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风满楼

永和十八年的初冬,掖庭西角那株断臂的老梅,在五年风霜雨雪的摧折下,伤口处已腐朽成黑黢黢的窟窿,如同一个沉默的、永不愈合的伤疤。寒风掠过,呜咽声依旧,却比五年前更添了几分空洞与苍凉。

静思轩内,油灯如豆。一个纤细的身影伏在冰冷的炕桌上,借着那点微弱飘摇的光,全神贯注地看着摊开在面前的一卷泛黄的《舆地纪胜》。她已不是五年前那个只能攥着铜炉取暖、惊恐无依的“囡囡”。十岁的萧明?h,身量抽高了些,却依旧瘦弱,裹在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袄里,像一株在石缝中艰难伸展的细竹。常年缺乏滋养的脸庞带着不健康的苍白,唯有一双眼睛,沉静如深潭,在低垂的眼睫下,偶尔掠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锐利如鹰隼般的光芒,又迅速隐没于一片懵懂的雾气之后。

五年。深宫中的五年,足以让一个懵懂孩童学会在刀尖上行走,在阴影里呼吸。刘宝林雪地里的猩红、四皇子坠马的阴影、铜漏催命的滴答声、母妃咳血的嘶鸣……都如同淬毒的钢针,深深扎进她的骨髓,淬炼出她最坚硬的保护壳——“痴愚”。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一个罪奴所出、被遗忘在掖庭角落的“帝女”,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尴尬。她没有资格像其他公主那样,在明亮的暖阁里,由翰林学士悉心教导琴棋书画、经史子集,或是学习世家贵女必备的仪态风范。那些属于光明和荣耀的东西,离她太远。

但萧明?h心中有一团火,一团被母妃眼底那簇不肯熄灭的“生之火焰”点燃的、名为“不甘”的野心。她不想永远做一道影子,她想知道这吃人宫殿外的天地,想知道那琉璃窗外皇子们口中谈论的“漠北”、“江南”、“朝堂”,想知道母妃低声警告的“血路”与“把柄”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没有资本去学习乐器,但她有眼睛,有耳朵,有藏在“痴愚”表象下无比清醒的头脑。

皇宫西北角的文华阁偏殿,设有一座不小的书库。名义上,这里是对所有皇子、公主开放的。然而,那些金枝玉叶们,自有更好的去处和更体面的藏书,鲜少踏足这偏僻且略显陈旧的地方。这里,却成了萧明?h五年间最大的“宝藏”。

她总是挑最冷清的时候去——通常是午后,当其他公主皇子或在暖阁习字作画,或在御花园嬉戏时。她穿着最不打眼的旧衣,低着头,缩着肩,脚步拖沓,眼神飘忽,一副畏畏缩缩、懵懂无知的样子。看守书库的老太监姓吴,是个沉默寡言、眼神浑浊的老头,因早年犯错被贬至此,郁郁不得志。萧明?h每次来,都会从自己省下的、少得可怜的份例点心里,悄悄带一小块最不起眼的、干硬的饽饽,怯生生地放在吴太监常坐的破旧条案一角,也不说话,只是笨拙地行个礼,然后便一头扎进高高的书架深处。

吴太监起初只是瞥她一眼,并不在意。一个不得宠的公主,还是个傻子,能翻出什么花样?久而久之,或许是那点微不足道的点心,或许是萧明?h身上那种与掖庭阴暗格格不入的、却努力隐藏的沉静气息,让他偶尔会在她费力踮脚也够不到上层书籍时,用拂尘柄随意地帮她拨一下,或者在她对着艰深字句蹙眉(虽然她很快会换成茫然表情)时,含糊地嘟囔一句:“……《说文》在丙字架第三格……” 萧明?h便立刻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又感激涕零的傻笑:“谢谢吴公公!公公真好!” 那笑容真诚又带着点傻气,让人生不出半分防备。

她读的书很杂。从最基础的《千字文》、《女诫》(——她捧着那卷薄薄的书册时,指尖都在微微颤抖。书中那些关于“卑弱”、“顺从”、“专心正色”的训导,如同无形的枷锁,与她身处掖庭的卑微现实相互印证,让她感到一种沉重的、喘不过气的压抑,却又隐隐觉得,这或许就是像她这样的人该守的“本分”?母妃的“活成影子”与书中的“幽闲贞静”,在她懵懂的意识里模糊地重叠。她读得异常艰难,字句如同冰冷的石头投入心湖,激不起反抗的涟漪,只有沉甸甸的惶恐和一丝病态的认同。她必须研读,也必须装作理解并接受这些道理,这是她生存的一部分。她也读史书《史记》、《资治通鉴》,地理志《山海经》、《水经注》,甚至一些兵家杂谈、地方风物志。她囫囵吞枣,不求甚解,但求开阔眼界,在那些更广阔、更复杂的世界里,暂时逃离掖庭的窒息。

她不仅看书。她还“听”。别的公主皇子与她说话(通常是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或戏谑),她总是一副反应迟钝、词不达意的傻气模样,要么傻笑,要么答非所问,很快便让对方失去了与她交谈的兴趣,视她如无物。

但她却会和地位低下的太监宫女“来往”。不是刻意的结交,而是以一种近乎“痴傻”的、不设防的姿态。她会蹲在浆洗房门口,看老宫女浣衣,傻乎乎地问:“嬷嬷,这水真冷,手不疼吗?” 换来一声叹息和几句抱怨宫中份例克扣的牢骚。她会“迷路”到御膳房后巷,对着飘出的香气流口水,被好心的烧火小太监塞半块冷掉的点心,听他吹嘘几句听来的前朝秘闻。她会帮一个被管事嬷嬷责骂的小宫女捡起散落的丝线,听她抽噎着诉说委屈。她从不主动打探,只是像个无害的、甚至有点傻气的倾听者,在那些同样卑微的生命放下戒备时,捕捉着从权力中心缝隙里漏出的、零碎而真实的信息:哪位皇子又得了皇帝夸奖,哪位妃嫔母族送了重礼,朝堂上关于边关粮饷的争吵……以及,关于那位威震漠北的镇国将军——沈阔的种种传说。

她直觉地认为,和这些同样在阴影里挣扎的人“来往”,比靠近那些光芒万丈却心机叵测的皇子公主,更安全。这是深宫五年用血和泪教会她的生存智慧。

腊月,寒风凛冽。一个足以震动朝野的消息,如同塞外最猛烈的朔风,席卷了整个京城,自然也灌入了深宫的每一个角落——镇国将军沈阔,于黑水河畔设伏,大破鞑靼王庭主力,阵斩鞑靼可汗!其首级已被硝制妥当,盛在镶金嵌宝的锦盒中,由八百里的快马,风驰电掣般送入京城!

捷报传来,举城沸腾!宫墙之内,更是如同炸开了锅。小太监们当值时也忍不住交头接耳,唾沫横飞地描绘着那如同神话般的场景:沈将军如何单枪匹马,如天神下凡,一杆银枪舞若游龙,于万军丛中直取敌酋首级,挑飞了那象征王权的金狼头冠!小宫婢们则聚在背人的角落,脸颊绯红,眼神晶亮,偷偷传递、临摹着一张不知从何处流出的、笔触粗犷的将军小像。画上的男子,面容刚毅,剑眉斜飞入鬓,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仿佛穿透纸背,带着大漠孤烟的苍茫与烽燧狼烟的烈烈之气!沈阔的名字,伴随着无上的荣耀和铁血的威名,如同最炽热的烙印,深深镌刻在每个人的心头。

萧明?h自然也听到了。她正帮着母妃陈氏整理一些陈年的旧绣线。陈氏的身体,在这五年间如同被蛀空的朽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曾经那点支撑她的野性坚韧,已被无休止的咳喘、深入骨髓的寒冷和绝望的阴影消磨殆尽。她的脸色蜡黄中泛着青灰,双颊深陷得如同骷髅,眼窝下的乌黑浓重得化不开,唯有那双眼睛,偶尔在望向女儿时,会流露出一丝深沉的忧虑和不舍。

当窗外兴奋的议论声隐约传来“……沈将军……可汗首级……”时,陈氏正在绣绷上穿针引线的手指猛地一顿!那根坚韧的丝线,毫无征兆地“啪”一声脆响,应声而断!

萧明?h心头一跳,抬头看向母妃。

陈氏缓缓抬起头,没有看女儿,而是望向窗外铅灰色、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的天空。她的眼神极其复杂,有瞬间的恍惚,随即被一种浓重的、萧明?h此刻尚不能完全理解的忧虑所覆盖,那忧虑深处,又燃烧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冰冷的火焰。

“?h儿……”陈氏的声音异常低沉、沙哑,像砂砾在粗糙的石面上摩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她很少这样清晰地叫萧明?h的名字(那个象征着皇家身份、却更像讽刺的名字),而非“囡囡”。“过来。”

萧明?h放下手中的线团,依言走到母妃身边,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略带懵懂的样子。

陈氏枯瘦冰冷的手,紧紧抓住女儿同样冰凉的手腕。她的目光终于从窗外收回,死死锁住萧明?h的眼睛,仿佛要将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刻进她的灵魂深处:“记住这个人,沈阔。牢牢记住这个名字!”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千钧,“他是你父皇……此刻心头最深的刺!最烫手的山芋!功高震主,威震边陲,手握重兵,民心所向……?h儿,你记住,” 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古往今来,功高震主者,有几人能得善终?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是……帝王心术!是……血淋淋的……铁律!”

萧明?h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母妃眼中的火焰,不是对英雄的崇拜,而是对毁灭的预见!沈阔的名字,连同那被污血般药汁覆盖的捷报记忆,瞬间在她脑海中翻腾起来。一股寒意,比掖庭最冷的冬天还要刺骨,从脚底直窜头顶。

仿佛是为了印证陈氏那充满不祥的预言,一场凛冽的风雪之夜,一个几乎被遗忘在掖庭角落的人,裹挟着外面世界的寒气与浓重得令人窒息的龙涎香气,踏入了静思轩这方逼仄、清寒的天地。

皇帝来了。

这简直是石破天惊!静思轩的破门被推开时,寒风卷着雪沫呼啸而入,吹得油灯的火苗疯狂摇曳,几乎熄灭。陈氏正半倚在炕上,剧烈地咳嗽着,用一方洗得发灰的旧帕子死死捂着嘴,帕子边缘渗出刺目的暗红。萧明?h跪在炕边,用小木槌轻轻敲着一种廉价的、气味刺鼻的草药,试图为母妃缓解咳喘。

皇帝的突然驾临,让陈氏惊骇欲绝!她如同被雷电击中,挣扎着想从炕上爬起下跪行礼,却因剧烈的咳嗽和极度的虚弱,身体一软,险些栽倒。萧明?h眼疾手快地扶住母妃,自己也慌忙跪伏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砖,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能感觉到一道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她们母女。

“陛……陛下……”陈氏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痰音和无法抑制的恐惧,她伏在炕沿,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想奉茶,指尖却抖得茶盖与杯沿磕碰出细碎而慌乱的脆响,“婢妾……婢妾失仪……罪该万死……”

皇帝似乎心情不错,或者说,他此刻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陈氏身上。他披着一件华贵的玄狐大氅,身上带着宴饮后的淡淡酒气,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陈氏那枯槁病弱、毫无姿色的身躯,如同掠过一件无用的摆设,最终落在了跪伏在地、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的萧明?h身上。

“抬起头来。”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酒后的慵懒和一种审视物品般的随意。

萧明?h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强迫自己稳住心神,缓缓抬起头,脸上迅速换上那副她演练了千百次的、带着几分怯懦、几分茫然、几分不知所措的“傻气”表情。她的眼睛努力睁大,眼神却刻意放得有些空洞,嘴唇微微张开,仿佛被天威震慑得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少女的眉眼依稀能看出几分清秀的轮廓,但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刻意的“愚钝”伪装,让她看起来黯淡无光,远不如其他公主那般鲜亮夺目。然而,正是这份平庸和“痴傻”,在皇帝此刻的眼中,却成了一种……恰到好处的特质。

“嗯……”皇帝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忽然伸出手。那戴着温润暖玉扳指的、保养得宜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抚上了萧明?h的发顶。动作看似亲昵,指尖的温度却冰凉。

那瞬间,萧明?h浑身汗毛倒竖!仿佛不是人的手,而是一条冰冷滑腻的毒蛇,正缠绕上她的头颅,吐着危险的芯子!她身体猛地一僵,几乎是本能地,她倏地抬眼!

猝不及防地,她的目光撞进了母妃陈氏的眼睛里!

陈氏正死死地盯着皇帝抚在女儿头上的手!那双深陷的眼窝里,此刻盛满了极致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那不是对她自身安危的恐惧,而是……一种洞悉了可怕未来、却无力阻止的、对女儿命运的深切恐惧!那恐惧如此浓烈、如此绝望,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刺穿了萧明?h故作镇定的伪装!

电光火石间,萧明?h读懂了!天子这看似随意的抚触,绝非心血来潮的父爱流露!那指尖盘算的,是如何用她这根纤细的、卑微的、看似“愚钝无害”的丝线,去捆缚住那头远在边关、爪牙日益锋利、功勋已至顶峰、让龙椅上的主人寝食难安的猛虎——沈家!她,萧明?h,这个罪奴之女,这个被遗忘的公主,将成为帝王权术棋盘上,一枚用来制衡、甚至绞杀功臣的棋子!

一股寒意,比静思轩外的风雪更刺骨,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那点因皇帝突然降临而生出的、一丝丝隐秘的、对“父亲”的孺慕之情,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火星,嗤啦一声,彻底熄灭。

皇帝似乎并未察觉她瞬间的僵硬和母妃眼中那浓烈的恐惧。他收回手,语气依旧带着那种居高临下的随意,仿佛在决定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朕的女儿,也到了该好好教养的年纪了。陈嫔,你身子不好,明?h……”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萧明?h那张努力维持“傻气”的脸,“以后每日辰时,可去文华阁旁听一个时辰。吴太监那儿,朕会打招呼。” 说完,他不再看这对卑微的母女,仿佛完成了一项微不足道的任务,转身,玄狐大氅带起一阵冷风,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如来时一般突兀地离开了。

皇帝的“恩典”,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然而,这恩典降临的代价,却是陈氏本就油尽灯枯的生命之火的彻底熄灭。

那一夜的惊吓、洞悉真相的绝望、以及多年积郁的沉疴,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陈氏。皇帝离去后,她便陷入了持续的高热和剧烈的咳喘之中,帕子上的血色越来越浓,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死亡的哨音。太医象征性地来看过一次,开了些无关痛痒的方子,便摇着头离去。

萧明?h日夜守在母妃身边,用冷水浸湿的帕子为她擦拭滚烫的额头,笨拙地喂她喝下苦涩的药汁。然而,陈氏的生命力如同指间的流沙,飞快地消逝。她的眼神时而涣散,时而会突然清明,死死抓住女儿的手,枯瘦的手指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h儿……我的?h儿……” 陈氏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耳语,断断续续,“光……别沾……那光……吃人……影子……做影子……活下去……”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破败的屋顶,望向了不可知的远方,又似乎聚焦在女儿脸上,充满了无尽的不舍与担忧,“沈……沈家……小心……你父皇……他……不是……”

话语未尽,陈氏猛地一阵剧烈的呛咳,大口大口的暗红色血块涌出!她死死抓住萧明?h的手,指甲深深陷入她的皮肉,眼睛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对女儿未来命运的极致恐惧和无尽牵挂!

“母妃!母妃!” 萧明?h再也维持不住任何伪装,她失声痛哭,用力回握着母妃冰冷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正在飞速流逝的生命。

陈氏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最终,那死死攥着女儿的手,骤然失去了所有力气,颓然垂下。那双曾盛满恐惧、坚韧、悲凉与最后时刻极致忧虑的眼睛,永远地失去了焦距,空洞地望着静思轩那布满蛛网的房梁。

油灯的火苗猛地一跳,爆出一个微弱的灯花,随即,室内彻底陷入一片死寂。唯有窗外呼啸的风雪声,如同天地间最悲怆的挽歌。

萧明?h跪在冰冷的炕边,握着母妃已然冰冷僵硬的手,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从极致的悲痛中,一点点沉淀下来,变得幽深、冰冷,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懂了。

她终于彻底懂了母妃那句未完的话。

光……那看似荣耀的靠近帝王的光环,是吃人的陷阱。

父皇突如其来的“亲近”和“恩典”,不是父爱,是裹着蜜糖的砒霜,是把她推向政治绞肉机的信号。

沈阔……那个名字,连同母妃最后的恐惧,已深深烙印在她心底。

活下去。像影子一样活下去。但母妃,影子……真的能在这盘由帝王执子的血腥棋局中,保全自己吗?

风雪拍打着窗棂,静思轩内,一盏油灯燃尽,彻底熄灭。黑暗中,十岁的萧明?h缓缓站起身。她走到窗边,推开那扇破旧的木窗。寒风裹着雪沫,狠狠抽打在她苍白冰冷的脸上,带来一阵锐利的刺痛,却也让她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

窗外,铅云低垂,天地肃杀。那株断臂的老梅,在狂风中剧烈摇晃,仅存的几根枯枝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风满楼。

山雨欲来。

属于萧明?h的战争,在她失去最后庇护的这一刻,才刚刚开始。而她的武器,除了母妃用生命教会她的“影子”之道,还有那深藏于“痴愚”表象之下,被仇恨、恐惧和不甘点燃的、冰冷而坚韧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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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柴公主的生存法则
连载中冯火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