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野流华的行动，在上家的掌握之中。
早上，天才刚亮，月野流华就背着小提琴来到donuts店外。
天野亮司店长对这位不速之客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月野流华其实在歌舞伎町里面也算是有些名气，就在于：
他不断地在一家店铺拿到第一名后就跳槽另一家店铺，直到进入了业界的最大手Tandy集团后，又带着令外界的难猜的理由被“辞职”为止，他都是一个不冷不热的存在。
天野亮司店长心中琢磨：整形也好，改变身份卷土重来也好，既然润董事说月野流华跟松本俊介就是同一人，那么这个事实就不会错。
月野流华直白地说：“我来体验入店，你要是觉得合适就留下我，支付我一天的工钱。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可以白干一天一分钱不要。”
天野亮司店长正要拒绝，就看见了从电梯口走出的凌波润的身影。
虽是彻夜未眠，刚经历完club Q.Sii的事件，凌波润却不露任何疲倦。他走到donuts的入口处，心如止水地看着月野流华，没有主动跟自己的旧友说话。
亮司店长在凌波润耳边小声说：“那家伙说要来体验入店，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润董事要谨慎啊！”
“我知道了。”凌波润应的平缓，“有我在，店长不用担心。”
“是。”亮司店长接了任务，“那我现在就安排下去。”
亮司店长装作没有识破月野流华的真实身份，客气地对他说：
“你将小提琴包放到员工休息室去，准备一下，开完早会后就正式出勤。”
“不行。”月野流华立刻做出了拒绝，“我的小提琴包不能离身，那是很重要的东西。”
凌波润觉得不对劲，就像是他觉得牛郎戴着帽子待客是不礼貌的一样，带着小提琴陪客人聊天说话小酌，也是不合礼仪的。
“店长，既然他不肯。”凌波润想了个办法，“那么营业开始之后，就让神乐木苍牙去他的坐席一并待客。都是‘新手’，相信客人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会有所包涵。”
月野流华心想：
凌波润，八年了，狡猾如你，你还是对我无法放手啊！即使你今日不给我自由待客的机会，也不意味着我就会失手。该完成的任务和该交给下家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辜负上头的信任。
“凌波先生就这么自信，认为来客会给你面子？”
月野流华不屑地问自己的旧友。
“有的事情，只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不是我应付不来。”
凌波润说完，就径直走入店内。
——那我不妨再往你的话下面加上一句。
——应付的来又如何？黑白之间夹带的灰色，往往就是最难搞也最致命的导火索，不但会引燃你、也会引燃in group。
还留在原地的月野流华，脸色无变，心中却发出阵阵冷笑。
网红牛郎三人组被抓进警视厅接受审讯的事情，一早就传遍了水商卖业界。
Club Q.Sii店内，氛围倒是还好。
大家一边吃着北泽莲店长叫来的西式早点外卖，一边滑动手机关注事情的最新进展。
夜神光拆着面包包装袋，问：
“《牛郎周刊》不是还没叫人过来问当事店铺吗？怎么也能发出一篇三千字的新闻稿来？我懒得一目十行去看，你们有谁看完了的，能跟我说一声吗？”
灰原优志告诉他：
“报导的内容大致是：一千字开篇，描述当下牛郎行业的竞争环境有多激烈，才会发生恶性竞争；中间部分写了他们眼中的网红牛郎三人组的作案动机和行事影响，再以‘呼吁大家要走正道，一起为维护歌舞伎町的和平而努力’作结。”
“没提我们店吗？”夜神光显得很惊讶，“也没提恋代表？”
“还真是没有。”灰原优志应道，“除非是我看漏了。”
“你没看漏。”北泽莲店长说，“《牛郎周刊》照着新闻行业的规矩，的确是不能先警察们一步对club Q.Sii和恋代表胡说八道，引导错误风向。”
“还用得着他们引导吗？”我心中泛起阵阵反胃，“那篇报导给读者们留足了想象和讨论事件内幕的空间，外头的言论肯定热闹的很。你们不用特地到街头巷尾去听，去‘牛郎论坛’搜我的名字就行。”
“怎么样店长？”我看向北泽莲，“千客万来总运营官那边，给你发消息了吗？”
“没有。”北泽莲吞下一口芝士热狗，“应该是美川翼先生在集团事务所坐镇，所以那边没谁多说什么对我们不利的话。”
我对早餐没有什么胃口，只想喝一杯热牛奶，就叫一之濑枫去帮忙加热。
等一之濑枫从厨房出来，跟他说了“谢谢”之后，我才双手握着温热的玻璃杯，对大家说：
“警察那边迟一天向外界公开审讯结果，club Q.Sii就迟一天从各种舆论中脱身。但是谁也不能保证，警察发布的真相，就是真实的东西，所以权衡利弊，我认为接下来大家没必要有所隐瞒，客人们同行们问起，都就统一口风说：‘网红牛郎利用高科技窃听手法，侵犯当店利益的事情为真，当店会妥善处理，不再让心怀恶意的人再有可趁之机。’大家都记清楚了吗？”
员工们应的很整齐：“是，我们明白了。”
神崎健人举手，“那要是被客人们问起了细节呢？”
我把空牛奶杯放在桌面上，考验他：
“你觉得客人们感兴趣的，是这个案子本身？还是这个案子的后续？她们想知道的，是我如何制伏网红牛郎三人组的经过，还是我经历了这些以后的心态变化？”
神崎健人略微显得为难，沉默了一会，才说：
“我认为什么样的客人都有，她们什么都想知道，不会像恋代表这般区分的这么细。要是我把恋代表提及每一个点，都预先想好一个回答的话，根客人们之间对话的乐趣就少了许多。”
我知道神崎健人在担心什么，“发挥型”的牛郎，往往对“预设答案”没有经验。那类员工一旦心里过于有谱，反而会表现失常，让主客间的聊天进入冷场。
所以，我耐心告诉他：
“健人你要记住，在坐席之中引导话题走向和确定话题中心的‘风向标’，永远都是牛郎。你可以认真作答客人们的问题，也可以让客人们因为你的话术、而不再继续她们的问题。具体应该怎么把握，今晚我会亲自带你实践。”
“好。”神崎健人重振精神，“我会在恋代表身边好好学。”
另一边。
星川爱子得知这则大新闻之后，马上发了line消息向风间天丽确认真假。
天丽：是真的呀！我也参与了。打火机的蓝色火焰，真好看。
爱子：[惊讶表情]
天丽：昨晚的恋代表，很帅呢！
爱子：坚持看到底的天丽，也很厉害啊。
天丽：我现在还在店里，吃着牛奶面包。
爱子：那，你继续吃吧。
天丽：唔，好。
对话结束的有些匆忙，主要是因为天丽的话让爱子不知道怎么回。
爱子甚至怀疑，天丽究竟是只对她一个客人这样，还是对所有客人都这样。别的客人，究竟因为什么一直在包容天丽那糟糕的话术的呢？
因为天丽那张帅的过分的脸吗？只要他身上有一个闪光点被无限放大，其他的缺点就可以全部忽略不计？
关掉line聊天页面，爱子心想：
其实我的生日快到了，节子妈妈告诉我，女公关入行之后都会给自己设定两个生日，一个是自己的真实生日，跟朋友和家人们一起过；另一个是虚构的生日，专门用来冲刺业绩，要抓住太客的心才能办的漂亮。
我不想搞那么多花样，只想过一个真实的生日。
所以接下来我要过的生日，就是我真实降生到这个世界的日子，我该把那一天告诉你吗，天丽？
Donuts店内。
神乐木苍牙来的晚了一些，所以他例行的擦玻璃活动，是在营业前早会结束后再进行的。
凌波润站在大厅中央，忽然感到：
在温柔的背景音乐声中，神乐木拧抹布的滴水声竟然格外清晰。
似乎自己只要走近那边去，就能更深一层地感受到抹布从酒水展示柜的玻璃上划过的声音一样。
凌波润没有刻意去看月野流华，心中却因为网红牛郎的话而敏感而提心。
如果这一大早月野流华借口“体验入店”的目的，就是完成一桩大的“麻药交易”的话，那么他的“货源”到底在哪里？
这他带着的小提琴包内或是藏在小提琴的琴身之中吗？不现实。
因为这样一来，露馅的风险极高，分分钟可以让店铺向警察举报：人赃并获。
再有，想的极端一些，月野流华不会是铤而走险，用了把麻药整块吞进肚子里的“人体带药”猛招吧？
可是这一招对体能的消耗极大，不出一两个小时就一定会出现腹疼、盗汗、眩晕的反应，月野流华却是正常的很，没有任何身体不适的迹象。
奇怪啊，他把“货源”藏在哪里呢？
是网红牛郎造谣骗人，还是月野流华今日只来做踩点，不做交货生意？
凌波润在小范围内徘徊。
这样焦虑不安却拼命保持冷静的自己，实在罕见。
终于到了营业开始的时间。
客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进来，一如寻常。
店长一一核对客人们的身份信息，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
忽然，已经在一个席位坐定的神乐木苍牙，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指着一名刚刚入店的女性说：“你怎么还敢来！”
凌波润当时正在跟自己的熟客打招呼，感谢她一直以来的关照，好是被神乐木苍牙的大分贝音量吓了一跳。
神乐木苍牙冲到凌波润身边，刚直地指出说：
“就是她，上次她借口外出讲电话，留下一个假的路易威登包包在店内，就跑路了！”
镜未来代表过来，对凌波润说：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她跑路那天，润董事你因为极太客染井光惠的事情提早离店，所以没有看到。我们以为这事能够得到解决，就没有跟你说。”
凌波润问他：“你给了神乐木机会，以为神乐木能够自己解决，才瞒着我？”
“是。”镜未来有些后悔。
“好，那接下来就交给神乐木去解决。”凌波润宽明地说，“我不会责备你什么，你继续去招待客人吧！”
等镜未来代表离开后，凌波润默然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那种女性，神乐木苍牙怎么应付的来？
——还是得靠我啊！
“我带了钱来！”
女性把真货的Gucci包包往收银台上一放，真的从里面拿出了一踏钞票，数目正好能够结清上次的欠款。
“数目正好，当店收下了。”
天野亮司店长将钱划入账本，然后叫来了会计经理。
“客人要是没有其他事情，就请回吧！”
凌波润去过后，说得直截了当。
“我要场内指名你的员工，坐下跟你的员工喝酒！”女性皱眉打量了凌波润一番，对眼前的帅哥不客气地说，“我上次就当着你的面说过吧？我不喜欢你，董事长！”
凌波润看向神乐木苍牙，那意思是自己的逐客态度已经亮出，女性上次场内指名的是你，现在你看着办。
不等神乐木苍牙对着那位女性大声数落人品，月野流华竟然主动上前。
把神乐木苍牙往左边一推，月野流华对凌波润不容置否地说：
“把她交给我，我来接待。”
在凌波润对月野流华的质疑目光中，女性拍手大笑。
“竟然来了一个主动的？”女性对月野流华表现出兴趣，“那我指名你也不错！”
“你，坐回去。”对月野流华命令完，凌波润又指向门口，对女性勒令说，“你，请离店。”
“我还有钱！”女性从Gucci包包里拿出另一踏钞票，“我没有见过有钱不赚的董事长，只见过对客人搞入店歧视的渣男！”
凌波润挥手叫来两个内勤：“你们，把这位客人带出去，送进电梯内为止。”
女性偏偏耍起了脾气。
她不但不对先前的事情认错，反而主见鲜明地对内招摇起来，一副“我有钱了，我了不起”的高姿态。
月野流华挡女性前面，神情异常坚定，不让两个内勤对她叫离。
一时之间，店内议论纷纷。
凌波润目光犀利，对月野流华的疑心进一步加重：
流华你知道吗？凭借我多年以来的从业经验，我认为这前前后后的一幕一幕，全部是你跟那个女性的自导自演。
我的店铺的营业氛围和名声，不能因为你的另有企图和她的不知好歹，而受到损毁。
我给过你和她各自好过的机会，如果你还是不领情、还要一味挑战我的容忍度，那么我一定不会对你俩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