件事本身,仍旧是觉得耻辱。Donuts的名声没有因为发生这起案件而受到什么影响,足以说明我当时的决策是最佳。”

一之濑看着指过无痕的栏杆,“那文章写的松本俊介对in group没有报复心和恶意,到底是谷山新的妄想胡扯,还是松本俊介的真心话?”

“我想谷山新没必要为了让文章更亮眼而胡说八道。”我停下脚步,“松本俊介敢明确说出自己不记恨润董事也不记恨我,目的只是为了告诉这个水商卖业界:in group内部有问题,问题出现在某个人身上,那个人对业界不利,大家最好一并提防他。”

“松本俊介辗辗转转地对谷山新做暗示,就是不把一个有定数的名字说出来,不是故意做给恋代表等头部经营阵营的人看的吗?”

“且不说我怎么想,一之濑你有什么揣测?”

“那我就往极端了去说两个一旦被《牛郎周刊》捕风捉影后,就会被大家讨论不休的人。”

“哦?你说——”

一之濑模仿起谷山新的笔调来:

“本刊大胆预想:高山茂会长和风间天丽都是松本俊介口中的要斗之人,前者退居幕后、行踪难料,是否在秘密筹划跟整个水商卖行业为敌的大计,不得而知;后者单纯无害、颜帅心正,是否一直在伪装自己,只为有朝一日化绵羊为恶狼、征服主宰水商卖业界的原本秩序,难分难料。”

“有意思。”我思忖着、也琢磨着,“一之濑你的想法有意思。”

“说出来博恋代表一笑而已,没有其他。”

一之濑枫面带着两种表情:老实和趣味。

月色之下,只有晚风吹过,将他的话也随之吹散到了遥远的夜穹之中。

我也对一之濑说了实话:

“我笑不出来,因为你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凭据,一半一半吧!”

“除了会长和天丽前辈,我也想不出还有谁在松本俊介眼里是in group‘特别’的存在了。”一之濑耸耸肩,“除非松本俊介是故意说了反话,恨的斗的仍旧是润董事。”

我对着夜空做了一次深呼吸,说道:

“松本俊介总有出来的一天,我这会儿不想琢磨他真正的心思。”

一之濑枫问:“那《牛郎周刊》的后续追踪文章,有再读的必要吗?”

我对他提点说:“有时间就大致看一下,无论虚实,心里有个数,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总比回避消息的好。”

“恋代表的意思,是觉得谷山新还能得到跟松本俊介见面的机会?”

“有的文字可以天马行空的写,有的文字却必须收集到了实际资料后再写,松本俊介不是一个特殊的案例,而是一个非常不简单的案例,注定了要载入日本水商卖行业史册和进入社会人的眼线。所以谷山新不会大意。”

“只有牛郎才可以撰写牛郎,所以被选中的人必须是谷山新?”

“一之濑你挺开窍的嘛。”

“谷山新跟松本俊介类似:在自己深爱的牛郎业界中出局、在自己起落不定的道路上逐梦、在自己坚定不移的信仰中跟世界对抗。他俩之间存在着共鸣,倾诉者和倾听者之间——有外行记者所得不到、也看不透的默契。”

“我想共鸣跟共感是不同的。一个客观,另一个主观,牛郎记者写牛郎,还是本着主观写客观的好。”

In group本部事务所的执行董事办公室,是夜安静。

凌波润躺在沙发上,打算晚上就睡在这里。

美笑子发来了视频联络邀请,凌波润按下了接收键。

“《牛郎周刊》的长文,润看过了吗?”

凌波润摇头说:“我累了,那些东西都先放着吧!明天醒来后会有人来我面前说,现在我就没必要费时间去细看那些文字了。”

“我觉得标题的松本俊介四个字就格外抢眼,勿论里面的小标题和加粗了字体的句子。润,松本俊介到底想谷山新为他做什么呢?都说行胜于言,接下来谷山新不会去做些令你匪夷所思的行动吧?”

“令我?”凌波润笑了,“我没什么话听不的、没什么人见不的,更没什么事料不的,还会在意谷山新被松本俊介操控吗?”

“润为什么认为谷山新是被松本俊介控制了?”美笑子惊讶,“他把自己听到的东西写出来,不是在履行一个牛郎记者的职责吗?”

“美笑子,最容易引起同理心的话,就是最能够把控人心的话。松本俊介在现役年代,可是一个话术很上手的牛郎啊!”

“可是谷山新没有意识到,你不跟我说,我也没有意识到啊。”

“毕竟松本俊介是在林高志之前,被我视为对手也视为伙伴的人。”

“你了解他,就像他了解你一样?”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松本俊介有自己的部署,我也有自己的对策,美笑子你放心。”

“好,我放心。”美笑子叮嘱说,“那你早些休息。”

“我知道了。美笑子你也早点休息,接下来over beauty‘白天鹅’星川爱子的生日庆典,有的是要应对的事儿。”

于是接下来,就进入到了星川爱子的生日。

节子妈妈也好、恋君也好,各自守护的,都是自己的员工的利益:节子妈妈是让爱子赚钱,恋君是让天丽舒心工作。

ps

上帝视角的朝木总司:

谷山新出息了吗?连松本俊介这个烫手山芋都敢见敢写,看来真是不要命了!那家伙要是能为松本俊介正名,那就是太阳能从歌舞伎町的黑夜当中升起来!我就等着看这事能发展到什么地步,顺带参入其中,认真搞事情,啊,不,是搞事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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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松本俊介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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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关之战:歌舞伎町的男人们
连载中空气雪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