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狞那暴力美学的一巴掌(按碎感应板),让动力舱陷入了短暂的、充满敬畏(和懵逼)的死寂。控制台冒着小青烟,像个被揍服了的铁疙瘩。那些弹出的杀人小装置也蔫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控制塔顶层……”温屿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点“终于来活儿了”的兴奋,目光投向远处黑暗中那根高耸的、一看就不是好鸟的尖塔,“厂长大人藏的‘净化钥匙’,哥们儿这就来取!”
谢存言简意赅:“走。” 提着那盏生命力顽强的煤油灯就要下平台。
“等等!”小影急忙喊住,指着冷却池边缘那些焦黑的、形状可疑的块状物,小脸煞白,“日志说…厂长连他女儿阿莉雅都…都推进去了…阿织她…” 她担忧地看向角落里瑟瑟发抖、无声流泪的阿织。
阿织听到“阿莉雅”的名字,身体猛地一颤,浅灰色的眼眸里蓄满的泪水终于决堤。她挣脱小影的手,踉踉跄跄地跑到冷却池边缘,对着那片巨大的、死寂的熔炉,“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那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悲伤和绝望,仿佛积压了无数岁月的痛苦在这一刻爆发。
“爸爸…为什么…阿莉雅好痛…好烫…” 阿织断断续续地哭喊着,声音不再是平时的怯懦,而是带着一种空灵的、穿透灵魂的悲鸣,“阿莉雅不想变成火…阿莉雅想回家…”
哭声在空旷的熔炉间回荡,如同无数亡魂的合唱。魁梧大汉和帽衫青年听得头皮发麻,连滚带爬离冷却池远远的。司稚希看着阿织悲痛欲绝的样子,熔金般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复杂,镜中“祭品”的血字带来的恐惧似乎被这巨大的悲伤冲淡了一些。
温屿挑了挑眉,难得没发表毒舌评论。谢存提着灯,昏黄的光线下,他的侧脸线条似乎也柔和了那么一丝丝(也可能是错觉)。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滴答…滴答…”
那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滴水声,毫无征兆地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无比清晰,仿佛就在每个人的耳边!来源,赫然是阿织脚下冷却池边缘干涸的、黑红色的泥状沉淀物!那些沉淀物仿佛被阿织的泪水激活,正缓缓渗出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
与此同时,动力舱穹顶那些粗大的、锈蚀的管道开始剧烈震动,发出如同呜咽般的“呜呜”声!整个空间的光线开始疯狂闪烁!空气中弥漫的那股腐朽气息陡然加剧!
“是阿织的悲伤!”小影瞬间明白了,“她在唤醒熔炉残留的怨念!安全屋的滴水声…是熔炉对生命流逝的模拟!它渴望眼泪和恐惧!”
仿佛印证她的话,熔炉主体上那些早已熄灭的观测窗口中,猛地亮起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巨兽睁开了嗜血的眼睛!一股冰冷、怨毒、贪婪的意志瞬间锁定了正在哭泣的阿织!
“吼——!” 一声非人的、饱含无尽痛苦与饥饿的咆哮从熔炉深处传来!比之前“血肉工造”的嘶嚎更加恐怖,直击灵魂!
“阿织小心!”小影尖叫着冲过去想拉她。
但已经晚了!
熔炉下方干涸的冷却池中,那些黑红色的泥泞如同活了过来,猛地伸出数条粘稠的、由锈蚀金属碎片和腐烂血肉构成的巨大触手,带着刺鼻的腥风,闪电般卷向池边的阿织!
阿织似乎完全沉浸在悲伤中,毫无所觉!
“完了!”魁梧大汉和帽衫青年绝望地闭上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砰!砰!”
三声沉闷到极致的、如同重锤擂鼓的巨响,几乎在同一时间炸开!
第一声:谢存如同人形炮弹,后发先至,一脚狠狠踹在距离阿织最近的一条触手上!那由金属和腐肉构成的触手竟被硬生生踹得断裂开来,黑红色的粘液四溅!
第二声:温屿不知何时捡起了地上半截锈蚀的钢管,眼神疯狂而兴奋,用尽全身力气(包括受伤的左臂,疼得他龇牙咧嘴),如同打棒球般狠狠抡在另一条触手上!“咔嚓!” 钢管弯曲,触手也被砸得歪向一边!
第三声:司稚希!这小鬼熔金般的瞳孔亮得吓人,双手猛地向前一推,一个凝实了许多的金色力场瞬间张开,如同盾牌般挡在阿织身前!“咚!” 最后一条触手狠狠撞在力场上,发出沉闷巨响!司稚希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倒飞出去,后背重重砸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痛哼一声,金色力场瞬间溃散,但他成功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猛男兄!干得漂亮!”温屿忍着左肩的剧痛,还不忘给司稚希点了个赞(虽然语气更像调侃)。
司稚希疼得龇牙咧嘴,想骂人又没力气,只能狠狠瞪了温屿一眼。
阿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停止了哭泣,茫然地看着眼前。
熔炉被激怒了!观测窗口中的红光暴涨!更多的、更加粗大的触手从冷却池的泥泞中疯狂涌出!整个动力舱如同变成了恐怖的触手地狱!
“妈的!没完了是吧?!”魁梧大汉吓得魂飞魄散。
“规则!安全屋的规则!”小影突然大喊,指着熔炉主体上那些闪烁的红光,“【午夜不语】!【莫信滴水声】!这熔炉残留的意识,就是依靠声音和情绪定位猎物的!阿织的哭声和恐惧是它的食粮!我们说话的声音也会刺激它!”
众人瞬间醍醐灌顶!原来安全屋的禁言和“莫信滴水声”,是为了屏蔽熔炉的感知!而【镜中无人笑】…恐怕是指那些被献祭者的怨念,会通过镜子寻找替身!
“不说话?简单!”温屿咧嘴一笑,笑容疯狂又灿烂,他猛地指向熔炉主体上一个巨大的、连接着粗管道的阀门,“谢存!猛男兄!还有那位…嗯…黑无常兄!看见那个最大的‘青春痘’没?给它挤了!”
谢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神瞬间锁定目标。他二话不说,如同离弦之箭冲向熔炉下方!
司稚希也挣扎着爬起来,熔金瞳孔里凶光毕露:“挤爆它!” 跟着冲了过去。
满狞依旧沉默,但身影一晃,已经出现在温屿所指的阀门附近,速度比谢存还快!
“喂!你们三个暴力狂等等我!”温屿拖着伤臂也想冲,被小影一把拉住。
“温哥!你省省吧!当啦啦队行不行!”小影快哭了。
三个“拆迁队”核心成员已经就位。
谢存低吼一声,全身肌肉贲张,双手如同铁钳,死死抓住锈蚀的巨大阀门轮盘,手臂上青筋暴起,开始用蛮力逆时针猛拧!金属发出刺耳的呻吟!
司稚希双手按在旁边的管道上,熔金光芒涌入管道,试图从内部破坏结构,小脸憋得通红。
满狞最直接。他抬起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五指并拢,掌心凝聚起一团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能量,对着阀门与炉体连接的脆弱部位,狠狠一掌拍下!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不是阀门被拧开,而是连接处被满狞那恐怖的一掌直接拍得粉碎!狂暴的高温高压蒸汽混合着暗红色的、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液体(疑似熔炉的“血液”),如同火山喷发般,从破碎的连接口疯狂喷射而出!
“卧槽!生化攻击!”温屿怪叫一声,拉着小影和阿织就往铁梯下跳。
魁梧大汉和帽衫青年连滚带爬。
谢存和司稚希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喷泉”冲得一个趔趄,满身都是粘稠恶臭的液体。
当满狞那摧枯拉朽的一掌拍碎熔炉核心节点,狂暴的蒸汽混合着恶臭的“锈蚀之血”喷涌而出时,熔炉并未立刻沉寂。那两点猩红的观测眼疯狂闪烁,发出断断续续、如同老式收音机卡带的、混杂着无数痛苦哀嚎的扭曲声音:
“阿…莉雅…我的光…燃料…不够了…永恒…需要更多…”
这不是冰冷的电子音,而是厂长被永恒执念扭曲的、残留意识的疯狂呓语!
瘫软在冷却池边缘的阿织(阿莉雅的残影)猛地抬起头!浅灰色的眼眸不再是空洞的悲伤,而是爆发出撕裂灵魂的痛楚和愤怒!她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对着那垂死的熔炉核心,用尽灵魂的力量哭喊,声音穿透蒸汽的嘶鸣,清晰地撞击在每个人心上:
“爸爸!!永恒是冷的!是黑的!阿莉雅不要!阿莉雅只想…只想听你再讲一次…讲一次星星的故事!!”
这哭喊,凝聚了所有被献祭者的绝望控诉。
熔炉上那两点猩红猛地剧烈闪烁,如同垂死的心脏被狠狠攥住。扭曲的呼唤骤然停顿。紧接着,一个更加微弱、却带着一丝迟来的、属于人类父亲的颤抖声音,艰难地从那扭曲的金属中挤出:
“…星…星星…阿莉雅…爸爸…错了…”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猩红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巨大的熔炉发出一声悠长、沉重、仿佛解脱又似无尽悔恨的叹息。覆盖其上的锈蚀不再蔓延,而是如同凝固的、血色的泪水,死死锁住了这座吞噬了女儿与无数生命的罪恶熔炉。
死寂的黑暗笼罩动力舱(唯有谢存那盏煤油灯顽强亮着)。只有阿织(阿莉雅)那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小兽呜咽般的哭声在空旷中回荡。魁梧大汉和帽衫青年涕泪横流。司稚希紧抿着唇,熔金般的瞳孔里水光闪烁,倔强地别过脸。小影抱着膝盖无声落泪。连满狞那万年冰封的侧脸,在昏黄灯光下也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裂痕。
温屿靠在冰冷的管道上,左肩的疼痛仿佛麻木了。他看着死寂的熔炉废墟和哭到脱力的阿织,脸上惯常的疯狂笑意消失,只剩下一种深沉的、近乎疲惫的静默。锈蚀腐蚀的,何止是金属?
谢存提着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两人。他沉默地看着温屿褪去疯批外壳后罕见的空茫侧脸,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他抬起没提灯的手,指尖微微动了动,最终只是更紧地握住了灯柄,指关节泛白。
【副本:锈蚀之心,通关。】
【结算中…】
冰冷的合成音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
【午夜不语】/【莫信滴水声】:熔炉通过声音(恐惧、交谈)和模拟生命流逝(滴水声)定位猎物。
【镜中无人笑】:被献祭者怨念(厂长扭曲执念)通过镜子寻找替身(“祭品”)延续“燃料”。司稚希因触碰媒介被标记。
【灯光不灭】:微弱光明驱散怨念低语,维系精神净土。
【结算提示】:
[小影]触发[守护遗愿],留下净化怨念,脱离序列。
[李强]、[张明]精神污染超标,强制下线疗愈。
小影与阿莉雅在白光中消散,留下释然与担忧的眼神。魁梧大汉与帽衫青年在惊恐中被强制传送。
【传送现实 & 暧昧快递】:
白光笼罩剩余四人。
司稚希只觉恶臭消失,耳边响起冰冷提示:【“祭品”标记临时屏蔽,根源未除。】他看向满狞方向,只捕捉到一个模糊黑影消失于白光。
“喂!黑…!”失重感吞没了他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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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温屿的公寓。
温屿猛地从柔软的沙发上弹坐起来,大口喘着气。窗外阳光明媚,车流声隐约传来。没有锈蚀,没有恶臭,只有左肩隐隐传来的酸痛提醒他,那一切不是梦。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干净的家居服,又摸了摸完好无损的左肩(游戏里的伤势似乎不会带回现实,但痛感残留?),眼神还有点发直。
“叮咚!叮咚!” 门铃声突兀地响起。
温屿皱了皱眉,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
现实世界,温屿的高级公寓。
温屿从沙发上弹坐起来,大口喘息。窗外阳光刺眼,左肩残留着酸胀的幻痛。阿莉雅绝望的哭喊与厂长迟来的忏悔在脑中交织,沉甸甸的悲凉堵在胸口。
“叮咚——”
门禁屏幕显示:快递员,鸭舌帽压得很低,手持文件袋。
“温屿先生?加急件,本人签收。” 门外声音低沉、冷冽、公式化。
温屿瞳孔一缩,嘴角勾起玩味的冰冷笑意。他趿拉着拖鞋走到玄关,倚着门框,对着话筒拖长调子:“哟,谢‘快递’?业务挺广啊?包裹里是十五年前的螺丝刀,还是…新凶器?”
门外沉默几秒:“重要文件。开门,签收。”
温屿嗤笑,按下开门键。智能门无声滑开。
谢存穿着略不合身的快递制服,帽檐下俊脸冰封,一手文件袋,一手签收板,目光平静如深潭。
四目相对。阳光从温屿身后洒入,为谢存挺拔身影镀上金边,却化不开那身冷冽。温屿睡袍微敞,慵懒而危险,桃花眼里闪烁着探究与挑衅。
“文件?”温屿逼近一步,沐浴露清香与谢存身上的尘土阳光味交织。他气息拂过对方脖颈,“什么‘重要’文件,劳您亲自送上门?” “送”字咬得极重。
谢存身体微僵,避开视线,将文件袋塞进温屿怀里:“自己看。” 递过签收板,声音低哑一分。
温屿垂眸看包裹,又抬眼扫过谢存滚动的喉结和紧抿的薄唇。心情莫名好了点。他慢条斯理接过签收板,指尖故意擦过谢存手背,感受对方肌肉瞬间绷紧。
“签好了,谢、快、递。” 温屿龙飞凤舞签下假名,板子丢回去,笑容灿烂欠揍,“进来喝杯茶?聊聊…你怎么‘精准配送’到前仇人家的?”
谢存接过板子,目光沉沉锁住温屿。那眼神深邃,探究、警惕、压抑…还有一丝被撩拨后的隐忍。他沉默地站在门口,高大身影将温屿笼罩在压迫感的阴影里。
温屿抱臂倚门,好整以暇回视,嘴角噙笑如逗弄猎物的猫。阳光切割明暗界线,横亘两人之间。制服的禁欲,危险的靠近,无声的僵持,流动的暗涌。此刻的暧昧,无声胜有声。
温屿没拆包裹,更享受这微妙“对峙”。他状似随意问:“那工厂…就为一个疯子的‘永恒’?”
谢存目光投向窗外,声音低沉:“扭曲的执念,滋生最深黑暗。” 顿了下,“系统在豢养它。”
温屿眼神一凛。豢养?以人性黑暗为食?熔炉、阿莉雅的泪、司稚希的血字…“七日谈”究竟为何?
“下个副本是学校?”温屿挑眉,语气期待,“希望有趣点。最好…”他意有所指瞥谢存制服,“多来点‘惊喜’。”
谢存深深看他一眼,眼神无声警告:小心。转身,干脆离开。
温屿关门,背靠门板,看着手中包裹和空荡门口,眼中兴奋与深思交织。执念…扭曲…学校…他开始期待了。
几天后,冰冷提示音响起:
【新副本载入…】
【主题:青藤私立高级中学】
【类型:校园惊悚·救赎之章】
【玩家人数:4】
【核心规则:禁止回答走廊提问!保持安静!真相在破碎的日记里!嘻嘻…】
诡异俏皮声中,白光吞噬视野。
温屿再睁眼,身处昏暗旧走廊。灰尘与旧书味弥漫。身上是蓝白宽大校服。旁边,是同样校服、一脸冰山的谢存。
走廊尽头阴影蠕动。一个带着哭腔、幽幽的少年声如冰冷毒蛇滑来:
“同学…你看到我的…同桌了吗?他不见了…我好害怕…”
声音在空寂中回荡,悲伤而诡异。
禁止回答?
温屿舔唇,眼中疯批的兴奋点燃。他无声对口型:“游戏开始,同桌。”
谢存眸光微沉,戒备如蓄势凶兽。
而在他们视线盲区的阴影里,两道穿着同样校服的颀长身影静立。一个眼神清澈忧悒如林间雾(林辰),一个眉宇桀骜戾气暗藏(陈焰)。他们,是这所学校的核心悲剧,是“救赎之章”的主角。散落的日记碎片,将拼凑出他们被生活践踏又互相救赎的泣血故事。而温屿与谢存,将用他们的视角,见证人性至暗与至善的碰撞,揭开隐藏在“禁止回答”背后的、令人心碎的真相。
【午夜不语】/【莫信滴水声】:熔炉残留意识通过声音(哭泣、恐惧、交谈)和模拟生命流逝(滴水声)定位猎物。禁言和屏蔽滴水声是为了生存。
【镜中无人笑】:被献祭者的怨念(尤其是厂长因执念产生的扭曲意识)会通过媒介(镜子)寻找替身(“祭品”)来延续“燃料”。镜中出现的“笑”,是怨念引诱替身的伪装。司稚希被标记为“祭品”,正是因为他在错误的时间触碰了媒介,被厂长扭曲的执念锁定。
【灯光不灭】:煤油灯是安全屋的“锚”,微弱的光明能驱散怨念的低语和窥视,维持一片短暂的精神净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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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猛男”拆迁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