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谁是凶手⑨

课堂上的喧哗声顿时消了音,除了两名当事人其他学生立马转过身坐好,眼角余光却控制不住好奇地溜来溜去。

炎明大步走到两名当事人中间,皱着眉看了郁安一眼,见她并无大碍便说:“你去洗把脸。”

郁安慢吞吞站起来,低眉垂眼朝前走去,被炎明伸手拦下:“从后门出去吧。”

她听话地转过身,安静的从后门离开了教室。

炎明示意高壮壮:“你去看看她需不需要帮助。”

高壮壮得令立马跟了出去。

炎明转过头看向乔诗韵,发现她后背挺直,一脸倔强地抬起下巴等他发落。结果他却未曾如大家所预期的那样训斥乔诗韵,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回去坐好,准备上课。”后便走开了。

一场风波来得突然,去得却悄无声息,仿佛不过是一块石头掉进水池子里,砸开了一圈涟漪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要不是有心人用视频记录下来,恐怕在场所有人都会怀疑自己幻视幻听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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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安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看了半天才慢吞吞掬起一捧水开始清洗身上的汤汁,奇怪的是刚刚这场闹剧并没有让她感到被羞辱,如果说之前她对乔诗韵更多的是同情和怜悯,那么今天她更加清楚地感受到了她的痛苦与挣扎。郁安闭了闭眼,那辆黑色的轿车、裴国政这个名字、还有乔诗韵怨憎的脸不断徘徊在眼前,脑海里有一连串不完整的线索,却总也无法拼凑成一个完整的答案,当她再次睁开眼看清镜子里的人是自己后,她便已经有了决定。

高壮壮在洗手间门口等了好半天都没见郁安出来,差点以为她躲在里面哭鼻子,没想到她出来的时候居然连眼圈都没红。

“你……没哭吗?”高壮壮好奇地观察郁安的表情。

郁安被他问得一头雾水:“哭什么?”

“没哭就好,呵呵。”高壮壮挠挠头,将一件运动服递给她:“这个你先穿上。”

“这是……”

“是我新买的,没穿过,你衣服脏了,借给你穿。”

“不用。”郁安将衣服还给高壮壮,转身朝外面走去。

“哎,你去哪儿?”

“回家。”

“你不上课了?”

“帮我请个假,就说我不舒服先回去了。”郁安说完拔腿飞快地跑了。

高壮壮傻眼:“你哪像不舒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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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诗韵以为炎明会找她秋后算账,没想到下课后他径直离开了教室,连视线都没在她身上逗留过一秒,这事儿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是自己误会了?他跟郁安真的只是师徒关系?可她分明看得出炎明看郁安的眼神跟看其他人的完全不一样。闹这么一场却没了下文,乔诗韵觉得很郁闷。没错,把气撒在郁安身上是很解气,可每次不管她如何冷嘲热讽、打骂、甚至当众羞辱郁安,她非但从来不反击,反而总是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这让她觉得自己更加自卑又可怜,而这也加剧了她对郁安的憎恨。为什么同样是被领养的,她们的命运却有着天壤地别的差距?老天为什么对她这么残忍,对郁安却如此宽厚?她不甘心,就算要下地狱,她也要拉着郁安一起去。

下楼的时候乔诗韵一眼就看到何宇宁在楼下大厅等人,她下意识地转身往楼上走,却被他喊住了。

“诗韵!”何宇宁跑上来挡在她面前,低头笑着看她:“怎么见了我就跑?是不是我得罪你了?”

“没有,学长。”乔诗韵低着头否认,不敢看何宇宁。

“没有就好。”何宇宁假装松了一口气。

乔诗韵有预感何宇宁特地来堵她一定是为了郁安的事,可她不想跟何宇宁闹僵,便借口说:“学长,我家里还有点事先走了。”

何宇宁反手拉住乔诗韵,似笑非笑看着她:“你家里能有什么事?你不是很早就从家里搬出来了吗?”

乔诗韵吃惊地瞪着何宇宁,她从来没跟何宇宁提起过她家里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何宇宁脸上维持着绅士般的笑容,可语气却是强硬的:“走吧,我请你吃饭。”

乔诗韵无法拒绝,只能跟着何宇宁走,却在出门的时候碰见了炎明。

“炎教授,真巧!”何宇宁率先跟炎明打招呼。

炎明点点头:“你怎么来学校了?”

何宇宁笑着瞥了乔诗韵一眼:“我找诗韵有点事。”

炎明偏头去看站在何宇宁身旁的乔诗韵,发现她似乎并不十分情愿,便说:“这么巧,正好我找乔诗韵同学也有点事要谈。”

乔诗韵不解地看向炎明。

何宇宁低声笑了笑:“我正打算请诗韵去吃饭,不如炎教授跟我们一起?”

本以为炎明会拒绝,没想到他居然说:“相请不如偶遇,那就一起去吧。”

这下别说乔诗韵看不懂,连何宇宁都猜不透炎明到底想要干什么。

因为有了炎明的加入,何宇宁提议就近找一家饭店用餐。炎明则表示自己对吃什么很随意,便让何宇宁推荐,于是何宇宁把他们带到了一家名为“风月无边”的临湖饭庄。这是一家吃本帮菜的饭庄,口味偏清淡,价格远离群众路线,所以到访的食客并不多,加上临湖的关系,用餐环境倒是十分清雅别致。何宇宁平常请合作的广告商、资方吃饭经常来这家,熟门熟路,一进门餐厅经理就亲自前来迎接,转身将他们引入了水榭的包间。

上菜的间隙何宇宁倒了两杯酒,拿起来敬炎明:“炎教授,上次录节目的事还没来得及感谢你,我先敬你一杯。”说完自己先干为敬。

炎明接过酒杯放到一旁,拿起一杯茶回敬:“我开车就不喝酒了,以茶代酒感谢何老师协助警方破案。”说完轻抿了一口茶。

何宇宁又将酒杯推回到炎明面前:“开车没事,可以找代驾,今天这么难得不喝酒怎么行?”

炎明四两拨千斤地推诿:“实不相瞒,我等会儿还有工作,喝酒容易误事,不如我们下次再约?”

见炎明坚持何宇宁也就不再勉强,拿起筷子指着桌上的菜说:“不喝酒那就吃菜,这些都是我们临安本地的特色菜,不知道炎教授吃不吃得惯?”

“当然,”炎明笑笑:“我就是临安人。”

此言一出不仅何宇宁连乔诗韵都大感意外,他们只知道炎明是匈牙利的华裔,不知道他居然就是临安本地人。

“炎教授老家是临安那个区?”何宇宁试探着问。

“富春区。”炎明坦白得毫无保留。

何宇宁一愣,继而笑起来:“巧了,我也是富春人。”他拿起酒杯送到炎明面前:“真没想到我们竟然是老乡,看来今天这杯酒你是逃不掉了。”

炎明没再坚持,拿起酒杯跟何宇宁碰了碰仰脖一口闷。

碰过酒杯,又认了老乡,照理说关系应该更进一步,可乔诗韵分明感受到两个男人之间暗流涌动的诡异气氛,她看看何宇宁再看看炎明,两人嘴角都噙着一抹不可捉摸的笑。

乔诗韵低头暗忖,这两个人不是都要找她问话吗,怎么倒把她晾一边了?她像是无意地伸手拿起茶杯,手指一滑,杯子晃噹一声掉在了桌子上。这声不大不小的响动立刻打破了包间内凝固的气氛,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到了她身上。

乔诗韵哂笑:“手滑。”

何宇宁似乎这才想起他们来此的目的,要笑不笑的说:“炎教授不是有事找诗韵吗?你们先聊。”说完好整以暇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悠悠品鉴。

炎明看了乔诗韵一眼,说:“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今天上课前你怎么跟郁安吵起来了?”

就知道是为了这件事!

乔诗韵撇撇嘴,挑衅似的回视炎明:“教授,你为什么要管这种闲事?我跟郁安吵架只是我们俩之间的私事,我没义务跟你交代些什么吧?”

何宇宁多少了解乔诗韵的性格,见她对炎明出言不逊倒是一点不意外,反而有点暗爽,期待看到炎明吃瘪的糗样。

没想到炎明释然一笑,轻描淡写地说:“你不想谈那就算了,同学之间就算不能和睦相处,也没必要针锋相对,以后注意点不要在课堂上吵架,免得大家都尴尬。”

乔诗韵眨了一下眼,有点懵,炎明这是唱哪出?还以为他要以师长的身份教训自己,没想到最后不过就是一句婉言相劝,甚至他都不为自己桀骜不逊的态度感到生气。

“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么点事?”乔诗韵有些不好意思。

“嗯。”炎明抿了口茶说:“你们又不是孩子,女孩之间有点嫌隙很正常,何老师,你说是不是?”

看戏的何宇宁被迫接过了炎明的话茬,只好应付道:“炎教授可能不知道,诗韵跟郁安是老同学,她们俩经常吵闹,不是什么大事。”

“何老师怎么这么了解她们?”炎明看起来很好奇。

“我们是同一所中学毕业的,她们俩都是我的学妹,我们很早就认识,关系一直不错,是吧,诗韵?”何宇宁边说边朝乔诗韵看去,脸上带着如兄长般温暖和煦的笑容。

乔诗韵回避了何宇宁的目光,偏开脸嗯了一声。

炎明的视线在乔诗韵跟何宇宁之间扫了一遍,揶揄道:“何老师对两位学妹倒是一碗水端平,厚此也不薄彼。”

“应该的。”何宇宁笑笑,反唇相讥:“倒是炎教授,工作这么忙还有空管学生吵架这种小事。”

炎明笑了一下:“分内之事,谁叫我是她们老师呐。”

两人这番嘴皮子上的你来我往,乔诗韵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个男人不对付,至于原因嘛她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肯定是为了郁安。一想到郁安,乔诗韵就来气,不过泼了她一身汤水何宇宁就急哄哄找上了她,她要是真对郁安做了什么,何宇宁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激烈反应?想到这里,乔诗韵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扭曲的念头,她想让何宇宁尝尝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下地狱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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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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