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天奶！！！
余朗天都塌了。
严靖之搬出来这几天，看着没什么，进了他办公室的人没一个不是灰头土脸出来的——倒也不是骂人了，而是严靖之看着看着就开始挑刺儿，再阴阳两句，足够让所有人人心惶惶。
不少人都到余朗那儿打听情况，有的以为是林家那边给老板气受了，有的认为是港城那边的事令老板心烦，一个个都往大里猜。
但余朗不好说可能是严靖之又住到酒店的原因，也不好说可能酒局过后发生了点什么令老板心态大变。
“你把小柳弄过来实习了？那不就没事了。”
余朗去请教了他的前辈——严靖之的前私人秘书、现集团对公大客户经理、圻盛刚到市里就加入的资深老员工李浮白。刚出差回来，李浮白屁股还没在椅子上坐3分钟，余朗就把他堵门口了。听完余朗的困境，李浮白没当一会儿事儿，说：“我看你小子挺聪明的嘛。”
“她没来。”
余朗干巴巴地说：“她现在在彩南当同传。”
宋菘说的，最近疫情反扑，不知怎么，官方会议的翻译被撂倒一大半。剩下的几个翻译员独木难支，恰逢柳菀导师在场，瞅准机会连夜召唤柳菀，拿出柳菀的简历后直接将她推进队伍，稍微磨合了一下竟然就上岗了。
“不对啊，她干什么不告诉你还能不告诉老严吗。”李浮白蹭蹭鼻子：“哦，俩人又闹别扭了？没事，等小柳回来老严估计自己就把自己劝好了。”
“李哥，他们俩以前也吵过架吗？”余朗没见过这场面，来取经了：“一般都什么流程啊？给我交个底呗，我害怕。等这个事儿过了我请你喝酒QAQ！”
“他们俩不吵架，小柳你还不知道吗，她听话的。”李浮白让余朗关门：“但是咱老板吧，他这个人工作上雷厉风行的，情感上其实很细腻也很纠结，所以有时候小柳那个态度会让他觉得小柳很冷漠。”
余朗：？
“我还是那句话，咱们做秘书的，尤其还是跟老板个人生活没什么距离的秘书，一定要把握好自己真正的主人和真正的任务。”李浮白跟余朗一起出了门：“我现在看你就已经上手了。”
“真的吗李哥？”余朗有点高兴：“李哥你又要出门吗？”
“我临时想起海南那边有个企业得联络联络，可能要等小柳回来我差不多才好——你跟老板说一声，汇报我们部门二把给他做。”
李浮白拍拍余朗的肩膀：“我们跑业务的就是这样天南海北，哎，总部这边交给你们了。加油小伙计。”
他是躲了吧。
他一定是躲了吧！！！
余朗中午吃饭的时候筷子一松，忽然发现自己天又塌一次。
连李浮白都跑了，接下来得是什么狂风暴雨啊！！！
然而他的天还在一塌再塌。
等下午他回到总办时，赫然发现宋菘已经和总办的姐姐妹妹们相处融洽，摆在桌上那两个玲娜贝儿被宋菘挂在了包上，一左一右，像门神。宋菘傻不拉几的，坐在那儿，家底已经被打探得一清二楚，而围坐在她身边那群人，眼中炽热的光芒根本不像在看实习生，而是像看金疙瘩。
不是吧不是吧，姐妹们不是吧。
你们应该没有把她认成老板娘吧。
“来小宋，午饭后来一杯提神醒脑，下午都不会困。”
总办一姐亲自端来手冲咖啡，放在宋菘桌上：“有点烫，小心哦～”
余朗：……
这世界没救了。
“宋菘，这玲娜贝儿是你的吗你就挂。”
余朗私下问这位关系户：“这是严总给小柳买的——我帮着抢的限量款！”
“我知道啊。”
宋菘摇晃了一下手机：“我问她了，她说给我的。”
微信界面上，小柳同志看到可可爱爱的粉耗子，给出了无情的回答。
小柳：【我不要，你喜欢你拿走。】
更重要的是，宋菘和柳菀一直聊得断断续续，而余朗的信息轰炸柳菀一条都没回。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感情不到位，柳菀不会在可怜的休息时间中抽空回他。
一定要说的话，柳菀的确是忙得要死。
官方发布会柳菀在台下当B角，但学术交流活动柳菀是半个主力。同传人手不够，一个人俩小时，休息休息后又轮到了她。出小隔间的时候也没闲着，一杯咖啡一块巧克力放手边，柳菀一边拿着笔记本速记一边往脑子里灌知识，同时还要修正一些实际应用与之前版本的不同，不久后还要把更新换代过后的东西输出出去。
这种情况下还回宋菘，属实是因为两人的深情厚谊。
第一天工作下来，高强度工作结束，柳菀整个人都是木的。
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半个人还在那种转圈的状态中，另外半个人已经死了。
但是，还挺高兴的。
贸然推荐一个学生替补翻译员，柳菀的导师是冒了风险的，哪怕柳菀成绩一直很优秀，也有证书，之前还在一些商业场合上给严靖之当过翻译。好在这次她说不上大放异彩，倒也没拖其他人的后腿，更没给导师丢人，得到了大家小小的认可。
“去吃饭吧小柳？”
同行的高级翻译员姐姐摸摸柳菀的脸蛋：“看把孩子饿得，脸都发白了。”
“人家本来就白。”另一名男翻译员打趣：“一天下来，更弱柳扶风了，简直能把对面迷死。”
“啥意思啊，我们夸人专业素质，你夸人长得好看？”
“你们男的啊……”
“就是，好像我们不知道小柳长得漂亮一样。”
……
男翻译员高挂免战牌，合掌拜了拜退走。
“对了小柳，你专业这么好，怎么没看你考选调进来？”
吃饭的时候，高翻姐姐明显是喜欢柳菀的，问：“我们司今年选调招进来好几个呢。”
这是一些机关部门在特定大学提前招收应届毕业生的考试，许多人在毕业前通过选调就已经进了心仪的部门。
柳菀当时也考过，折在面试那关。
“你面试没过？！”另一个翻译员惊呼：“你面试多少分？”
“挺低的。”柳菀抿抿嘴唇：“刚过及格线。”
大家面面相觑，都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
的确也是有事，柳菀导师听到之后气得七窍生烟，当时就打电话摇学生问怎么回事儿，得到的回答也很无奈。
那次选调柳菀没跟严靖之说，想着自己试一试，看看能不能靠自己上岸。
结果就是被现实好好地扇了一个大鼻窦。
“那调剂呢？”高翻姐姐又问：“也可以调剂的呀。”
“剩下的岗位要常驻国外，要么就是出差特别特别频繁的。”柳菀想了一下：“我不太想折腾，就想下了班能回家睡觉就行。”
年轻、漂亮、胸无大志。
“小柳你是云京本地人吧？家里不缺钱，你找个稳定工作就行？”有人总结了一下：“是不是快结婚了？”
“我不是本地的，是跟家里人来的云京。钱没多少，饿不着冻不着，够用。”柳菀答得很模糊：“我现在单身。”
一群翻译员吃饭的功夫也跟查户口一样地扒着柳菀的信息，不过柳菀会打太极，问就是父母做点小生意、住在居住地附近的普通小区、没有车上下班喜欢骑自行车。几句话后大家就都知道柳菀是个聪明的，也就默契地不再问，而是几个人互相扶持着把工作保质保量地做好。
这些天，柳菀的导师一直陪着——她原本第二天就可以走，为了安柳菀的心，也是怕柳菀被欺负，硬呆到了第七天。
不过也多亏了老太太坐镇，柳菀直到离开，愣是一点坏话都没听到。
“老师，我真是太爱您了，没有您我可怎么办！”
回去的飞机上，柳菀抱着导师的胳膊撒娇：“您真是我的精神支柱和人生的指路明灯！”
“行了行了，拍马屁也拍得太使劲了。”
导师老太太姓崔名卓云，头发花白，精神却好。她有点嫌弃柳菀，又捏住了她的脸蛋：“还好，你这次来了——我以为你又要嫌这工作要离开云京不想干呢。”
选调调剂的时候，崔卓云本想着找一个常出差的也不是不行，起码锻炼的机会更多些，奈何柳菀不愿意，嚷嚷着大不了国考。
在崔卓云看来，柳菀什么都好，就是事业心不强。
愁人。
柳菀嘿嘿一笑，又鸡贼又可爱地蹭蹭老师：“您找我我肯定要来的嘛。”
崔卓云叹气：“那，你这次国考不会再给我出幺蛾子了吧？”
“不会！”柳菀举三指指天发誓：“一定严肃备战！”
俩人根本没想过能不能上岸。
柳菀的实力摆在那里的。
在飞机上睡了一觉，柳菀提前起来，将两个人的东西整理好时飞机也要降落了。看着咫尺之遥的云京机场，柳菀又不得不面对她不想面对的局面。
严靖之这些天和她是断联的，所有消息都是余朗在发。
余朗倒是没再夺命连环轰炸了，保持着每天一条消息的频率问候她。看着像嘘寒问暖，话里话外还是要问她什么时候回云京，什么时候去集团实习。
柳菀不想去实习，她一想到要看到严靖之那张脸就一肚子气。
然而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崔卓云是有特殊津贴的专家，柳菀蹭了导师的要客通道，扶着老太太第一批下了飞机。一抬头，余朗已经呲着大牙等在一边了。看到柳菀，余朗那双招子亮得吓人，就差跪下抱着她大腿把鼻涕蹭在她裤腿上。
“行了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崔卓云是认识余朗的，只是不太喜欢：“这次工作要写一个总结给我，我要检查一下你的成果。”
“哪能让您自己回去呢，车给您备好了。”余朗将崔卓云送上车，折回来又把柳菀往另一辆上请：“快去吧快去吧，我的姐，整个晋西北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啊！”
浮夸。
柳菀不愿意坐车，只是车门一开，严靖之坐在里面，正在打电话。男人手指点了点旁边的座位，让柳菀坐下。
电话原本还要打一会儿的，严靖之找机会中断了，又约了时间。
通话结束后，车内安静了下来。
余朗绞尽脑汁，想着要怎样活跃气氛，却见司机戳了一个按钮，挡板缓缓升起，将前后座分隔开来，形成了两个独立的车内空间。
真是，贵有贵的贵处！
余朗由衷赞叹道。
严靖之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他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柳菀挺懒散的，第一次七天连轴转，想必也是疲累至极。作为初入社会的新人，这份拼劲值得肯定。
要鼓励一下她的。
但也犯不着这么拼，家里不是养不起她，在外面累死累活挣的钱还没有他一次给的零花多。
还是得注意休息。
搬出去的事情是有点突然，但不是以后就要跟她一刀两断了。
他是希望她以后做事说话前考虑清楚。
一时冲动不可取。
心里打好腹稿，严靖之终于看过去。
柳菀恹恹的，像颗缺水的小树。
她视线下垂，看向别处，不再带着亮闪闪的光芒；嘴角也撇着，不再噙着笑。
最重要的是，柳菀靠向了他的反方向。
她很不耐烦。
严靖之敏锐地读懂了她的身体语言。
他皱起眉，一瞬间忘记了刚刚排好的谈话顺序。
“你把我的指纹和人脸识别都删掉了？”
他问。
柳菀昏昏欲睡，听到这话，过了两秒种，终于有了反应。
“嗯，对呀。”年轻姑娘似乎想了一下：“我删掉了。”
“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