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边境大捷。
孟云骁所率大军势如破竹,不仅成功助伊荼伽肃清了伊扈王的残余势力,更将屡次扰乱大应边境的乱党一举荡平,再立军功。
只是伊扈王本人狡猾多诈,在乱军之中寻得一线生机,侥幸逃脱。南虺国主伊荼伽已下令在全国境内进行搜捕,务必将其擒获。
借此良机,伊荼伽收归了多年来各自为政的部族乱党,将权力收归于王室,国中局势渐趋稳定。
大应与南虺互不侵犯的文书顺利签署,两国之间的商贸往来也正式提上了日程,滇南一带的百姓终于可以摆脱滋扰,一时欢欣鼓舞。
洛嫣和听闻此消息时,人正在东宫。
听完福生的汇报,连日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浮现笑意:“太好了,孟将军不负众望,边境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了。”
温知崇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她:“这下你总该放心了。”
洛嫣和点了点头,却又微微蹙起眉:“只是那伊扈王一日不除,终究是个隐患。他为人阴险狡诈,又熟悉南虺地势,若藏匿起来,怕是不易寻到。太子哥哥,此事还需加派人手,万一他逃到大应,务必尽快将他缉拿归案,免留后患。”
温知崇见她眉宇间又染上忧色,温声道:“此事我已有所安排,南虺那边也会全力搜捕,你莫要总是为此事忧心。”
洛嫣和心中轻叹,她如何能不担心。上一世南渝之战的惨烈景象历历在目,孟家军几乎全军覆没,其中便有这伊扈王在暗中作祟,勾结大应敌国。如今他虽然失势逃亡,但只要一息尚存,便如同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再出乱子。
温知崇见她依旧锁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柔声劝慰:“你总是这般忧思不断,我会担心的,你放心,我绝不会给他再有兴风作浪的机会。如今边境大捷,总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你也该高兴些。”
洛嫣和勉强扬起唇角,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正说着,殿外有人禀报道:“太子殿下,郡主,陛下召二位前往静心殿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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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承王府内。
“孟云骁……赢了。”温承延心里矛盾。他希望孟云骁赢,这样洛嫣和便不必去和亲。但也不希望他赢,因为他是太子的人。
江顺垂首立在一旁,声音愈发低沉:“不仅如此,殿下,孟将军在清剿伊扈王余党之时,似乎……似乎抓到了我们安插在伊扈王身边的人,正在暗中调查。”
“什么?”温承延一惊,但随即冷静下来,“无妨,此次边境之战我们又没给他们传递消息,他查不到本王头上。”
“可是殿下。”江顺额上渗出冷汗,“吕敦他……他似乎私下里给伊扈王那边递了消息,透露了孟将军的行军路线,如今好像走漏了风声……”
“你说什么?!”温承延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案上,“他好大的胆子!竟敢瞒着本王私自行事!简直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江顺连忙道:“殿下息怒。吕敦此举虽然鲁莽,但他也是一心为殿下筹谋。如今孟云骁那边也只是有所怀疑,并未掌握确凿的证据证明此事与我们有关。即便真的查到了吕敦头上,也不会牵连到殿下。”
温承延怒火中烧,心中涌上不安:“话虽如此,但……”
吕敦是信国公宋奉年的人,而宋家是他的母族,是他最重要的支持者。就算孟云骁只查到吕敦,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是他指使,也还是会受到牵连。
孟云骁此人深得皇上信任。若他真的抓住了什么把柄,定然会让他一查到底。
温承延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为今之计,若是孟云骁当真查到了什么对他不利的证据……或许,只能先下手为强,让他永远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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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心殿内,洛嫣和与温知崇向皇上行礼问安。
殿中除了皇上,还有几位大臣,皆是面带喜色。
皇上龙颜大悦,朗声道:“南虺之事总算了结,孟将军不负朕望,为我大应立下大功。今日召你们来,便是要商议一下与南虺通商的具体事宜,诸位爱卿有何良策,尽管畅所欲言。”
户部尚书率先出列,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乃是尽快规划商路。滇南一带地形复杂,需勘察并修缮几条主要商道,确保货物运输通畅安全。此外,可考虑在边境设立互市,方便两国商人交易。”
皇上微微颔首:“嗯,爱卿所言有理。商路乃是通商之基石,务必妥善规划。”
又有大臣跟着道:“陛下,臣以为通商初期可适当降低税收,以鼓励商贸往来,待日后商路成熟,再行调整。同时,需明确禁运与准许交易的货物清单,既要惠及民生,亦要防止重要物资外流。”
“嗯。”皇上点了点头,看向温知崇:“太子,你有何看法?”
温知崇拱手道:“父皇,儿臣赞同两位大人的看法。开拓商路,减免赋税,乃是促进商贸的有效之举。儿臣以为,还可以鼓励民间商队参与,朝廷给予一定的扶持与保护,如此可更快活跃两国经济。”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转向洛嫣和:“清晏,你执掌药门,对南虺的药材可有了解?说说你的看法。”
洛嫣和上前一步言道:“皇上,南虺气候湿热,盛产许多我大应稀缺的珍贵药材香料,具体的,臣需回药门与药师商议一番,再行奉上名录。不过大应与南虺久不来往,还得派人亲往查验为好。此外,臣发现灵蛇喜爱的四青楸树十分特别,易成活,生长快,或可引入。”
“好,这方面的名录便交给你了。”
洛嫣和行礼回道:“微臣遵旨。”
议事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待诸事商议妥当,众臣陆续退下,洛嫣和却留了下来,似有话要说。
温知崇离开前看了洛嫣和一眼,见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先退下了。
洛嫣和上前一步,躬身道:“皇上,清晏有一事相求。”
皇上看向她,温和道:“清晏有何事,但说无妨。”
洛嫣和开口言道:“安排好名录之事后,清晏想……暂时离开京城,回药灵谷一趟。”
皇上闻言,略有些讶异:“哦?可是药门中出了什么事?”
洛嫣和摇头:“并无大事,只是药门中有些事务需要清晏亲自处理,另外,清晏也想回谷中静心研制几种新的药方。”
这自然只是托词。她心中真正的目的,是想去毒渊谷,寻找能根治皇上咳疾的解药。
孟云骁离开的这三个月来,她并非无所事事。除了协助太子处理事务,她也暗中清理了不少前世背离她的小人,以及温承延安插的人。宫中与药门的各项事务也都安排妥当,即便她暂时离开,也能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
毒渊谷瘴气极重,毒虫遍布。夏季阳气最盛,谷中毒障虽会愈发浓烈,却也是某些奇珍异草成熟的最佳时节。这是她寻求解药的重要机会。眼下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她必须尽快启程,不能再耽搁。
皇上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好,你离谷也有一段时日了,回去处理些事务也是应当。只是路途遥远,务必多加小心,早去早回。”
洛嫣和心中一暖,恭敬行礼:“谢皇上,清晏定当谨记在心。”
离开静心殿,洛嫣和便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立在不远处的宫道旁,芝兰玉树,清雅温润,正是温知崇。
他显然是在等她,见她出来,便迎了上去:“方才见你特意留下,可是有什么事要与父皇单独说?”
洛嫣和略微一顿,犹豫片刻还是如实道:“我向皇上请旨,想回药灵谷一趟。”
温知崇闻言,眸色微动,似是想到了什么:是为了去毒渊谷寻解药,对吗?”
洛嫣和点了点头,轻声道:“是。”
“我陪你一起去。”温知崇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
“不行。”洛嫣和立刻摇头,神色认真了几分。
温知崇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坚持:“为何不行?若是因为毒渊谷太过凶险,那你更不该一人前往。若是不凶险,我又为何不能与你同去?”
洛嫣和被他这番话堵得微微一滞,心中既有暖流淌过,亦有无奈。她轻叹一声,解释道:“太子哥哥,京中诸事繁杂,皇上亦需你从旁辅佐,你身为东宫储君,怎能为了我离京远行?”
她顿了顿,又道,“况且,毒渊谷虽然险恶,但我自幼在药灵谷长大,且体质特殊,寻常毒瘴于我并无大碍。你若同去,我反而要分心。”
“我不管那些。”他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清晏,在我心中,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让我陪你去吧。”
“可是,皇上那边……”
他靠得有些近,她莫名有些紧张。
“父皇想必不会反对,此事交给我。”温知崇继续凑近,直视着她,“带上我吧,好不好。”
“那、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