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总。”
“嗯?”
“眼镜。”夏伶弯下的腰稍直起了几分,提醒道:“你不摘眼镜我要怎么给你戴美瞳?”
“啊,抱歉。”沈竹栩单手摘了眼镜,视线又紧锁在了她双目间,颔首示意:“我可以了,夏小姐继续。”
夏伶两指一迈,一手撑开他的眼皮,一手用已经沾取了美瞳片的辅助棒慢慢靠近他的眼球。
“放松。别眨眼,看着我,”她小声叮嘱,“对,就是这样。”
她的身上有股奇异的淡香。
就像是春日里抚面的风,柔缓平和让人心静,是很舒服的味道。
她的眼睛很亮。
出奇得亮,几乎抓住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他旁若无人地看着她的眼睛,在她清亮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渐渐放大的影子。
“咔嚓——”
有相机的快门声。
刚戴好一片美瞳的夏伶闻声抬眸,看向声源处。
是吕曼曼,因之前的热搜图她特意高薪聘来的摄影师。是个非常有天赋的女摄影师,对细节把控和镜头语言都能诠释得很好。
夏伶对有能力的人一向包容度高,没得她的允准就动了机器,她也没生气。收回目光继续给沈竹栩佩戴美瞳,只淡淡提醒了句:“还没到开拍时间。”
“花絮,”吕曼曼解释道,“是节目组那边要求的。”
雾蓝色的美瞳很适合沈竹栩冷感的上位者气质。
夏伶很满意自己的眼光,替沈竹栩戴好另一片美瞳,她俯身欣赏片刻。掰正他的肩,示意他看镜子:“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接到通知?”
“是……”吕曼曼下意识瞄了眼正对镜欣赏的沈竹栩,“临时决定。”
“边导的意思?”夏伶又问。
吕曼曼与沈竹栩转头看来的视线撞上,转瞬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啊,对!”
“需要我们怎么配合?”沈竹栩顺话道。
“就跟平常一样自然一点就行,我只需要采集一些静态或动态的镜头。成片的后期处理保证让沈总满……”吕曼曼险些说漏了嘴,待反应过来,急忙补充:“和伶姐都满意。”
夏伶没注意听她说了什么,接过陶梓琪递来的手机划了划屏,回完消息手机递回。一转头,瞧见门边趴了几双好奇围观的眼睛。
“你们一个个的都杵这干嘛呢?不用做事?”
门外看热闹的人群推推搡搡,起哄着跑开了。
陶梓琪忍俊不禁,一手拢在嘴边,低着声与夏伶耳语:“张姐她们都说,沈总是目前为止唯一能配得上做我们老板夫的选手。”
“老板……什么玩意儿?”
“你是老板,他是老板夫。‘妇唱夫随’的‘夫’。”
“……”
夏伶没跟她闹,时间有限,妆造还没完成,与沈竹栩匆匆交代了句:“沈总,要没别的事我就先回我的化妆间去了。一会儿见。”
转头要走,冷不丁被沈竹栩拉住了手腕。
她愣了一下,垂眸看了眼他牢牢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纳闷道:“还有事?”
“这个。”沈竹栩像是忘了要松开她,指了指化妆台上的一个黑色方盒,问:“这是什么?”
“脸链,脸部装饰,沈总要是觉得佩戴不舒服,可以让化妆师给你在拍定妆照前再戴上。请问沈总,还有什么其他问题需要解惑吗?”
“这要怎么戴?夏小姐介意给我戴一下看看效果吗?”
“化妆师就在边上,沈总为什么偏要差使我?还是说,沈总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以为我的时间不值钱啊?”夏伶正忙得不可开交,她的最后一点耐心被磨没了,咬牙切齿:“我很介意。”
她凶巴巴甩开了他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蹭蹭蹭步幅飞快地往外走。
行至门前,她步子一顿,又折了回来。
动作略显粗暴地拿起盒子里的脸链,将装饰中心位的卡口处往他鼻梁上一摁,链条往他耳后一挂。完工。
“啪——”的一声重响。原本装脸链的首饰盒被夏伶重重拍在了化妆台上。
周围短暂噤了声,都不清楚得罪甲方会有什么后果。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陶梓琪眼见情况不对,偷偷拽了拽夏伶的衣角。
气头上,她才不管后果如何,她现在就是很烦躁。夏伶双臂一抱,居高临下地睨着沈竹栩:“现在还有别的问题吗?要不我在这一次性给你解决完,也省得你像遛狗一样一遍遍地把我往这叫了。”
听出她语带愠意,沈竹栩见好就收,很好脾气地举了举双手作投降状:“没有,现在问题都解决了。有劳夏小姐帮忙,多谢。”
“切!”夏伶从鼻腔里哼出个气音,转头就走。
陶梓琪忙不迭替她鞠躬道歉,一路小跑跟上了她。
细窄的腰线如水波般轻盈灵动,妩媚又不失端庄,她将那身旗袍穿出了几分江南水色的韵味。
沈竹栩目送着夏伶拐出视野尽头,意犹未尽地摸了摸脸上的饰物,嘴角渐勾起笑意。
*
为了这次拍摄,夏伶按情景设定共设计了四套服饰,她和沈竹栩各两套。民国时期的学生装和长袍马褂是前戏铺垫,变装后的重头戏是旗袍和西装。
得根据两套衣服的风格配合试妆和改妆。
起了个大早,折腾了近三个小时。
在夏伶等待得昏昏欲睡之际,最终定妆的造型总算完成了。
“伶伶?”陶梓琪轻拍了拍她的肩,给她递咖啡:“醒醒神,沈总那边也已经结束了。”
饮了几口咖啡。
夏伶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驱散困意强行开机。
进摄影棚,沈竹栩一行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一群人围着他,有在给他讲解拍摄流程的,有在给他端茶递水的,也有在征询他需求的。叽叽喳喳,殷勤得很。
“咳咳,”夏伶提醒着清了清嗓子,“差不多,该开工了吧?”
人群中有一只修长漂亮的手抬起,食指指尖示意着微微一挑。围作一团的人群会意,络绎散开。
人群后露出一张如妖似魅的脸。
细长的波纹脸链挂饰设计成了水滴状,在他脸上闪着细碎的光。破次元的失真美貌,再次让她心生感慨。那条细长的链,具象化成了个惊叹号。
出于职业习惯,夏伶的目光落在了他的着装上。
他嫌拍摄现场空气不流通,西装外套松松搭在了曲起的小臂上。酒红色的衬衫,搭黑色西服套装。衬衫夹和袖箍的点缀,是她看耽漫时得的灵感。
眼前的沈竹栩,就跟她想象中的美人攻一模一样。
*
夏伶打量的目光赤忱坦荡,不是世俗**,是纯欣赏。
沈竹栩与她无声对视了片刻,习惯性抬手推眼镜,食指指尖在高挺鼻梁前虚悬了数秒,又放下了:“夏小姐怎么这么看着我?”
“沈总果然……”夏伶故意话音一顿,红唇勾起个诱人的弧度:“有点姿色。”
这话对沈竹栩很受用。他面上笑意渐浓,起身缓步朝她走了过去:“夏小姐气消了?”
他在介意她之前的态度?
也是,就算私底下是朋友相称,可人前他毕竟是甲方,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冲动了。夏伶自知理亏,矢口否认:“我没生气。”
一步之遥,沈竹栩微微弯腰,近距离逼视着她的眼睛:“没有吗?”
夏伶下巴一抬,嘴比脑子快:“你在质疑我?”
此话一出,周遭的工作人员瞬间跟被按了静音键一样,彻底熄了声。
嘴上静悄悄,工作群却是格外热闹。
【事情交给我你就操心吧:完了完了完了完了,火.药味更重了。】
【没心糖:伶姐这死嘴,还是一如既往的这么容易得罪人。】
【厌蠢鳗:这诡异的气氛是怎么回事?能不能有个过来人告诉我,我还拍不拍了?】
【自律小桃子:奇怪,这俩怎么都不动了?在比赛谁先动谁输?】
【厌蠢鳗:提心吊胆.jpg】
【举个栗子:沈总该不会给我们表演个现场解约吧?之后伶姐身负巨债,凄凄惨惨地宣布大伙儿原地散伙?】
【事情交给我你就操心吧:太惨了,我已经能想到我从缘梦滚蛋之后在别的公司处处受挫四面受敌的悲惨画面了。咱伶姐嘴过的同行可不止一两个,你们说我们这些伶姐的狗腿子能有什么好下场?】
【自律小桃子:别人有没有好下场我是不太清楚。不过张姐,你应该是危了。毕竟能养死老板好几缸风水鱼的打工仔在职场剧里一般都活不过第一集。】
【事情交给我你就操心吧:……】
【事情交给我你就操心吧:好了你不要再说了.jpg】
气氛不太对劲。
夏伶仰起的脖子渐渐有些僵硬,她需要台阶下,又落不下这个脸,暗示着给沈竹栩打了个眼色。
沈竹栩会意,率先开口打破僵局,笑叹了声:“夏小姐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没心糖:哦豁!沈总这声笑很有深意啊。】
【举个栗子:乍听之下似有三分无奈,细听语气里竟还带着七分宠溺。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打情骂俏?】
【自律小桃子:这词儿怎么有点耳熟啊?田经理,你最近是不是又在追霸总小短剧了?】
【举个栗子:是啊,伶姐推给我的。《夫人一身反骨,爱给沈总添堵》】
【事情交给我你就操心吧:这不巧了么,敢请这短剧里的霸总也姓沈啊。】
【举个栗子:敲黑板提醒,伶姐最近换口味了,看的是耽剧,此处的夫人特指小娇夫。】
【袁滚滚:啊?我刚工作就要失业了?】
【事情交给我你就操心吧:???】
【举个栗子:这孩子怎么总掉线?】
【自律小桃子:显然没有通读全文。】
【没心糖:小袁,你那是不是网又卡了?】
【袁滚滚:什么意思?什么打情骂俏?沈总和我们伶姐是已经谈上了吗?】
【袁滚滚:啊?!他俩都结婚了?】
【没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