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菀不太对劲。
她半死不活的。
严靖之挑了一天没去公司,在家里办公,八点多看到柳菀起床吃早餐。一般这种时候,严靖之会说两句怎么起晚了之类的话,然后柳菀嬉皮笑脸对付过去,这次严靖之心想孩子大了别伤害她自尊心,结果柳菀看起来受伤又羞愧,吃完立刻回房间,门一关不知道在做什么。
为了搞清楚柳菀在想什么,严靖之中午先发上面,接着去了趟菜市场,买了生蚝、活蹦乱跳的罗氏虾和一把脆嫩脆嫩的韭菜。菜市场门口看到京白梨摊子,严靖之尝了一个,感觉味道好就跟果农直接定了30斤。
柳菀喜欢吃这种软梨,吃一口她喜欢的,聊天的时候她也松快些。
回家后,严靖之洗干净韭菜,洗洗切碎后加油防止出水,调了味儿后开生蚝壳,洗干净蚝肉后拌进韭菜里;那边面发得正好,揉干净后排气,擀成椭圆形的皮,将蚝肉并韭菜包进去,从底下开始一左一右的捏褶,最后捏一个尖尖收尾,包出一个完美的麦穗包。
垫上油纸后,严靖之将包子放进蒸锅二发,又去瞅了一眼水斗里活蹦乱跳的虾。
这虾头大,黄多,柳菀也喜欢。
正在洗梨的功夫,门铃电话响了。倒不是有外人,而是楼下宋菘父母回来了,要来送旅游时买的新疆特产。
“宋大哥我在呢,您跟嫂子上来吧。”
严靖之开了门后去敲柳菀的房间,让她出来招呼客人。柳菀急忙收拾好自己,匆忙出来时宋菘抱着一大袋子特产,累得呼哧带喘。宋父宋鹤云和宋母胡白玉笑呵呵地跟在后面,一点不觉得把姑娘当驴使唤有什么不对的。
“小严没想到你今天在啊,太巧了,快来尝尝这个馕——还带点温度呢!”胡白玉女士一看到严靖之,笑得合不拢嘴:“我还给小柳带了那个什么,苏子别,用冰块冰镇好的,一点都没有化呢!”
“我来吧,这个沉。”严靖之接过大口袋,先将苏子别,也就是新疆的冰点,从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隔热包装里拿出来,让柳菀去厨房分出来一些招待客人,然后拎出一大袋子结结实实的馕,接着就是各色干果。大枣、无花果干、葡萄干和杏干虽然种类平常,个头却一个赛一个地大,一看便知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你大哥还买了好几十头羊,专门带回来送亲戚朋友的,现在刚到机场,一会儿就找人去给你们送一头来。”
胡白玉喜气洋洋。
“嫂子,家里人少,真吃不了。”严靖之苦笑:“你们什么时候吃叫我们吃下来一口就行。”
“哎你看,我给忘了这回事儿了。”胡白玉一拍脑袋:“光记得羊好吃,忘了你们家一个小姑娘另一个大老爷们经常不在家。”
“你嫂子有时候真就是不过脑子,之前我就想问她,要是你不在家,柳菀一个小姑娘怎么把一整只羊分好——她到现在估计也没想这回事儿。”宋鹤云无奈叹气:“要不这样,我这边正好有个做烤全羊的流动厨子,要么羊送到你们公司总部附近,整好了之后送过去给职工当下午茶。”
事情就这么定了。
严靖之吩咐下去后,柳菀将雪白冰凉的苏子别放在了小碗中,上面还撒了葡萄干和玫瑰花做点缀,和梨一起放在桌上招待客人。正好遇上了,严靖之便留客吃饭,对方也欣然接受。厨房那边还有虾,严靖之也不考虑别的做法,滚出鱼眼水后关火,将虾泡进去一分钟,最后落进一点糖后沥干水装盘。接着,严靖之扒拉了下冰箱,掰掉干瘪的叶片,猛火爆炒了一份手撕包菜。
宋家的厨师也在准备,听到主家要来楼上吃饭,做了一道菠菜丸子汤和几道凉菜送了上来,凑出一桌丰盛的饭菜。
不知为何,两盆小龙虾也被送了上来,一盆蒜蓉,一盆熟醉。
偷偷点了外卖的宋菘:“哈哈,误会,都是误会。”
胡白玉瞪了一眼到现在还吃外卖的女儿,又看看严靖之和柳菀,怎么看怎么满意。一大群人动筷子没多久,宋鹤云和严靖之说起这次自驾游的事情,胡白玉则和柳菀拉起了家常。
“小柳啊,你上次那个跳舞的短视频阿姨也刷到了,喔唷美得要死。早知道跳舞这么提气质,我也让白菜去学了。”
宋菘被亲妈cue到,正在剥小龙虾,闻言暗搓搓翻了个白眼。谁知她亲妈不止拉踩,还提起了别的:“白菜表哥也刷到了,知道你是白菜的闺蜜还特意托我打听你呢。”
“嫂子,那都是柳菀救场,平时瞎跳着玩的。”
严靖之打了个岔:“您别太夸她了,这丫头可能要当真。”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一小盘剥好壳龙虾肉推给柳菀:“她想当网红很久了。”
胡白玉还想说点什么,被老公使了个眼色,那话茬就没续下去。严靖之的包子香得很,老宋和小宋都吃得拍肚皮,12个大包子有一半进了父女俩的嘴,剩下三个也被宋菘打包回去当夜宵了。
“宋鹤云你什么意思?”胡白玉回去就质问老公:“我想给小柳介绍一下我外甥怎么了?”
“妈,你要是早说你要给菀菀介绍我表哥,那我今天根本不会跟你上去。”宋菘冲在了老父亲前头:“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觉得小柳年轻学历好,手上有钱家底也厚,划拉给自己家多好——但是你打算之前也看看自己家那耀祖什么样吧?你那宝贝外甥,老胡家的根,从小被宠得无法无天,幼儿园揪女宝头发小学掀女生裙底中学造女同学黄谣,中学之后不上学,在家里打游戏谈恋爱,30了在家一事无成,一低头一脖子黑棘皮,一抬头一下巴都是囊囊肉,不动的时候像死猪,一呼吸一股酸臭味——你也好意思啊?”
呲了老母亲一顿,宋菘拎着包就走,到了地库问柳菀要不要出门。柳菀感觉宋菘情绪不好,下来后坐进车里,听说了宋家母女争吵后反倒安慰起了好盆友。
“没事,阿姨也就是想想,也没真说。”柳菀一歪头:“谁不想给自己家里划拉好的呢?”
其实胡白玉不仅想划拉柳菀,严靖之也是胡白玉女士的心选之人。
很久之前,胡白玉就动过让宋菘嫁给严靖之的心思,这样女儿能终身有靠不说,家族资产还能强强联合,更上一层楼。
胡白玉之前提的时候宋菘就严词拒绝了,只是胡白玉看严靖之的眼神太灼热,柳菀一定会发现。
宋菘一想到这个就难堪。
“要不我再给你点两个模子吧。”宋菘说:“否则我心里过意不去。”
“不了不了,”柳菀连连摆手:“上次去一趟我大出血,两百万飞了,这次我指不定还要花多少钱。”
“那不行,”宋菘锁了门:“今天我付钱。”
柳菀像只鹌鹑,被绑架一样地重回到宋文君的店。
直到第二次来,柳菀才看清了门口的招牌。
【无限】
费劲吧啦地从阿斯顿马丁上连滚带爬地下来,柳菀骂了宋菘一路,现在又加上了她开的这种地盘快贴到地上的车。
“你怎么不自己趴地上爬过来呢,我骑你身上我还省得害怕了。”柳菀一擦额头上的汗:“省了油钱不说还支持了国家节能减排呢绿色出行呢!”
宋菘被骂得眉开眼笑,拉着柳菀要进去。没成想领班是见过她的,先是问要不要包房,接着问要上次的模子还是换新。
“包房,换新!”宋菘大手一挥:“200个值啊,直飞vip待遇了。”
气得柳菀又打了她两下。
坐进包房里,柳菀还是觉得舍不得,因为低消不便宜。宋菘打了个哈欠,让领班把模子都叫过来,按商K流程一排一排上。出乎意料的是,最先来敲门不是别人,是熟人。
上次来敬酒的白晓,这次拿着一瓶酒又来了。
“不用不用,用不着这样。”柳菀疯狂摆手:“你留着胃敬别人吧,我真的不需要你吹瓶的!”
“我知道小姐姐,但我不来这里也要去别的地方,所以我来躲一躲。”
白晓眨眨眼:“谢啦。”
柳菀看向宋菘,宋菘无所谓,于是白晓就留在了包房。没过多久,一排8个风格各异的模特被领了进来,有的小心翼翼有的大步流星,有的表情拘谨有的松弛自在。宋菘挑得很仔细,柳菀不太受得了,去玻璃窗处看下面的舞池。
不看还好,一看就看到了熟人。
楼二公子还在之前的那个地方蹦迪,同样围了一群人,不同的是换了身衣服。白晓看柳菀脸色不对,过去后一看,还以为是什么捉··奸现场,并没言语。
“他这两天常来吗?”
柳菀问。
“呃……我不是总值班,所以不清楚。”
果然果然是捉··奸吧!
白晓心道。
“你们过来,都给我看一下,谁前几天见过他吗?”
柳菀勾勾手,模子哥轮流过来看,大部份都跟白晓一样说不清楚,但有一个不知道是脑壳有问题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指着楼二公子说昨天前天都在。
“好,你留下。”柳菀点了那个诚实模子哥:“剩下的,换。”
她又看看白晓:“你也换。”
发了条委婉的催债微信,柳菀看着底下的情况。
楼嘉铭的确拿出手机看了看,但他看了之后就又把手机塞了回去,没有任何回复。
“……”
柳菀一阵心头火起,想到自己这两天因为这点破事简直食不下咽,脑子一热就冲了下去。
不过这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到了舞池旁边,柳菀一想到严靖之和楼大公子还在谈的合作、楼氏和林家不知深浅的关系,去要债的脚步也就慢了下去。
如果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严靖之,严靖之估计也会说算了,就当扔水里听个响。
柳菀有点犹豫。
“嘉铭,哪个啊?”
恰好此时有人问了一句。
“北姑来的。”楼嘉铭无所谓地耸耸肩:“之前卡没带,让她帮忙签的单——结果听说她还有跟老板讲价讲到成本价,有够贤惠的。”
几人在音乐中大声嚷嚷着,搞懂来龙去脉后便没有什么人附和楼嘉铭。
“嘉铭啊,严总很厉害的。”那人听口音也是粤东那边来的,和港城离得近:“你要不还是不要和那位小姐起冲突?”
“再厉害能厉害成什么样?卜佬一个,我大哥有跟我讲过,这人以前还要自己下工厂打螺丝的。”
想到什么,楼嘉铭嘲笑道:“泥腿子出身——”
“啪!”
脑后一巴掌突然打来,楼嘉铭重心一个不稳,差点跌倒。还没站稳,他领子被人拽起,接下来又是劈劈啪啪十几记耳光打在脸上,打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人群轰一下炸开,不少人举起手机就要拍。舞池附近保镖立刻入场隔开人群,还开了干扰器。好几个女性店员合力,勉强将暴怒的柳菀制住。宋菘在包房看着,眼皮狂跳,立刻拿起手机找场外援助。
“假——啊不严总,那个,可能出事了。”宋菘在胸前画着十字:“你要不……来一下?”
严靖之来的时候满脑袋问号,知道事关楼嘉铭,还通知了楼大公子和林闻达。因为堵车,严靖之最后一公里是让司机靠边停,一路跑着过去的。
他到的时候,楼大公子已经到了,而楼嘉铭和柳菀正在吵架。
或者,楼嘉铭单方面挨骂。
“你狂什么狂?你有什么可狂的?你骂别人卜佬你算哪门子蓝血贵族?!”
楼嘉铭躲在他大哥身后,被柳菀指着鼻子骂,隔着一个人头都抬不起来。楼大公子脸皮发白,想让柳菀冷静下来,话没说一句被柳菀带着一起骂。
“我冷静什么?我冷静——我冷静地问问你为什么你弟弟有空天天来玩,单单不管我替他出钱那天的单?”柳菀眼刀一甩:“怎么,你们港城楼氏的好家教,当人是北姑又当人是水鱼?!”
楼大公子在听到“北姑”二字时脸色一变,刚要辩驳,严靖之推门进了房间。
屋子里人不少,除了楼家兄弟,曹文君稳坐在沙发里,对着严靖之一摊手,表示自己尽力了;罪魁祸首宋菘戳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假装自己不存在。而事件主人公柳菀,回头看到严靖之,表情一空,眼睛里立刻蓄满了泪水,泪珠不到一秒滚滚落下。
“叔叔。”
柳菀声音发抖。
“有人欺负我。”
被扇了十几个巴掌的楼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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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