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之濑枫在信息里告诉我,神龙寺凛空跟他说:
“相马一希前辈将不参加in group全体从业员的销售额和指名排行榜,暂时从现役player隐退,但是照常出勤……”
这无疑是一则重磅消息。
到达执行部办公室后,里面安静地出奇,除了润董事在休息,其他位置上空无一人。
我把关于零斗的医院出具的《休假证明书》,和我作为代表取缔役核实提交的《员工病假证明书》的原件放在润董事的桌子边,同时,我看见了一叠用透明拉杆资料夹夹着的法语文件。
出于好奇我翻了翻,法语写什么我看不懂,但是从里面的配图看得出来,都是一些跟历年的“in之夜——大型牛郎先生总选举活动”相关的东西。
页面之间用不同颜色的记号笔做了勾画,是润董事写的批注;还有几页的左上角粘着便利贴,上面的是零斗的字迹,他瞒着我也瞒着许多人在悄悄增大自己的工作量,怪不得身体负荷一直处在极限状态。
我总觉得翻译是很孤独的事情,特别是把自己的母语翻译成他国语言。
小型会议室内,千咲兰站在时钟下面抽电子烟,航希代表坐在副主持人座上一言不发,林高志则不见踪影。
安藤新一小心翼翼地问:“光辉代表,这里不是什么整人游戏的放送现场吧?”
相乐光辉看着安藤,认真地说:“不是哦。”
安藤不安地说:“我很慌。”
相乐光辉说:“很慌的时候,你要看周围有没有圆形的东西,即使周围没有也没关系,就用手机搜图片,圆形就像天使头顶的光环,会守护你的。”
这时候,航希问道:“恋代表来了?”
我看了看,林高志不在,问:“林董事呢?”
航希说:“去打听零斗取缔役的去向了,毕竟是失踪了两天的人。”
千咲兰紧张地走到航希面前,失了分寸般地朝他胡乱喷了几口烟,忍不住问:“那只白兔不会真的死了吧?”
安藤新一双手紧紧地抓着牛仔裤,双目里写满了惊恐。
他不安地问:“死了?谁死了?真可怕!”
相乐光辉半张着嘴看着眼前的三个人,愣了好久,才问:“怎么回事?”
千咲兰面色苍白,说:“我怎么知道他这么脆弱……”
相乐光辉狠狠地逼问:“你对零斗做了什么!”
千咲兰后背紧紧贴着椅子,相乐光辉忽如其来的转变让她害怕,她对上了他的目光,假装强硬地回复说:“我倒是真想跟他做点什么!”
安藤新一睁着眼睛,不敢呼吸,眼前的:一位是他憧憬的前辈相乐光辉,一位是他的痛客千咲兰。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早已经是冷汗淋漓。
“两天没消息,多半是死了!”
千咲兰依旧没有出卖航希。
她扭头对着我,带着嘲笑般地对我说:
“这个集团竟然连个《重大声明》都没有,算什么?难道又要像对待几年前‘失踪’的松本俊介那样,不了了之吗?”
松本俊介,一个注定无法从in group的历史里被抹灭的存在。
“零斗还活着,在医院没醒来。”我说。
林高志正好进来,也许是我这句话让他定了心,人活着比什么都好。
从我身边走过时,林高志说了这样一句话:“小白兔抱恙的事情你应该早点说,好让集团网站更新消息。”
我找了张椅子坐下,说:“是我向集团交代晚了,实在抱歉!”
林高志对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发了话:“你们几个也都坐下!”
相乐光辉还喘着气,眼神像刀子一般瞪着千咲兰。
我想像他这样的聪明人肯定是心知肚明:
凭千咲兰一个人,她还不敢这么狂,这么狂地去伤害一个集团的海外事务部高管。
凭相乐光辉自己,当众跟航希代表或者林高志叫板、要求得当处理,他太年轻,没有胜算。
林高志打开笔记本,说:“事情多少你们都已经清楚了吧?我再简单说一遍……”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处理这件事情的是凌波润而不是林高志。
本城一辉拿着一叠意见汇总表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看见凌波润对着电脑在敲击键盘,那颗巧克力还原封不动地放在桌面上。
“本城先生回来了?”
凌波润打了声招呼。
“回来了!”本城一辉扬起手上的那叠A4纸,“总算是把店铺运营者们的大会开完了,凌波先生知道我一个人面对24家店铺的店长是什么感觉吧?”
“具体场景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本城先生给我的感觉,就是一副推到了柏林墙的快感。”
“你呢,在干什么?”
“我在编辑零斗取缔役休假的具体内容,一会发给集团网站的负责人更新。”
“望月恋代表跟你说了什么没有?”
“除了休假之外,没说其他。”
“那你别操心太多,让关系者们内部去消化。”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本城一辉说。
接着,本城一辉问道:“直营店的指名本数到底是怎么计算的,你制定的体系是不是太严格了?”
“有需要我回应各店铺店长的地方,本城先生把意见表直接拿给我就好。”
“经过店长们之间的相互争论,我算是搞清楚为什么in group的指名本数排行榜里直营店的player总是输姊妹店一阶了。”
本城一辉打开自己的记事本,照着某条他在会议上做的即时记录念道:
“‘未收款账单的指名本数不计、客满而无法入内的预指名不计、确定预约来店而未实际到场的指名不计、离店指名独立于统计指名本数之外,我想看到从业员们真实的努力。’这是凌波先生对直营店的店长们说过的原话?”
“是我说的。”凌波润承认,“虚的指名本数拿到也不光彩。”
“就算如此,也没必要在这样的牛郎业界里做一股清流。”
“请本城先生计个数,算下来我每天的待客数为11桌,按一个月出勤25天计,那我不就成了月间指名本数275本player吗?太夸张了。”
“毫不!”
“月间指名本数超过150本就很厉害了。”
“凌波先生把指名本数划分得这么明细,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本城先生为什么不换个处理问题的角度来应对店长们的意见?”
凌波润问。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温水。
“除非你跟林高志经营方针统一,否则指名的计数问题,无论怎么处理都有人不满。”
本城一辉说。意见表随着他的敲击在空气中震动了几下,发出哗哗的响声。
“客满而无法入店的预指名本数不计,不是可以理解为:客人的一方今天没能为担当贡献指名数,但是明天入席后不但能贡献指名还能获得两倍的与担当共处的乐趣吗?为什么总要纠结于眼前失去了什么,今天没拿到真实的指名,明天努力不就好了吗?”
“这样吧,关于指名的问题,我们来一次特别对谈吧!谈话的内容也公布在in group官网上。”
“本城先生辛苦了。”
凌波润笑了,他知道本城一辉决定采用跟他对谈的方式来一一解决店长们的意见和建议,把白纸黑字的批复流程省了。
“现在可以吗?”
“没问题,零斗的休假通知我已经写好发给网站运营了,接下来我有空。”
“四个小会议室正好还有一个空着,我们现在过去,我叫摄制担当和内容编辑担当也立刻过来,越快完成越好,免得店长们今晚营业都不爽快。”
“不叫林董事一起,合适吗?”
“林高志这个下午可脱不了身。”
小会议内。
林高志双手撑着桌面,打断了航希代表的话,转向千咲兰,问:“你对零斗取缔役说了什么?”
千咲兰拿着手机滑动着相册,之后举着一张放大的照片对着林高志,说:“都是些让他听了之后想死的话。”
林高志看完之后示意我也上前来看。
照片上面,是打着雨伞的零斗的背影,他站在第三大楼的天台外边缘。
真正可怕的东西在地板上,是一只呆着一动不动的动物小白兔。
林高志问:“那只地上的湿漉漉的白兔又是怎么回事?”
千咲兰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得意,说:
“我当着零斗的面把那只小白兔电晕,之后猛地松手,那个小东西就掉在地上了,一点水花都没有溅起来。”
安藤新一紧紧地用右手按着左手,千咲兰的无慈悲行为吓得他浑身发抖。
听的人都如此,大家便可以想象:
亲眼目睹这一场景的零斗,当时是什么反应。
“那个晚上我跟踪零斗了,从他出in group本部去跟他集团的山田悠太海外事务部责任人聊天,到结束后他独自去第三大楼七濑优出事的地方为他默哀,我一直跟着他。”
相乐光辉生气地问:“当着你的担当安藤新一的面,说自己是另一个牛郎的跟踪狂,你好意思吗?”
千咲兰说:“如果我的做法能让我对店铺Atlantic的三百万欠款一笔勾销的话,一切残忍的行为都不算什么!”
她说,在三百万面前,她对他不间断的无理中伤、枕营业诱惑、目的鲜明的残忍行为……那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神经质痛客行为都不算什么。
听到这里相乐光辉明白了千咲兰的动机,他对她的行为十分憎恨。
下一秒,相乐光辉重重地捶了一下桌面,冲千咲兰喝道:
“为了填补三百万的未收款,差点又在同一地点弄出一条人命……”
随后,他又猛然坐下,如雕像般的一动不动了。
他那副隐忍克制的模样,在我看来,也非常可怕。
林高志问坐在自己对面的女性:“你是怎么把零斗取缔役骗上楼顶的?”
千咲兰摇摇头,重新吸了一口电子烟,说:“是他自己走去的,我原本是想在街道上上演那一幕的,我不是一直拎着兔子笼吗?我也没想到他自己跑天台去了。”
我说:“你看零斗的状态不对,还特地想方设法刺激他?”
千咲兰连连发出奇怪的笑声,她在笑声中透出了张狂和满足,向极了一朵沾满毒液的夜光之花,盛开在绿褐色的沼泽池上。
“能跟零斗取缔役闹出点什么丑闻来是我的荣幸!”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若重回现场。
“啊啊。”她发出了两声带了些同情味道的语气词,接着说,“不过零斗那个落寞的背影……真让我觉得如果我再多说一句话,他就会跳下去。”
我冷静地询问:“因为各分店旅行目的地的选择问题,骂零斗取缔役去死也是你?”
千咲兰应得快而惊讶:“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