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分不了。”
余朗通知柳菀时,她刚弄好指甲,正在欣赏灯光下不同角度泛着美丽光泽的猫眼。比起余朗的捉急,柳菀淡定得要死:“就算真想分家,林老爷子也不会允许的。你等着吧,过不了两天,林家就要请叔叔过府一叙,聊聊往昔情意,讲讲一路艰辛,就又好了。”
余朗:?
“你这是刚当助理没多久,日子一长你就知道了,林总过一段时间就要闹一下,不是股份就找别的茬。”柳菀臭美完,说:“我现在去找礼物,过两天叔叔去林家吃饭的时候你带上,就说给林家二老的。”
余朗听得没头没脑,听过算过,没成想几天后林家老宅真的发来了邀请,并且是直接打给严靖之的。严靖之不得不推了好几个行程,专门空出一个晚上去林家吃饭。
临行前,看到余朗打开后备箱,严靖之长长叹了口气。
林家老宅位于云京市中心西边,占地面积不大,却也是五脏俱全的小园林。余朗第一次跟着进来,踏上曲径回廊时忍不住啧啧称奇。
这地方可不是光有钱就能住的。
林家接待严靖之的规格很高,老两口都坐在客厅等着。原本还带着气的严靖之进门前变了脸,恭敬地对着林家二老打招呼,客套几句后拿出了柳菀准备的礼物——一幅画和一个首饰盒。
“上次在港城拍的,菀菀说我土老冒,拍了也没那个艺术细菌,我就想着您造诣高,只有您拿着它,它才真的有价值。”严靖之让余朗把画展开,又打开天鹅绒的首饰盒:“这对镯子菀菀一见就说这个太贵气,一看就写着老太太的名字,拿自己的小金库买下来的。这次我也算借花献佛了。”
林家老爷子老太太并不缺这些东西,但常言也道礼多人不怪,待到林闻达回来时,林家老两口已经和严靖之相谈甚欢许久了。饭桌上就如同柳菀预料得一样,林老爷子讲起了严靖之创业的艰苦,又说起了上市之路的辛酸,感叹如今严靖之挣下这么多家业的不容易。到后面,林老爷子又说林闻达和严靖之一起搞投资之后性格沉稳了许多,和严靖之作伙伴和朋友,林老爷子是最放心的。
“这次都是闻达不好,小严,你别跟他一般计较。”林老爷子一锤定音:“你们俩都是好孩子,不要因为无关紧要的事情影响兄弟感情。”
“也不能这么说,”严靖之低头笑笑:“老爷子,我也有不对。”
“唉……不过我也要说你一句,小严。我听说,小柳那孩子也大学毕业了。她是你恩人家里的孩子,把她养大,这是应该的。这么多年下来,你的付出,我一直看着。另一方面,我倒是觉得,云京很多真的大小姐,日子过得也没有她那么好——你尽到心了,恩报到现在,谁知道都要说一句足够了。”林老爷子语气很轻,话却不容置疑:“今后,你这个财产的确也该搞搞清楚,不只是为了安合作伙伴的心,也是要让小柳清楚,她也到了自食其力的时候了。”
“您说得对。”严靖之抿了抿嘴唇:“我回去就和她聊聊。”
“嗯,”林老爷子顿了顿:“我听闻达说,小柳好像一直没谈过恋爱啊?”
“自己接触过几个,都不大好。”严靖之回:“我给她否了。”
林老爷子没有立刻答话,伸手,自然有林闻达将茶杯递过去。轻啜两口新得的碧螺春,林老爷子缓缓道:“正好,我有个港城的老朋友,他家里的年轻子侄想来云京闯荡。你忙,就让小柳带着四处逛逛、看看。年轻人,多认识些朋友,总归是有好处的。”
眼神垂下,严靖之思考片刻:“好。”
这次晚饭的结果,林家人显然是满意的。不说林家二老,林闻达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
回来那一路,余朗瞧见后视镜里严靖之的表情,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叔叔?”
严靖之进门的时候,柳菀躺在沙发上,一个坐起,等看到他走进客厅,又躺了回去:“回来啦?”
“嗯。”
将外套挂好,严靖之瞥了一眼电视里的新闻,顺便扫到了柳菀——她小腿挂在扶手上,垂下来,一晃一晃的,赤着的脚尖差一点点就要碰到地面:“把袜子穿上,会着凉。”
“马上就去洗澡了。”
柳菀懒懒地不愿意动:“不差这一会儿了。”
“等你感冒的。”
严靖之自己倒了杯水,在侧边沙发坐下:“你把那对镯子给出去干什么呀,把你给显得。”
他说的是柳菀准备的给林家人的礼物,画也就算了,给林老夫人的镯子是严靖之上次从缅甸带回来的。那对镯子青翠欲滴,唯独有些裂纹损失了整体美感,严靖之拿就来给柳菀戴着玩。结果后面,柳菀自己琢磨了一下,仿着以前xx龄的镯形,请了资深的师傅雕了一对绞丝镯出来。
知道柳菀要搞什么,严靖之还心疼了一下可能要打水漂的钱,结果成品一出来,即便是他这种不懂行的人都眼前一亮——所有瑕疵都被剖去,留下的翡翠通体碧绿,凝若玉脂,映得柳菀原本幼嫩的肌肤映衬得欺霜赛雪,看得人移不开眼。
据师傅说,这一对镯子上拍卖行起码拍出八位数,严靖之并不在意。
他单纯觉得柳菀戴着好看,以后一直戴着就行。
结果她竟然眼睛不眨地送人了。
她倒是大方。
“叔叔,无论什么情况,对上林家人,咱们就是矮一头嘛。”
柳菀伸了个懒腰:“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虽然是林总多管闲事,但礼物心意到了,以后万一有什么,算起来总不会说咱们失礼。”
是这个道理,但严靖之还是不大舒服。
“镯子以后我给你弄更好的。”
严靖之说。
“好的!”柳菀把手臂一伸:“弄一排!”
她故意讨巧卖乖的样子让严靖之心情平静了些。
“林家可能,要拉新人入局。”严靖之几番思索,说:“林老爷子说,让你陪着玩几天。”
“相亲?”柳菀立刻反应过来:“也带其他生意?”
严靖之短短应了一声。
当初他带着圻盛集团搬总部的时候,许多云京的老牌世家向他递来了橄榄枝。云京商场树大根深,盘根错节,为了拿到入场券的同时不被夺权,他也是左挑右选,这才找了一个家族全力支持大儿子转型,不要求小儿子在商场叱咤风云、只求有靠谱商业伙伴的林家。
严靖之本意是合作方不强势那自己自由度就大一些,没成想前头要帮忙处理林家家事,后头林家就想插手自己的家事了。
一天天的,感觉林家没点正事。
脑子里又将之前的对话过了一遍,严靖之一看柳菀,发现她还懒懒散散的躺着,一点没把他刚刚的话听进心里。
没心没肺,但……很漂亮。
窝在家里时,柳菀一贯不打扮,任由自己素面朝天,却自带一股出水芙蓉的清丽。一张小脸只有巴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在电视屏幕的反光下被时而点亮。
从小她就练舞蹈,因为他的阻拦没走艺考的路,到现在自己也坚持了快十年。现如今,她像只四仰八叉的猫一样躺着,依旧纤细修长,像朵已然绽开的花。
顺着晃悠的一双小腿看上去,白皙的肌肤透着血管,像层一碰就破的纸皮,引人遐想。
“之前让你相亲,你都气得要去咬人。”严靖之别开了目光:“这次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我自己说了又不算,”柳菀阴阳道:“也没有人帮我推掉,我能怎么办。”
“是这样,”严靖之回:“但也没人要你一定成啊。”
柳菀没搭理他,趿着拖鞋回房间了。偌大一个平层,在柳菀关上门后,整间屋子就好像没有别人了一样。
严靖之自己看了一会儿电视,忽然笑了一声。
“小丫头。”
林家动作很快。
几日后,林闻达就将新朋友引荐给了严靖之——两兄弟来自大名鼎鼎的港城楼家,其中大的叫楼嘉宇 ,26、7岁,藏锋不露,看起来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一打眼严靖之就知道是个麻烦人物;小的叫楼嘉铭,刚上大学,眉眼飞扬,几句话便藏不住嚣张跋扈。
不多时,林闻达详细说起了严靖之:“严总是个我们家老爷子都认可的厚道人。他当兵的时候被他连长救了,后面他连长出事,一家子人都没了,家里就剩个小姑娘。要是没有我这个兄弟,啧,人来了你们就知道了,那是真招祸——柳菀到哪儿了?”
“堵车,刚跟我说15分钟内到。”
严靖之随口回答。
原本今天第一次见,他想先看看人再说,没想到林闻达刚刚当着客人的面把柳菀叫了过来。
提到柳菀时,林闻达态度总是很不好,在如今的场合,话里话外把柳菀当个玩意。
故意说给人听的一样。
好在客人懂礼数。
“听闻过柳小姐,我之前短视频有刷到过,舞跳得很美。”楼大公子说道:“我看评论说,柳小姐功课也好,是出了名的才女。”
“菀菀的确学习上不让人操心,她读小语种的,这方面很有天赋。”
说到这里,严靖之忍不住多夸柳菀几句:“翻译能力也强,之前几次带她出差,实时翻译没掉过链子。”
楼大公子顺着说下去:“怪不得好多庆大的学生说柳小姐是女神,真是名不虚传。说起来,柳小姐还是嘉铭的学姐——他就是庆大今年的新生,嘉铭,一会儿要多和学姐讨教功课。”
“收到。”楼嘉铭抬手到眉间,向外一划:“保证完成任务。”
话题到这里,楼大公子便和严靖之聊起了东南亚那边的生意。林闻达插不上嘴,在他们聊天告一段落的时候,又提起了林老爷子的话。
“上次老爷子跟你说的,分财产的事情,你去办了吗?”林闻达似乎看到门外有人影走近,问:“你打算分给柳菀多少?”
“在找律师了,股份期权、不动产和信托,还有现金,就这几方面吧。”严靖之不想聊这个:“具体多少再看。”
“够可以吧,这么丰厚的一份嫁妆。”
林闻达对着楼大公子挑眉:“这么仗义的可不多见了。”
席面上的话飘出了装修古朴的房间,落在了躲在门外的人耳中。
柳菀贴墙靠着,无声重复着一个词。
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