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

严靖之和柳菀一直没什么肢体接触的。

柳菀被他接管的时候已经上小学,严靖之一贯把她当小大人,有什么事情就跟她讲一声就让她去做——这种沟通方式其实很粗糙,但柳菀大伯也这样,所以柳菀非常习惯听人发号施令,压根不像普通小女孩儿那么敏感。

这种听话也让严靖之在接手工厂的时候非常省心,以至于到后面听到其他人讲小女孩儿的叛逆期时,恍然发现柳菀是没有这个东西的。

不,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严靖之一直以来都有分寸得很,只在最开始柳菀最需要人的时候会偶尔拍拍她的肩膀和脑袋,从没逾矩过。

他们两个关系最近的时候,是严靖之谈下一笔能让工厂保证当年盈利的订单后。回到家时,柳菀正在做作业,听到动静去迎他,然后被严靖之抱起来转了两个圈。

“菀菀,这个厂能干下去了!”严靖之那时候也年轻,高兴起来也很直接:“耶!”

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柳菀记了很久,与之相伴的,还有腰上男人手掌滚烫的温度,还有他单纯快乐的笑眼。

不像现在,谈下再大的单、建了再多的厂,严靖之也不会有之前那样的表情了。

柳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到家时,严靖之没惊动她,轻手轻脚将她抱回家。看到指纹锁,严靖之之前嫌它不安全,现在可算体会到了便利和好处——用后背推开门,男人将柳菀放在沙发上,再折回去将门关好。

他一直在看文件,原本晚上想找人聊一聊明年的相关规划,都被这一出幺蛾子打断了。站了十几秒,严靖之不知道干点什么,去了厨房。

先烧水,然后男人挑出两个西红柿划十字刀然后丢进去。打两个鸡蛋搅散,再挖出半碗面,此时西红柿的皮被烫掉,轻轻松松就能撕开。将西红柿切块去掉蒂放好,起锅烧油,将葱蒜丢进去爆锅,浓郁的香气升起时,严靖之将西红柿丢进去翻炒,又撒了点盐,炒出沙后放水炖煮。

单拿出一个盆装了面,严靖之一点点加水,用筷子搅散,最后搅出大小不一但总体匀称的一碗面疙瘩。番茄汤此时已经煮开,酸香带甜的味道扑了出来,严靖之将面疙瘩倒了进去,又掰了几片小白菜洗干净切碎,在面疙瘩熟了之后丢进去。几十秒后,蛋液被淋入了沸腾的汤锅,化作一点点金色的点缀。

两碗面疙瘩出锅时,严靖之知道柳菀肯定铁定已经被馋醒了。

“拿勺子吃饭。”严靖之说:“我没怎么放盐,要给你拿一块腐乳吗?”

柳菀:“要!”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遇到再大的事情,做一顿饭的功夫便足够想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吃一顿饭后也就有了去解决的勇气。”

这是严靖之的妈妈说的。

遇到困难的时候,又或者有点茫然的时候,严靖之就会想起他妈妈这句话。

对他来说,这句话是管用的。

柳菀晚上没吃饭,打了一架又骂人,还一阵狂哭,体力消耗殆尽。她现在也不管保持身材了,小口吹着勺子,恨不得立刻就吹凉。

严靖之看着柳菀吃,嘴角不自觉挂上笑。

“叔叔……”柳菀感觉严靖之跟没事儿人一样,想问点什么,拖长音调。

“你不用管了,”严靖之知道柳菀的意思:“林闻达会去收拾他的。”

柳菀撇嘴:“可楼家人不就是林董带来的吗?”

“是归是,但人来了云京就要讲云京的规矩。楼嘉铭……呵。”

严靖之冷笑一声,想到柳菀吵架的时候说的话。

小王八蛋敢骂柳菀是北姑。

那是港城老一辈人用来作践大陆姑娘的下··流·话,歧视大陆姑娘经济条件差不说,还带了内涵大陆姑娘都从事性··工·作的歧视和隐喻。

楼家。

在港城,楼家是排得上号的豪门,可上一代掌权人心有偏见、眼光短视,在港城其他豪门布局内地时顽固不化,坚持要走西方路线,江河日下了才想着来云京抱大腿。

若是几年前甚至十几年前,楼家子弟在云京横着走也使得,可现在的光景,楼大还想端着架子,用钱开路拿下树人三分之一的股权,楼二还是这么一个不成器的纨绔模样。

楼家完了。

一碗疙瘩汤下肚,柳菀又有了力气,整个人暖呼呼的。正在洗碗时,她忽然小腹一暖,只感觉热流涌动,白着一张脸迅速奔跑回了房间。严靖之走到她房间门口,还没张嘴,低头看到地板上有红褐色的一个小小的血点。

柳菀姨妈提前来了。

可恶啊啊啊!

坐在马桶上,柳菀翻了翻收纳箱,只看到一包短短的日用和只剩两片的夜用。她没有囤货习惯,紧急在手机上下单了卫生巾和安睡裤后换了衣服,做贼一样地去外面找了个盆,将沾上血的裙子泡进冷水里,用手轻搓。

“水太凉了,你放着吧,”严靖之靠在门框上,隔着老远:“我帮你洗。”

柳菀差点把水打翻:“我不要!”

将卫生间门一关,柳菀抓紧时间把裙子上的血迹洗干净,手被冷水激得冰凉。可算弄干净后,柳菀打开门,严靖之已经在厨房了,把她洗了一半的碗洗完了不说,还在挑大枣泡银耳,打算明天早上煮个补气血的豆浆给她喝。

“你的外卖在桌子上,”严靖之回头看了她一眼:“我说你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大呢,又打架又骂人的。”

柳菀没响,严靖之又去看:“怎么又不高兴了。”

“我把家里弄脏了。”柳菀说。

出来前柳菀要去收拾,举着湿巾寻过去,门口的那滴已经被擦干净了。

“这有什么。”

严靖之无所谓地回。

看着严靖之,柳菀想起了自己的初潮。

那是大年初二,柳菀睡着睡着忽然感觉到小腹抽痛,等醒来时内衣、被子和床单上已经都沾上了新鲜的红色——她大概知道是什么,因为大伯母也有过偷偷摸摸洗内裤上血渍的时候,问起来就说等她长大了就知道了。可现在大伯母不在了,她肚子难受,血流不止,而且床上一片狼藉。

家里只有严靖之在,但……她下意识地、本能地不想让他知道。

小女孩儿的蹑手蹑脚还是被轻易发现了,严靖之本来睡眠就不重,柳菀开灯时他就睁眼了。听了一阵子,严靖之还很疑惑,闻到血腥味儿时,严靖之想到不久前柳菀一个人坐在家里想大伯大伯母想到哭的事,生怕她一个抑郁割腕自杀,踹开门就进去了。

那尴尬的现场柳菀再不想回忆第二遍。

严靖之最后连夜出去给她买了卫生巾,装好热水袋给她暖肚子,让她去自己房间睡后洗净晾干那被弄脏的一大堆东西,还给柳菀换好了新的床品。

等书店开门的那天,严靖之带她去逛,回来交给她一本科普书。

《所有女孩儿都应该知道的》。

有关青春期、身体的变化和可能的恋爱悸动,那本科普书里都写得很清楚细致,甚至还有防止性··侵·害和性··暴·力的内容。严靖之也是看过的,在把书给她之后,所有书上写过他者禁令他一概遵守,和柳菀永远永远保持着半米以上的距离。

在她大学前那次告白后,严靖之更是恨不得离她八百米远。

柳菀很讨厌姨妈。

尽管书上说过,规律的月经代表女孩子逐渐走向成熟,成为了一个女人,有了孕育生命的能力。但那些文字对柳菀来说是假、大、空的,她最真切的感受就是初潮时的惊慌失措、血腥气和泥泞,以及从那以后本就不太亲近的严靖之旗帜鲜明的疏远。

“可我还是觉得很脏。”柳菀说:“我好讨厌它。”

“你书白读了?”严靖之很意外:“我以为建国前裹脚老太太才会说这种话。”

柳菀拿起包裹就往回走,一言不发换好姨妈裤。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柳菀满脑子思绪乱撞,站起来往外走。

严靖之还在厨房,他在泡豆子——小地瓜说豆浆里加红豆和枸杞对女生好,他觉得没有科学依据,但可以试试。

“菀……”

听到柳菀往这边走,严靖之刚张嘴,忽地,一双手臂环住了他的腰。柔软的身体贴着他,而柳菀的额头,抵着男人精壮结实的肩膀。

……?

严靖之身体僵硬,从知道发生了什么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足足用了半分钟。他张开嘴,一时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他该……

“我就记得一大堆脏衣服脏床单,肚子也好痛。”

柳菀声音很软,贴着男人的身体钻进他的耳中:“然后……你就不理我了。”

“我,呃,我没有不理你。”

严靖之口干舌燥:“你那个时候是,要是大孩子了。你要有那个,和异性接触的边界感。”

这是那本书上写的。

对性懵懂的青春期少女最容易受到身边熟人的引··诱,严靖之想,他必须要给柳菀打个样出来——对她再好的异性也不能越过他划出的界限,他不会做的事情,其他人也不能对她做。

那之后,他还是照顾她的。

他没有不理她。

“哦。”

柳菀应了一声,指尖有意无意扒拉着严靖之的腰带。在灯光下,猫眼的流光让男人总是下意识去看——纤长的手指垂着,再向下一些,就到了一个很危险的区域。

忽地,柳菀收紧了手臂,将自己与严靖之贴得更紧了些。

“可我现在,不是孩子了。”

严总:土拨鼠尖叫.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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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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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丝雀
连载中赢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