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零：……
韩零：“不好意思。”
“没事，这不是第一次了，经常会有人把段初白当成女孩。”
听着护工这习以为常的语气，韩零和秦衍皆是一愣。
经常被当成女孩吗。
段初白扭了下头，伸手去扶病床上的人，秦衍也因此看清了他的长相，瞅着有些眼熟，细细回想，这不是昨天不小心撞他怀里的“女孩”吗。
说起来，韩零来津海那天还从自己身上找出几根长发，就是来自这位名叫段初白的男孩子，他把那几根头发装进了物证袋里，转交给了傅玖，现在的傅玖应该正在拿着它做DNA鉴定。
“他为什么留着长发？”
秦衍问旁边的护工，韩零好奇地凑过去竖起耳朵听着答案。
护工年纪小，刚入社会不久，又是个女孩，还有些单纯，别人一问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眶发红。
“你们看见病床上躺着的女孩了吗？”
秦衍和韩零走近看了看，段初白正好起身去果篮里拿苹果，床上人的模样一览无余，呈现在他们的眼前。
她最吸引人的不是她那长相，而是脖颈处紫色的丘疹，虽然只有一小片，但密密麻麻，很是瘆人，她的手臂上还出现了小部分皮肤溃烂的迹象。
刨除那些可怕的丘疹，女孩的模样清纯，脸蛋是很漂亮的，只可惜没有一点血色脸色苍白，精神厌倦，如同病西施般，风一吹就能倒，异常虚弱。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是个光头！！！
韩零咬着棒棒糖的棍，有些震惊。
秦衍一下子想到了那名假保洁，假发，光头。
那名假保洁会不会是这个叫沈召月的女孩子装扮的，可是她看上去才十三四岁的样子，和视频里的年龄相差也太多了，而且她这么虚弱，贾善美会联手这样一个孩子吗。
“她得了白血病吧。”
秦衍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对，你是怎么知道的？”
韩零咬碎棒棒糖，替护工解答疑惑。
“第一，那个女孩脸色惨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包括鼻尖、耳廓都是苍白的，白血病患者有贫血的情况，贫血以后就会出现身体部位苍白的现象，贫血越严重，皮肤苍白越明显身体虚弱。
第二，她的颈部出现了紫色的丘疹，由于正常的造血功能受到抑制，凝血功能障碍，手臂上的皮肤还出现了溃烂。
自从我们站在这里，她前前后后晕过两次，刚才还流了鼻血，时不时的昏迷和流鼻血，这些都是白血病的表现。
还有，她是光头，白血病人脱发非常严重，女孩子为了美丽只好剃光头发。”
护工点头承认：“你们说的没错。”
“那个病床上的女孩叫沈召月，如你们所见，年仅十五岁就患上了白血病，仅仅两年的时间漂亮的皮囊就被病魔摧残成了这副鬼样子。
段初白与沈召月青梅竹马，在孤儿院长大，两人关系亲密无间，整天粘在一起，我们总是打趣他们两个就像是对小情侣一样。
小月13岁的时候被查出了白血病，当时只是早期，靠着药物治疗，期间院长她们访遍各地为小月寻找合适的骨髓来进行移植手术。半年前，小月的病情突然恶化，医生说必须尽早进行骨髓移植手术，万幸的是，经过院长和林先生的努力，终于个找到了适合的骨髓。
小月如期进行了手术，手术很成功，但是术后才过了不到一周，小月的身体就出现了排斥反应，若不是及时救治，这个15岁的女孩就死了。
此后，小月的身体一天比一天严重，每天需要靠吃一大堆药物和化疗来维持生命。
这两年来，若不是初白一直陪伴在小月身边，小月她怕不是早就崩溃了。
手术失败了，可是院长她们并没有放弃希望，一直在努力寻找新的配种，可小月她已经错过了最佳手术时间，多拖一天就多一分风险。
她的脸上长满丘疹，手臂，腰部的皮肤开始溃烂，她那头漂亮的长发逐渐脱落，小月忍痛剪掉了心爱的长发，她可是最宝贝她的头发的。
我永远不会忘记，手术失败的那天，当小月从病房里被推出来时，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她问我们她的头发还能长出来吗，她会不会死去。
谁也没有办法回答她，看着小月那副模样，我们心里都不好受。
最难受的就属初白了，看着从小长大的玩伴如今这副模样，换成谁丢不好受，更何况，他才14岁啊！
初白的头发是为小月留的，他想要把自己的头发留长，然后剪下来做成假发送给小月，也算是一种无形的鼓励，鼓励她战胜病魔，让小月明白，自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护工边说边抹眼泪，红彤彤的眼眶里蓄满泪水，秦衍不忍心递过去一包纸巾，护工愣了一下道谢接过，擦干眼泪。
“孤儿院的孩子对段初白的头发怎么看？”
秦衍问了句与案件无关紧要的问题，这个问题却令护工沉默了，酝酿许久才开口，语气染上了忧伤。
“很不好，我不知道你们能否想象，就像是女校里突然闯进一个男生，大家一开始会觉得新奇、好玩，当新鲜感褪去迎接他的将会是无休止的恶意，她们会把他当做异类，排斥他，害怕他，骂他怪物。
‘非我族人，其心必异’这句话用在这里可能不是很恰当，但意思是差不多的。不是我们家族的人，必定不同我们一条心，融不进我们的异类，必然要遭到制裁。
孤儿院的孩子就是这样的想法，他们把初白当做怪物，当成异类，只因为他与他们格格不入，他们会明里暗里欺负他，把他的衣服撕碎浑身**扔在孤儿院门口，禁锢住他扒下他身上的衣服给他换上各种小裙子，逼着他学习女孩子的行为举止……”
“你们就不阻止吗？”
韩零又吃上一根棒棒糖。
“阻止过的，但他们表面乖巧听话，私下里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继续欺负初白，每次初白身上都带着淤青。
后来我明白，我们保护的了他一时却保护不了他一辈子，他必须学会自己反抗才行。”
“童言无忌才是最伤人的，难道我们就要因为他们是孩子，就不计较他们说的话吗，披着天使的外衣，做着恶魔的行为，与牲畜有何区别。”
韩零评价着此番行为，目光冷淡如冰，毫无温度可言。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哪怕是世人眼中单纯无害的婴孩，心底也埋藏着恶魔的种子。
秦衍透过窗户看着里面的二人。
沈召月虚脱地靠在病床上，宛若病西施的她仿佛下一秒就能昏过去。
段初白坐在椅子上，拿着水果刀给她削苹果，削好后还贴心地切块放进果盘里，做完这些，用牙签插好苹果喂给沈召月，沈召月低头去咬苹果，在嘴里慢慢咀嚼。
沈召月笑起来，眼角弯弯，跟段初白说着什么，段初白贴心地倾身去听，脸上的肌肉扯动着，沈召月的笑容更深，段初白紧接着又叉起一块苹果喂过去。
秦衍看着这副美好，突然想到了封铭，想起自己14岁那年摔伤住院的时候，封铭特意从警校请假来医院看望并且请假留下来，照顾自己直到出院。
当时的封铭就跟段初白一样，坐在病床前亲手给他削苹果、切块、投喂，无微不至的照顾，让秦衍一度怀疑自己不是腿折了，而是全身瘫痪了。
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日子秦衍过的可谓是……舒服极了，以至于出院后没有了贴身服务短时间适应不过来。
看到此处，秦衍有些犹豫，他有点不敢去拿两个孩子的头发，万一他们的头发真的匹配上怎么办。
他心里不希望那两个孩子成为嫌疑犯。
嗡嗡！
秦衍口袋里的手机发生震动，是傅玖发来的消息，来告诉他鉴定结果的。
法医队的天才少女办事速度果然够快。
傅玖：与通风管道里的头发是同一个人。
秦衍愣了下，看向房间里面，盯着段初白的后脑勺，握着手机的手机微微收紧，而后松开，打字过去。
秦衍：好，谢谢。
傅玖：不客气。
那几根头发是段初白的，与通风管道里的头发一模一样，这说明段初白是进入通风管道的嫌疑人。
他的体型介入少年和青年间，很容易钻进通风管道，在里面也发现了他头发，秦衍不得不怀疑他。
可这只能说明段初白去过那里，并不代表他一定是凶手，是杀害林天松的人，他可能只是被利用，他的动机在哪呢？
比起他，贾善美要更有嫌疑。
秦衍第一次想要极力去找出证据来证明某个嫌疑最大的人不是凶手。
如果段初白是凶手，那假保洁百分之九十是贾善美，她负责放风，段初白负责动手。
可是，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贾善美会放心让他去做，推理只是推理，如果要定他们的罪，还需要更加有力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