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得更紧了点,“不然又要着凉。”
“你管我。”江予沨嘟囔着,却没再推。他蜷起腿,膝盖顶在澜宋的腰侧,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感觉到对方肌肉的硬度。心里忽然冒出点莫名的气,不是恼,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像被什么东西挠着,非得做点什么才能安分。
他猛地抬头,在澜宋下巴上咬了口。
不重,更像是用牙齿轻轻磕了下,带着点试探的狠。澜宋的呼吸顿了顿,低头看他,眼睛在暗处亮得惊人:“闹什么?”
江予沨别过脸,不看他,耳朵却红了。“谁闹了?”他梗着脖子,声音硬邦邦的,“就是……有点不舒服。”
这话半真半假。身体确实有点累,可更多的是心里那点说不清的别扭——明明是自己先提的“假戏真做”,是自己主动吻上去的,事到如今,却又莫名地生怯,像个偷了糖又怕被发现的小孩。
澜宋没戳破,只是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动作温柔得不像话。“哪里不舒服?”他问,声音放得很轻,“要不要喝点水?”
“不要。”江予沨闷声说,往他怀里又钻了钻,鼻尖蹭着对方的颈窝,闻到那股淡淡的皂角香,心里的躁意忽然就淡了点。他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在澜宋胳膊上捏了把,力道不算轻:“喂,你是不是经常这样?”
“哪样?”澜宋低头看他。
“就是……”江予沨卡了壳,脸颊有点发烫,“跟别人……”
话没说完就被澜宋打断。对方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带着点安抚的意味:“没有别人。”声音很认真,像在宣誓,“只有你。”
江予沨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猛地抬头,撞进澜宋的眼睛里。那里没有了平时的拘谨,只有一片坦诚的亮,像晒过太阳的湖水,清得能看见底。他忽然觉得有点慌,像是撒泼的小孩被人温柔地接住了,所有的任性都落了空。
“谁、谁问你这个了。”他别过脸,耳尖红得快要滴血,手指却下意识地攥住了澜宋的衬衫,“我就是……就是觉得床太挤了。”
澜宋看着他泛红的侧脸,忽然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皮肤传过来,带着点麻痒的暖。“嗯,床是有点挤。”他顺着他的话说,手指却轻轻勾了勾他睡衣的蕾丝袖口,“那怎么办?要不要我去睡地板?”
“才不要!”江予沨想也没想就反驳,说完又觉得太急,有点不好意思,声音低了下去,“……地板硬。”
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实在可爱,澜宋忍不住又笑了,低头在他发顶吻了吻:“那只能委屈你了,挤一挤。”
江予沨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靠得更紧了。黑暗里,他能清晰地听见澜宋的心跳,一下一下,稳得让人安心。那些生怯和别扭像被温水泡过的糖,慢慢化了,只剩下点甜甜的暖。
他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咬澜宋下巴的样子,大概蠢透了。可被这样温柔地哄着,又莫名地觉得有点舒服,像只炸毛的猫终于找到了可以安心蜷缩的角落。
“澜宋。”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气音。
“嗯?”
“明天……”江予沨顿了顿,手指在对方胸口画了个圈,“我能不能不穿这件红睡衣了?太傻了。”
澜宋低笑:“好,不穿了。”
“还有……”江予沨的声音更小了,“你爸妈要是问起来……”
“就说我们聊了一晚上。”澜宋接话很快,语气里带着点笑意,“放心,我应付。”
江予沨“嗯”了一声,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他把脸埋在澜宋胸口,闻着那股让人安心的皂角香,眼皮越来越沉。迷迷糊糊间,感觉澜宋又在他发顶吻了吻,动作轻得像羽毛。
这次他没躲。
天快亮时,江予沨先醒了。
窗帘缝隙漏进点灰蓝色的光,刚好落在澜宋脸上。他睡着时眉眼很温顺,平日里那点紧绷感彻底卸了,睫毛长而密,呼吸轻得像羽毛。江予沨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想起昨夜这人说“只有你”时的认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伸手在他脸颊上轻轻捏了把。
澜宋被这一下弄醒了,眼睫颤了颤,睁开眼时还带着点刚睡醒的迷蒙。视线对上江予沨的瞬间,他像是被烫到似的猛地顿了下,下意识想往后缩,却忘了两人还缠在一起,动作幅度大了点,反而把江予沨拽得更紧。
“醒了?”江予沨挑眉看他,声音里还带着点没散尽的慵懒。
澜宋这才反应过来两人还维持着相拥的姿势,耳根“腾”地红了。他手忙脚乱地想松开,指尖碰到江予沨睡衣领口的蕾丝边,又像被刺扎了似的缩回来,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早、早上了。”
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倒比昨夜那个抱着他说“热也得忍着”的人更像他自己。江予沨看得有趣,故意往他怀里又靠了靠,鼻尖几乎要碰到他下巴:“慌什么?不是说好了演戏给你爸妈看?这就露馅了?”
“没、没有。”澜宋喉结动了动,声音有点发紧,“我只是……”他想说“只是不习惯”,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明明是演给长辈看的戏码,是为了应付家里催婚才临时搭的伙,可从昨夜江予沨往他怀里缩的那一刻起,有什么东西好像悄悄变了质。他记得对方银灰色的发梢蹭过他皮肤的痒,记得那口不轻不重的咬在下巴上的触感,甚至记得他说“床太挤了”时,尾音里藏不住的依赖。
这些画面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让他心里忽然乱糟糟的。像是走错了路的旅人,站在陌生的岔路口,茫然又无措。
“只是什么?”江予沨追着问,眼神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他太了解澜宋这副样子了——看似沉稳,骨子里却藏着点容易较真的憨劲,一旦当真了,就会露出这种手足无措的尾巴。
澜宋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偏过头去看窗帘,耳根红得快要滴血。他能感觉到怀里人的体温,还有对方呼吸落在颈窝的轻痒,这些都在提醒他,昨夜的温柔不是梦,而他好像……真的把这场戏当了真。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更慌了,手指无意识地蜷起来,指尖泛白。
江予沨看着他这副样子,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行了,别绷着了。”他伸手拍了拍澜宋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大猫,“脸都快红透了,等会儿你妈进来看到,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
澜宋这才猛地回神,转头看他,眼神里还带着点没散去的茫然:“我……”
“我知道。”江予沨打断他,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不就是入戏深了点么?多大点事。”
他说得太坦然,反而让澜宋愣住了。他以为对方至少会觉得奇怪,或者……像以前那样调侃他几句,可江予沨只是平静地接受了,甚至还带着点“果然如此”的了然。
“你……”澜宋张了张嘴,想问“你不觉得奇怪吗”,可看着江予沨那双清亮的眼睛,话又堵在了喉咙里。
江予沨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把那点整齐的发丝揉得乱糟糟的。“放心,”他笑得眉眼弯弯,“戏还得接着演。不过……”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带着点戏谑,“澜宋,你这心理素质不行啊,才这点就绷不住了?”
温热的气息拂在耳边,澜宋的耳朵又红了几分。他别过脸,低声嘟囔:“谁绷不住了……”
话虽如此,心里那点茫然和慌乱,却好像被江予沨这几句轻松的话给抚平了些。他偷偷抬眼看向对方,江予沨正侧躺着看他,嘴角噙着笑,眼神里没有丝毫异样,坦荡得让他忽然觉得,或许……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晨光漫过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还有江予沨偶尔低低的笑声,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澜宋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房门被轻轻叩响时,澜宋还在跟自己较劲——手搭在江予沨腰侧收了又放,指尖悬在对方睡衣的布料上,像怕碰碎什么似的。
“小宋,予沨,醒了吗?”是澜母的声音,带着点清晨的温和。
江予沨眼疾手快地按住他要抽回的手,往自己腰上按得更紧了些,同时扬声应道:“醒啦阿姨,这就起。”声音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尾音还带着点刚睡醒的黏糊。
澜宋浑身一僵,偏头看他,眼神里满是“你干嘛”的惊慌。江予沨却冲他眨了眨眼,用口型说:“演全套。”
等两人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开门,澜母正端着早餐往餐厅走,见他们出来,笑盈盈地回头:“醒啦?快来吃早饭,粥刚熬好的。”
目光扫过两人时,她特意顿了顿——江予沨换了件宽松的白T恤,头发有点乱,眼角带着点浅红;澜宋则穿着常穿的灰色家居服,只是耳根的红还没褪尽,两人站在一起,倒真有种刚睡醒的亲昵感。
澜母眼底的笑意深了些,没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厨房。
餐桌上摆着清粥小菜,澜父正坐在桌边看报纸,抬眼瞥了他们一下,哼了声算是打招呼。澜宋刚要坐下,江予沨却抢先一步,自然地拉开他旁边的椅子,自己坐了过去,手肘还不经意地碰了碰澜宋的胳膊。
澜宋的手紧了紧筷子,感觉父亲的目光在自己背上烧了个洞。他想往旁边挪挪,又被江予沨用膝盖在桌下轻轻顶了顶,对方还冲他眨了眨眼,嘴角噙着笑,像只偷腥的猫。
“昨晚睡得还好?”澜母端着咸菜过来,状似随意地问。
江予沨舀了勺粥,慢悠悠地说:“挺好的,就是床有点小,半夜总怕挤到澜宋。”
澜宋差点被粥呛到,猛地抬头看他,对方却一脸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还伸手替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动作自然得不像话。
“小年轻火力旺,挤挤暖和。”澜父放下报纸,难得接了句,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圈,没再说别的。
澜宋的脸更烫了。他闷头喝粥,感觉江予沨的膝盖还时不时地在桌下碰他一下,轻得像羽毛,却让他整个人都紧绷着,连耳根都在发烫。
这哪是演戏?分明是江予沨在故意逗他。
好不容易熬到早餐结束,澜宋刚想找借口溜回房间,就被澜母叫住:“下午你王阿姨她们要来家里打牌,予沨也一起热闹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