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石之上,三人重聚,鼎足而立。
烈如秋小心谨慎而又充满期盼地望向月影,月影若有所思地望向气息冷冽之人,沐天落仍是微闭双眼一脸的云淡风轻,无所畏惧。
好似等待宣判一样,这一瞬间变得格外漫长。烈如秋忍不住唤了一声:“月影先生……”
月影将头侧向烈如秋,暗叹一息,随即仍是望向沐天落说道:“给你三次机会。若是不能如愿,你就带着小秋离开这里。”
沐天落哪会轻易让步:“月影掌门,您的性命仅值三次机会么?”
“生死由我自己决定,给你三次机会,只是教你知道天理不可违逆。”
沐天落无动于衷,“有我在此,生死便由不得您自己。在我尚未绝望之前,您没有资格放弃。”
“你!”月影当真是拿这个少年没有一点办法,见他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一身的傲气竟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臣服之心。“你究竟是什么人?!”
“您既然已经同意配合我,又何必在意是否多试几次?”
“其实你并无把握。”
“我有无把握并不重要。何况,多几次尝试对您来说又无损失。岩石上时间有限,如果考虑好了,您知道该怎么做。”
烈如秋听着这二人的对话,心里的寒冰渐渐融化:“这个家伙究竟是怎么说服月影先生的?看他平时少言少语的,竟能将一颗已死之心给说活了?只可惜没能看到他是怎样口若悬河的模样……”
他正想着,心海中听到沐天落的声音:“烈如秋,你与他一路,仍是以一个时辰为限,最后一息走进石屋拔去锁灵针。若是失败,亦不必挂怀。”
烈如秋连连点头,“我知道,不过是多试几次罢了。对吧!”
月影沉默片刻之后,终于不再纠结,指尖升起一道剑气,一剑一影,分向两处,瞬间没入烈如秋和自己的心脉。
仿佛一切重新回到正轨。
沐天落在第一时间施针锁灵,召出乌金织甲与残魂矛远远抛给烈如秋,一面跃上石路飞速离去,一面以灵识说道:“拔针之前,你先用乌金织甲护住自己,务必小心。”
烈如秋仍是跟在月影身后十丈,心情复杂地看着黑雾萦绕之间的身影,踌躇再三,轻声唤道:“月影先生?”
“公子,有何事?”一如初次见面,陌生且疏离,平和而雅正。
烈如秋心中的酸楚难抑,竟然有些哽咽:“您,您可直接唤我知秋。”
月影仍旧谦谦有礼:“知秋公子,有何事?”
“没,”烈如秋暗舒一口气,“没什么事。哦对了,有没有人托你告诉我什么话?”
“并没有。”
“那,”烈如秋突然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您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月影心中一片茫然,“我与知秋公子素不相识。不如,还是请公子随意聊聊吧。”
也罢。就算沐天落对自己没有过多指望,也不能真像个废物一样,什么忙都帮不到他吧?
为了让自己多少有点用处,烈如秋想了想,说道:“月影先生,我就和您说说心里话吧。在来到这个地方之前,我从未如此接近过死亡。”
“我在烈焰庄生活了十八年,最大的烦恼,无非是如何尽快提升修为,聚星成阵,抑或是破解星阵。烈先生对我虽然看起来十分严苛,其实,他藏不住心里面的宠溺。与师兄师姐即使时时拌嘴打闹,他们对我亦是谦让爱护。我经历过的最悲伤的事情,也就是如思师兄与如晓师姐入世游历之前的分别,实在是不值一提。”
“直到一个月前,有一个人告诉我,我并非烈先生在曦和山脚捡回来的无名之子,而是您在十八年前亲自将我送到烈焰庄,托付给烈先生的。六年前,世人以为您已仙逝。但是他告诉我,您尚在人世,只是困在某个地方无法脱身。”
“我离开烈焰庄入世游历,其实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找到您,将您救出困境。闯刀阵登淬刃崖,是为一睹您的容颜,以免相见不相识。您是这世间唯一可以告诉我身世的人,您知道十八年前我的父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也许是我唯一的亲人。”
“淬刃崖上,剑阵中的星辉仍然醇厚,月华依旧皎洁,您虽然不在我的身边,却教我领悟了专门留给我的剑意,让我坚信您仍在人世。”
“来到泠曙山并不容易。各路势力的暗杀、劫杀、围杀接踵而至,说九死一生或许有些过分,但说惊心动魄并不为过。在他的一番精心谋划之下,我们解山外结界,破五行毒阵,引山崩地裂,终于来到此处。”
“这是一个胜过魇梦的炼狱,我是第一次真正地体验到了死亡的滋味。面对您留下的漫天剑意,我只坚持了一盏茶的时间。炙焰熄灭,星辉散尽,神识游离,生机消逝。元神即将堕入无穷无尽、森冷幽暗的深渊,无以复加的恐惧与伤恸,让人刻骨铭心。”
“在最后一刻,我看见一只手伸过来,试图将我拉回去。那一瞬间,我突然不再害怕,也不再感到孤独。即便是真的魂归星海,至少在最后时刻有一挚友陪伴,甚至竭尽所能力图挽留。”
“当然,在这里我并不会真的死去。但是,您会。那一次,和其他任何一次都不同。生与死仅是一门相隔,只是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您的身体变得虚幻,萦绕一身的黑雾都已散去,心脉间的生机急速消匿,仅存虚无缥缈的几缕月华,还有一缕依依不舍的离魂……那一刻,不知道您是否也会恐惧,也会孤寂,是否感知到其实我就在咫尺之外,我是真的很想将您留下来,只是有心无力……”
说到此处,烈如秋已是泪流满面。他抬手用袖口抹了抹,深吸一息,接着说道:“我承认,在石路上行过几遍后,我确实不敢相信能带您活着离开这里。当我眼睁睁地看着您即将在我面前消失的时候,心里面只剩下绝望。事后,我特别地痛恨自己,那个时候为什么不能更加坚定一些,这样我就会毫不犹豫地了结自己,得到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月影先生,我还能在这里与您同行,您还能听到我的絮絮叨叨,这样的机会是他争取来的。在距离自由仅有一步之遥,是他果断地关上了那扇向生之门,将自己留在这个炼狱,继续与死神赛跑,与天理抗争。”
“在您改变心意之后,一切都变得更加艰难。您骂他是疯子是魔鬼,您将他重伤,他却没有丝毫的动摇,一如既往地想方设法救您。甚至为了争取多一些与您交流的机会,不惧与失去心智的您单独相处。”
“我很惭愧,无法像他那般坚定。虽然他这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行事常常教人匪夷所思,但是我知道,他的内心从未存有半分恶意与邪念。所以我想恳求您,假如尝试失败,再次见到他的时候,请您不要苛责他,多给他几次机会,也是给自己多几次机会。”
烈如秋一口气说下来,心中原本还有几分犹疑,反倒被自己说服,心情也明朗了许多。就算那个家伙把所有的人都推得远远的,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当我为臣,我视他为友,其实也不是太差……
一番话说到月影的心里,懵懂之余亦有些许感动,他温和地说道:“既是为了救我性命,理应感恩,断无苛责之理,知秋公子尽管放心。”
听了这话,烈如秋又有点哭笑不得,暗自想道:“要说那锁灵针真是一个神奇的玩意,前番还在骂疯子魔鬼,记忆一遭封印,这会儿就是心存感恩了。不知道去了锁灵针之后,月影先生如何面对自己这般矛盾的心情。等离开这里了,我一定要找个机会向他好好询问一番,究竟是不是要感恩那个疯子。”
眼见时辰渐近,本已安放的心又提了起来。烈如秋再三确认过时辰,提早数十息来到石屋门前,将乌金织甲覆在胸前。他站在月影身后,说道:“月影先生,等会儿您先进门,我在您身后。拔去锁灵针后,虽然我知道很艰难,还是希望您能竭尽全力抑制妖毒,哪怕只是瞬息。”
“知秋公子请放心,我会尽力的。”已至生命的最后时刻,月影凭着一身修为,仍然保持着翩然端雅的姿态。
流光一息一息消逝,沐天落在距离石屋百丈处召出灵体闪至石屋,仍是以一团银云将银叶驭灵送进石屋,隔着石门的禁限停在月影的心口处。
当那一息来临,灵体闪入石屋,手执青叶吹响凝神之曲。月影跨过石门紧紧贴上银叶驭灵,烈如秋抬手拔去银针,跃入石屋。
月影带着浓稠的黑雾跨入石屋,赤红的双眼溢出黑色的毒血,双手月华闪亮,似要将这一身的星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燃爆。
驭灵于须臾间分裂出无数相同模样的银叶,枝枝蔓蔓好似触手一般紧紧地攀缠在月影的身上,一张银网将整个身躯包裹起来,黑雾顿失色彩,变得透明轻盈。烈如秋眼见此般,惊喜地拉过月影的双手,却未发觉在不经意间,叶蔓向着烈如秋飞速攀爬过去。
在石门闭合的一刹那,沐天落及时跃入石屋,立即察觉到了异样。同时听到烈如秋的一声惊呼:“月影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月影的双目不再溢出黑血,眼眸有了生机,乌黑的长发已经变成了浅淡的蓝色。只是,原本年轻的容颜迅速衰老,肌肤变得松弛黯淡,好似一个垂暮的老者。
再看烈如秋,不知不觉身躯亦被银叶包裹得严严实实,片片叶脉仿佛燃着烈焰,散着炽热的气息。
沐天落尚未站稳,银叶枝蔓迫不及待地向他扑去,磅礴的星辉,醇厚的月华,数十年修习的生息,还有炽热的日煦,狂野的炙焰,夹带着浓稠的妖毒,全都向着他的脉丹倾泻。他的识海荡起巨浪,如饥似渴地将这一切尽数吸纳。
修为飞升的美妙,妖毒侵蚀的剧痛。正当沐天落快要湮灭在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一道湛蓝之光爆闪,耳畔传来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焦急地唤道:“沐天落!你快醒一醒!”
为什么要醒一醒?所有的一切,难道不是都非常顺利吗?
拔去锁灵针后,凝神静心的乐曲留住一丝清明的心神,月影没有伤害烈如秋;银叶驭灵瞬间就将毒雾敛尽,月影的长发褪去乌黑之色,空洞的双眸现出灵动;再看那通往自由的生门,炽热的火焰在符纹上熊熊燃烧,万道赤光穿过逐渐透明的石墙,映照在石屋内,带来无限的希望与生机。
事情发生得出乎意料的顺利,沐天落借着灵体双目看到石屋内的情景,心神生出一丝欣喜,紧绷过久的灵识稍稍松弛了一瞬,却陷入莫名的漩流。
在这间石屋里面,有些东西失去了控制。驭灵将它吸纳的一切气息,星辉、月华、日煦甚至妖毒,毫无保留地直接塞给它的主人。
想要拒绝这种诱惑实在太难。
特别是已经窥探到修行之巅的风景,一只脚几乎踏上那片神圣的领域,哪怕要承受妖毒带来的摧心剖肝一般的剧痛,给旖旎的风光增添了一些瑕疵。但是,那些根本算不了什么,圣光迟早会将其洗净。所以,如何能停得下来?
若不是狂暴的妖毒激发了脉丹内的圣光,若不是那一道熟悉的声音唤醒了淹没在漩流的灵识,沐天落会沉迷在这一刻,欣然接受驭灵强加给他的馈赠。
在阻隔生路的石墙完全消失之前,沐天落勉强凝集一缕飘忽不定的灵识,艰难地握紧长笛,向着银光闪耀处挥出一道锋刃,斩断了攀附在身上的枝枝蔓蔓,同时召起地上的残魂矛。随即,长笛与神矛分别向着修为尽失的二人飞去,穿心而过。
回到岩石上,烈如秋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失而复得,虚惊一场,幸好沐天落没有被驭灵支配。下一瞬,他紧张地看向月影:一个被妖毒折磨了六年的人,还会同意借妖族的邪术来拯救自己吗?而且刚刚的经历让人看起来,沐天落的行为更像是以解救月影为借口,实则是为了盗取他的一身修为。
银光一闪而过,在银针锁灵前的一刹那,月影只是饶有兴致地望向沐天落,并未有任何举动。
烈如秋转过目光再看沐天落,见他仍是闭着双眼,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面飞速跃上石路,一面抛过残魂矛与乌金织甲。接着,烈如秋的心海响起一个声音:“仍是以一个时辰为限,最后一息走进石屋,拔去锁灵针,我以凝魂箭锁住他的脉丹后再驭灵去毒。你用乌金织甲护住自己,不要接近驭灵。”
凝魂锁气,这是沐天落早已预备的方案之一。他只是担心,封印脉丹,禁锢修为,月影会因无法承受妖毒的狂暴而生机顿止,所以并未放在首位。
驭灵原本仅为吸纳妖毒,然而沐天落没有料到,它会吸取他人所有的修为,甚至包括近旁的烈如秋。更让人意外的是,它似乎有了自己的主张,不顾一切地要将灵息交还给主人。
天石世界,天理霸道地改变了规则,让驭灵变得过于强大。
经此一番变故,沐天落并非如同表面看起来那样淡然。他的心神震荡,那一瞬间的情形在识海内不断闪现,好像恶魔一般引诱着心底的欲念。
难道不是已经万般艰难了吗?为了争取到仅有的那一息时间,他一直在极速地奔跑,导致身躯的剧痛加倍爆发,一个时辰早就超过忍耐的极限。同时还有血毒对魂识时时侵扰,抑制心中强烈的嗜血与杀戮更是难上加难。为何还要让他面对这样的诱惑?一步即至的修行之巅,是多少修行者毕生的追求?可是,他不得不亲手斩断驭灵,放弃唾手可得的馈赠。
世人都说,天石既是至圣至宝,亦是不祥之物。果然如此。
岩石上,月影在心中对沐天落说了一句话:“我很想知道,面对这样的诱惑,你能有多坚定,还能拒绝几次。”
沐天落认为自己一直行走在深渊的边缘,但是行得久了,也能坦然面对。只是没有料到,临渊之路居然会变得更加艰险。仅在毫厘之间,他可以得到一切,也会失去所有。
这时,灵体召出那片青叶,催动气息,一曲《青竹吟》清清悠悠,仿佛有一个慈爱的人抚慰道:“落儿,你若是能成为这片星空的主人,一定要牢记你的初心……”
距离终点仅剩百丈,仍是灵体先行闪至石屋门前,将银叶驭灵送至石屋内,隔着石门的禁限,悬停在月影胸前。
烈如秋心有余悸地看着这片银叶,暗暗祈祷:“希望凝魂箭可以锁住脉丹内的气息,能够抵御驭灵的控制。”
宣判结果的那一息到来。灵体手执青叶闪入石屋,吹响凝神静识的乐曲;月影跨入石门,烈如秋拔去锁灵针后急速跃至石屋一角。一道凌厉的箭气自灵体手中直指月影的心脉。
然而,沐天落在穿过石门之前便已经知道来不及了。
凝魂箭锁住的是被妖毒肆虐至最后维持生命仅存的气息,所有的修为皆停留在此,只为延缓这最后的生命。箭气穿心,脉丹如同拔去木塞的水桶,积存于此的一切急速消逝,即便银叶已将毒雾敛尽,也来不及阻止心力枯竭,元魂游离。
无奈之下,沐天落再一次召起地上的残魂矛,同时向烈如秋掷出长笛。
失败了两次,三人回到岩石上。
沐天落依然果断地施放银针锁灵,在抛出乌金织甲与残魂矛的时候,烈如秋抢先说道:“我将圣光引到月影先生的心脉,或许能……”
沐天落在他的心海中言道:“不可。你且在岩石等待数息,我让灵体将圣光交给你。拔去锁灵针后,圣光自会护住他的心脉。”
烈如秋望着已经远去的背影,想象着少年一边飞奔一边引出圣光的场面,心尖不禁颤了一颤,喉咙间堵得说不出话来。站在岩石与石路相连的边缘,远望熔浆喷溅间远去的背影,他默默自言:“可惜月影先生目不视物,若非亲眼所见,他定然不会相信有人会用这种方式替他延续生命。”
三息,石路上百丈之距的极限时间,银光闪过,一团银云饱含着湛蓝色的光芒悬停在石路边缘,充满了希望与生机。烈如秋以神识引过银云,小心翼翼地虚握在掌中,纵身离开即将崩塌的岩石,加紧速度跟上月影。
十丈之距,烈如秋缓下脚步,“月影先生,我是知秋。”
“知秋公子,有何事?”
“没事。”烈如秋已经将想说的话都讲过了数遍,一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我只是让您知晓,我在您身后。”
“我知道。”
沉默片刻后,烈如秋还是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这条路走过了无数遍,半个时辰后经过第一个石屋,因为距离所限,烈如秋不可避免会染上萦绕在月影周身的毒雾。若非体内的圣光,他无法走完后半段路程。纵使乌金织甲可以隔绝气息侵袭,阻百毒而不染,但是毒雾实在太过浓厚,乌金织甲也无法保护烈如秋周全。
后半段的行程对烈如秋来说,如同身陷炼狱。穿过石屋后,烈如秋微微打开虚握的手掌,想看一眼那团湛蓝的希望。
只此一眼,烈如秋的心骤然揪起:那团银云连着圣光一同消失了!!!
他首先想到的是充盈石屋的妖毒黑雾,以及张扬狂暴的月华之怒。定是月华击溃了银云,而后妖毒湮灭了圣光。
此刻圣光已然无存,后面的路程还有必要走下去吗?
烈如秋一面心疼那团湛蓝的圣光,一面犹豫不决地跟在月影身后,暗自琢磨:若是此刻回到岩石,可以给天落半个时辰,他或许能想出对策。然而这已经是第三次尝试,万一月影先生固执,只给这三次机会,岂不是又要费一番功夫去说服他?
他分出一道神识探了探体内,缓缓流淌的圣光正在与妖毒不休不止地纠缠,“不过就是圣光嘛,我也可以引出来给月影,大不了就是一息时间。只要自己能坚持住这一息,等天落进入石屋后,他一定有办法应对。”
既然打定主意,烈如秋加快速度跟上月影,语气格外诚恳地说道:“月影先生,此次有圣光相护,应能成功。万一,”烈如秋心里是一万个不希望有什么万一,“我只是假设。如若不成,您千万不要就此放弃,可以吗?”
月影回道:“凡事不可奢望一蹴而就,何况是首次尝试。”
“……”好吧,烈如秋暗笑:要是去了锁灵针后您也是这般好说话,我还至于这么提心吊胆吗?
宣判时刻再次临近。等待在石屋前,烈如秋极力忍住妖毒侵蚀的痛苦,以神识将经络筋骨间的圣光聚集起来,引至月影的心口处,待他跨入石屋后艰难地拔去银针,再无多余气力,倚着石门滑倒在地。
圣光护住脉丹,凝魂箭锁住修为,驭灵吸尽妖毒,阻隔希望的石墙渐渐隐去。若不是沐天落的灵识感知到一缕神魂述说着无限遗憾,一切将是多么完美。
“沐天落,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