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离店的员工们已经回到了club Q.Sii。
员工们各自选择了沙发坐下,按照我之前说的那样,谁都没有大声斥责网红牛郎三人组,以免给事态添乱。
北泽莲店长虽然早就已经报警,但是美川翼和凌波润大董事却比警察们先一步到来。
我询问了多次,不但是牛郎甲,连他的两个同伙也一言不发,就跟是一致商量好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一样,沉默以对。
美川翼问:“你们仨是打算直接接收警察的审讯,而拒绝对恋君答话,是吗?”
网红牛郎们仰着头,保持着自尊,连正眼都没有看美川翼一眼。
凌波润过来,叫我和美川翼作罢。
“恋君翼君,你俩不用问了。那三个家伙窗店的过程,有监控摄像头的记录,他们的窃听证据也已经被你俩掌握和从身上搜出,撬开嘴巴这样的事情,警察比你俩有经验,就交给警察吧!”
“可是润董事,警察问出来的东西,我毕竟亲耳听不到,是否有所偏颇也难说。”我依旧执着,“我只想从那三个家伙嘴里听到一些说辞出来,是真是假再辨。”
润董事反问:“恋君,你越是穷追不舍,他们仨就是越是不让你如愿,难道不是吗?”
“是。”我承认,“那润董事认为,他们仨想从我这里窃取什么情报——跟神乐木苍牙相关的‘雪糕塔’之事?还是跟零斗相关的‘反对牛郎网红化’之事?”
凌波润带着十分把握回应说:
“我认为是前者,神乐木苍牙是网红牛郎店club nino的前员工,他得到了在我和七川春先生手下学习的机会,能不让网红牛郎三人组眼红吗?他们仨就是想过窃听的方式,弄清楚‘雪糕塔’的搭建时间和开塔时间,好一前一后搞破坏,挫败神乐木苍牙的威风。”
“那照润董事的意思,神乐木苍牙没有来找我商议‘雪糕塔’的规划,反而是好事?他和我的店铺都避免了一场打za抢的危机?”
我刚问完,凌波润还没有开口,牛郎甲就气呼呼地朝我吼:
“好呀望月恋,原来一切都是你演的啊!神乐木那货竟然至始至终都没有跟你接触过!!亏我们还相信了你的鬼话,以为神乐木会在club Q.Sii闭店后过来,带着《雪糕塔规划蓝图》来找你商量,假的假的,统统都是假的……”
牛郎甲失心疯了一般,狂笑不止,我扬手叫来两个内勤,将他按住双肩,置于沙发上。
谁知道牛郎甲竟然力大无比,他左右一抖肩膀,冲到我面前。
牛郎甲恶狠狠地瞪着我,说道:
“要不是为了抢那张《蓝图》,要不是以为这个时候店里只剩下你和神乐木,我们才不会掉进你的陷阱!望月恋,你卑鄙无耻!”
那些狠话和脏话,我不知道从类似的败类牛郎口中听过多少回。
听的多了以后,我自然就学会了将那些话从自己的耳朵里过滤出去。
好不容易用激将法打开了网红牛郎的嘴,我自然就不会对他喊出“闭嘴”二字。
我凭自己的腕力,一把将牛郎甲推回了沙发上。
我居高临下地俯瞰他,“好,既然你说我卑鄙,那我就让你进一步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狠绝。”
“干什么?”牛郎甲被我话吓了一跳,“望月恋,你是想在自己店里对我动用私刑吗?真目无法纪!”
牛郎乙和牛郎丙更是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之前的傲气沉默全部不见,只剩下声声求饶:
“我们再也不敢了……不会再这么干了!!”
“恋代表不要乱来啊!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放过我们吧……”
牛郎甲冲身边那两个没骨气的叛徒怒目圆瞪:
“没骨气的货!竟然向望月恋那种私刑逼供、残忍下作的牛郎业界毒瘤屈服!”
他的同伙们一点都没有理会他。
只是用渴望得到赎罪的机会的卑微眼神看我,恳求我给他俩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只可惜——
我是歌舞伎町的男人,该狠绝到底的时候,就不能中途放手。
今晚,我就是要让整个日本牛郎业界都知道,动心机动手段动到club Q.Sii头上来,会是什么后果。
我一只手抓着牛郎甲的衬衣衣领,往前拉扯,手肘抵着他的脖子,几乎让他窒息。我的另一只手,点亮了有club Q.Sii的logo的定制打火机。
打火机的喷口处,随着我的拇指的波动,蓝光和橙光交错的火焰越来大、颜色也越来越深,似乎我只要把手往前移动两厘米,就能将牛郎甲的脸毁于一旦。
我能够从心中感受到:
在场的员工们、内勤们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我,他们的心中一定在挣扎、在震惊,只靠我之前说过的那句话作为安定剂支撑着:
“请大家在店里稍安勿躁,等我问清楚犯人的目的,再做下一步打算。”
请相信我吧——
稍安勿躁,这四个字,比“冷静别慌”要管用的多。
这是我在歌舞伎町呆了整整十年的经验,今晚我把它验证在我们的员工们身上,事实证明,它是管用的。
“说——”
明晃晃的打火机火焰照映着牛郎甲的脸,他没想到我会来真的,更没想到在场没有一个人阻止我。
他那张早已被吓得冷汗直流的脸,跟焰心的高温形成了鲜明对比,甚至已经难辨滴滴晶莹,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
此刻的我,已然是一个温情殆尽、只剩冷漠的黑煞神。
——对待牛郎甲那种性格的人,除了“以狠制狠”,别无它法。
——血要够冷,心要够硬,是歌舞伎町的男人制胜的不二法则。
“你是要我一句一句再重复问,还是自己交待?”
牛郎甲紧紧咬着嘴唇,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我毫不手软,叫道:“天丽,你过来。”
小绵羊天丽就这样在凌波润、美川翼和众人的目光之下,带着十分的勇气来到了我身侧。
“恋代表你说,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
“我听说真金不怕火炼。”我冷酷无情地笑了,对牛郎甲抬了抬下巴,“就想着检证一下,这家伙的耳钉是不是纯金的。天丽,这个任务交给你。”
“我知道了。”
天丽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扑哧——”一声,点亮了火苗。
牛郎甲见小绵羊天丽都有胆子“点火”参合,瞬间被吓得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软烂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我这才松开了那家伙的衣领,同时,也叫天丽离开。
天丽风轻云淡地往回走,就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似的,从容的令人不解。照常来说,天丽的心理素质不该好到这种地步,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北泽莲关切地询问:“天丽,你不会是受了惊吓才反常淡定的吧?”
天丽看着店长,双眸清澈。
“没有呀!我就是想那么做,我不能容忍网红牛郎对我们店做坏事。”
北泽莲“哦”了一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我说,我全都说……”
牛郎甲蜷缩在沙发上,又叫了自己的两位同伙过来,一左一右坐在自己的两侧,才稍微调整好了情绪,准备开始坦白。
我挑了沙发面前的一张圆形皮凳坐下,交叉着双手等待那家伙说实话。
凌波润叫美川翼跟着他一起站到一侧,小声说:
“我们静观事态发展,不要打扰恋君和网红牛郎之间建立起来的‘审讯关系’。”
牛郎甲的目光看向凌波润:
“大董事说得没错,我们最初的目的,切实是嫉妒神乐木苍牙辞职后被你和七川春看中,所以不想让他把‘雪糕塔’搞成功,想着在活动当天,联合道上的大佬一起破坏现场。”
听到这里,我挑了一下眉毛,问他:
“玻璃幕墙是你叫道上的大佬设立的?窃听设备也是你从见不得光的组织里买来的?你们三个跟那些势力之间,还做过哪些对牛郎业界不利的事情?”
“望月恋你不要一下子问那么多问题,我的脑回被你吓短路了,记不清你说了什么话。”
“好,那我就换个法子让你记得清——”
我带着恶意的目光,又一次向网红牛郎逼近。
心想:就凭你也敢在我面前装脑回路不好使?能当的了牛郎的人,会存在对客人的问题应接不暇的现象吗?退一步说,即便我不是客人,那么你也应当知晓自己的处境,记得清或者记不清问题的个数,不是你有得选的!
牛郎甲做出投降的姿势让我坐回批凳上,他变得老实了,继续交待道:
“设置光反射墙和购入窃听设备的事,我们真的只是跟道上的大佬签署过一份合作合同啊!他们要价高,不是我们能够随便开销的起的。”
“接着说。”
“其……其他事……”网红牛郎结巴起来,“跟……麻药交易相关,我们也不过是在地下测试窃听设备时,有窜音传来,才隐约听到的。所以一句话都没有多问。”
我不动声色,也没有跟凌波润大董事做任何眼神交汇。
我不想透露任何自己目击过“月野流华跟道上的大佬做麻药交易”的事情,而且那些黑色组织的人,是不是同一派势力还很难说,我方不能轻举妄动。
“我没胡说!他和他都可以为我作证。”牛郎甲左右指了指自己的同伙,“而且,这一单,好像还是一票大单。”
凌波润冷冷问:“时间、地点、人物,说——”
“大董事开什么玩笑?”牛郎甲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和愤怒之外的吃惊表情,“那些关键信息要是被我们听了去,我们还能活到现在吗?”
凌波润继续冷声问:“金额、途径、克重,说——”
“大董事,你是怎么了?”牛郎甲的惊慌更胜刚才,“那些细节我们真的不知道!”
我怕凌波润陷入月野流华事件太深,会乱了分寸,就从皮凳上起身,来到他身边,在他耳边小声提醒:
“润董事,看样子他们是真的没听到关键。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关于‘他’的事情,我们后续再追查。”
凌波润眉头紧锁,神情如同功亏一篑般不甘。
我是知道的:
大董事执着于从网红牛郎口中得到更多信息,只是想拯救月野流华,大董事能为他做的——不是劝他回头是岸别去再碰那些危险品、也不是劝他放下对in group的记恨释怀恩怨,而是为他阻挡一场没有胜算的交易。
凌波润刚一回头,就看见北泽莲领了几个警察进来。
那些警察对内亮出了工作证,为首的问道:“谁是这里的最高责任人?”
“是我。”凌波润上前。
“今晚的事情,我们已经听这家店的店长说了。”为首的警察带着那么一些不满,“大董事来的比我们还要及时还要巧,真是叫我们不敢小觑啊!”
想到日后月野流华的事情,自己没准还会跟这些警察打交道,凌波润只好忍着警察们的不客气姿态。
凌波润保持着自己的风度,回应说:
“不管哪一家店铺有需要,大董事都应该及时到场。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我怎么配管理in group旗下的全部直营店?”
为首的警察“啧啧”两声,摆出一副有经验的姿态,故意问:
“真不知道大董事你是完全不知道这家店问题重重呢?还是不愿意去相信这家店的确不清不白?”
凌波润沉着地反问:“要是连我也被你们这些警察误解了的话,就没有人能够收拾残局了,不是吗?”
为首的警察被凌波润的巧妙回答弄的无从辩驳,只得向内走了几步,大声问: “这家店的经营者是谁?”
“是我。”
“你?”
“club Q.Sii的代表取缔役是我,望月恋。”
我指着自己衬衣上的小徽章说道。
“望月恋,果然是你!”
为首的警察单手对我一指,像是指着猎物似的说:
“我就说为什么自己对你有印象,原来你就是歌舞伎町一大谜案‘七濑优坠楼事件’的死者的老板。”
我直接向他挑明态度:
“一事归一事,希望你不要有所针对。”
“好,我不会为难你。”为首的警察并不和善地看我,“我先将今晚来你店里闹事的三个嫌疑人带回警署去审讯。”
“不是闹事,还没到闹事的地步。”北泽莲店长对警察纠正说,“我已经向各位表述的很清楚了,那三个家伙,犯的是未经许可的窃听罪!”
北泽莲的话,被对方不耐烦地打断:
“这些我们会审,店长你没必要激动。过些时日,自然会有结果出来。”
为首的警察又对着自己的后辈们一挥手,叫他们押好三个网红牛郎,大声指令说:“带走,快点!”
牛郎甲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特地请求警察们给他一分钟的逗留时间,理由是:“我有话要单独对望月恋说。”
于是,在得到警察的同意之后,我来到了牛郎甲的身边,听见了这么一个真相外的“小真相”:
“望月恋,你的好朋友花鸟风月店里的窃听器,也是我安装的。怎么样,至今in group都没有查出一个所以然来,我很厉害吧?”
听完,我下意识地看向美川翼。
这件事,他不知道,又或许说他有他自己的做法,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把L.back的“会议情报泄露”事件画上了句号。
见我没有反应,牛郎甲冲我露出意味不明的一笑。
牛郎甲的背影,随着店铺大门的关掩而不见。
警察们的匆来匆去,没有进一步调查取证,只管将人带走,也如同想要尽快从牛郎店里抽身而退的昙花一现。
——走吧,走吧!
——你们这些人都走吧!club Q.Sii不欢迎你们!
北泽莲店长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
他招手叫来数位内勤,吩咐说:
“这块地儿和这个半圆形沙发脏了,你们去拿抹布和地拖过来,全都清理干净。恋代表不想看到网红牛郎们和警察们存在过的痕迹。”
那些内勤看向我,想通过神情来确认我的态度。
“照店长的意思去做。”
我平静地对他们说。
“是!”
内勤们齐应了一身,就忙活去了。
对我而言,这件事没有真正完结。
天亮以后,甚至不用等到天亮,各种各样有的没有的消息就会不胫而走,《牛郎周刊》和cool host频道一定都会派出工作人员来找我。
可是我能对他们说什么呢?
用计策让“光反射窃听”的真实犯人露出了真面目?以狠制狠撬开了网红牛郎leader的嘴?发现了道上的大佬又要向歌舞伎町来一笔大交易的险情?还是被警察小看和旧事重提,被认为是一个不合格的牛郎店经营者?
我真真实实经历的,不是那些记者们敢写的;
我必须有所隐瞒的,却是能让这个水商卖业界的人们津津乐道的。
在这个漫漫长夜里,剩下的时间我只能在店里默然度过,时局逼的我连稍微回家小歇小睡一会儿的空隙都没有。
或许我应该庆幸,我有店长和员工们陪伴,可以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中,找到一种难能可贵的归属感。
不至于像凌波润大董事那样,踩着四点钟的时点去美容院打理自己,然后吃早餐、到店出勤、给他的员工们开早会、开始一天上午的朝营业。
我对凌波润说:“润董事幸苦了。”
他叮嘱我:“没什么,这件事没完,你我都不要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